（六）
她要真有那本事让邓绥害怕成这样，也不至于被膈应这么些年了。
最恶心的是，邓绥打着怜惜陛下几次三番失去皇子，忧心陛下后继无人的旗号，越过她筛选女子进献陛下，好为陛下解忧，让陛下宽心。
她还没死呢！
用的着邓绥发光发热。
可只有她一个人看出了邓绥是个披着人畜无害白莲花外表，实则满腹算计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她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才登上皇后之位。
邓绥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就动摇了她的威信。
越想越气！
阴皇后狠狠的剁了剁脚，牙齿咬的不断作响。
“娘娘？”
“本宫冷，剁剁脚。”
阴皇后气势汹汹的踏上步辇。
她好想不顾一切的冲到永乐宫扇邓绥两个大嘴巴子。
不行，她得抓紧时间想办法搞死邓绥。
不，若一旦得志，决不让邓氏再有什么人留下，斩草除根。
阴皇后在心中暗暗发誓。
“回长秋宫。”
她还没傻到去陛下面前添堵。
此刻，阴皇后已经嫉妒的发狂了，脑海里那根弦只差一点就要彻底断了。
明明，她和陛下也曾蜜里调油红袖添香。
她不是不允许陛下有旁人，只是希望在陛下心中无人能在她之上。
这点儿微弱的期冀，都被邓绥打破。
甚至，邓绥妄想夺走她的后位。
呵，那就看谁棋高一着吧。
此时，永乐宫内，温情脉脉，就好似一对最寻常的夫妻。
刘肇执着邓绥的手，眉眼带笑“绥儿不是一直都想做个母亲吗？”
“寡人今日就实现绥儿的心愿。”
邓绥心头一跳，似是明白了什么，但面上却一派黯然伤神，轻轻叹息，遗憾道“是绥儿无用，不能为陛下开枝散叶。”
七年了，她从不曾有过身孕。
最开始的几年，她还病急乱投医，各种生子偏方试不停，不知吃了多少苦，只可惜还是无法受孕。
后来，她才知晓，一入宫，阴皇后便在她的殿内放置了极寒极毒之物，抗早孕、堕胎，一步到位。
可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身子骨儿不好。
后宫争斗，向来狠辣，杀人不见血，是她自己掉以轻心了。
后来，她也渐渐想通了。
无法受孕生子，那她便另想法子。
反正，古往今来死在生子这道鬼门关上的女人不知几何。
“陛下，绥儿有罪，枉费了陛下对绥儿数年如一日的盛宠。”
美人默默垂泪，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动恻隐之心的。
刘肇紧紧握住邓绥的手，不容置疑的开口“绥儿何罪之有。”
“许是寡人子嗣缘单薄，这才连累了绥儿。”
这句话，刘肇不单单是在安慰邓绥。
他自己心中，也是这般想的。
饶是谁断断续续死了十几个儿女，都会这么想。
“能遇陛下，是绥儿一生之幸。”
邓绥破涕为笑，温温柔柔道。
在陛下面前，她永远深明大义，也永远柔顺善良，永远陛下需要她便在。
这就是她入宫以后给自己的定位。
刘肇替邓绥擦拭掉眼泪，言归正传“寡人今日去看了胜儿，瘦瘦小小的，就跟只猫儿似的，寡人心疼之余又有些懊悔。”
“过去几年，寡人甚少过问胜儿的事情。”
“甚至有时候，下意识都忘了这个孩儿。”
荪歌：猫儿？她分明给宫人们裹的似一头圆咕隆咚的小肥猪。
“寡人有心弥补胜儿，不知绥儿可愿意将胜儿记在名下，替寡人照顾绥儿，以全寡人的慈父之心。”
对心尖尖上的人，位高权重如帝王都会想方设法注意说话的艺术。
邓绥很是惊讶，她本以为陛下是打算将丧母的三公主刘利记给她，不曾想竟是大皇子。
虽说大皇子体弱多病，但好歹是大皇子啊。
“绥儿很喜欢胜儿，也愿意照顾他。”
“可……”
邓绥欲言又止，无言胜有言，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她的忐忑和纠结。
刘肇叹了口气“胜儿已经孤苦伶仃的过了四年了，寡人着实不忍心让他一个稚子形影相吊。”
“皇后那里你无需担心，寡人知她对抚养胜儿一事无意。”
“只是胜儿的身体，以后就有劳你多操心了。”
“你若愿意，寡人就开宗祠改玉牒。”
“既能让寡人安心，也能全了绥儿多年夙愿。”
邓绥起身，举手及额，深深鞠躬。
直身然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
这是最大的拜礼。
“绥儿叩谢陛下恩赐。”
“往后余生，绥儿必定竭尽所能，以性命关心疼爱照顾皇长子。”
邓绥声音颤抖，又有说不出的坚定。
刘肇心中动容，可听着那句以性命关心疼爱照顾皇长子又有些别扭。
胜儿的身体，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绥儿这般慎重，日积月累，母子情深，胜儿一旦早夭，对绥儿的打击就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一时间，刘肇又有些犹豫。
“陛下，皇长子的身体若是仔细照料，不见得就真的药石无医，天见怜，也许上天真的会动恻隐之心。”
皇长子能熬过第一个四年，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更多个，四年。
“好。”
“待会儿寡人便向宗亲，后妃，宣布这件事情。”
刘肇扶起邓绥，咬咬牙决定道。
胜儿未放弃，绥儿也会努力，那他就多几分希望又如何。
“多谢陛下。”
邓绥心知，从皇长子记在她名下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比阴皇后势弱了。
她不恨阴皇后，但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在后宫这个战场上，阴皇后能对她出手，那么她也能对阴皇后出手。
姐妹情深都是虚的，唯有你死我活才是后宫最真实的写照。
高位就那么些，总要有人争的过，争不过的也就只能落入深渊。
无论是她还是阴皇后，亦或者是这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嫔。
刘肇也知迟则容易生变的道理，所以没有多做耽搁，在前往长秋宫征询阴皇后意思的同时，已着人发明旨。
阴皇后自己不愿抚养胜儿，但也不允许皇长子记在旁人名下，这一点他很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