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完颜亮当即杀了叛将,整肃了军队,大手一挥北上,争皇位砍堂弟报大仇。
他是真的怒了!
千载难逢的灭宋良机,白白错失。
他辛辛苦苦抢来的皇位,莫名其妙丢了。
公仇私怨加起来,他和完颜雍之间只有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南宋也好,起义军也罢,都得往后排。
完颜亮率领的大军一撤,临安朝廷也松了口气,朝廷上下欢喜雀跃的庆祝劫后余生。
可事实证明,高兴的太早了。
疯狗一样的奸相秦桧病死在了这个风雪初来的冬日。
随同秦桧一同暴毙的是正欲论功行赏的赵构。
秦桧死了!
赵构死了!
临安的消息加急传到荪歌手里后,荪歌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有人知道,在她呆愣的短短时间里,脑子都划过了哪些画面。
秦桧熬不过这个冬日,她一直都知道。
这本就是秦桧的大限。
可这绝不是赵构的大限。
虽说赵构没骨气没本事,但他寿命长啊。
历史上,赵构活了八十岁。
八十啊……
这一年的赵构才五十来岁吧。
按理来说,赵构会在绍兴三十二年让位于养子赵昚,还会当二十来年太上皇。
就这么死了?
怎么死的?
秦桧吗?
荪歌有些怀疑,秦桧的手真的能伸的那么长吗?
如今金廷大乱,本是南宋临安朝廷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的好时机。
但赵构这么一死,就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想休养生息?
根本没有机会。
赵构没有亲子,哪怕有一个抚养多年的养子赵昚,但总心存侥幸的觉得自己还没有到不能生的地步,也就一直都没有给予赵昚皇子的身份,更别提立为皇太子了。
如今的赵昚空有赵构养子的名分,实际上仅仅是普安郡王。
想要在赵构死后继承皇位,名不正言不顺。
再加上赵构的皇后吴氏也抚养了一个宗室之子。
南宋的皇位,有的抢了。
往上数,大家都是太祖皇帝的皇帝。
看现在,大家都是宗室子,谁又比谁高贵。
对了,赵昚现在还不叫赵昚。
在正式继位登基前,赵昚不是在改名,就是在改名的路上。
别说是她,恐怕就连赵家皇室的族亲们也会叫混。
唉。
荪歌叹息,将消息递给了书房里的心腹下属。
真乱!
明明仗已经暂时停了,偏偏比真刀真枪硬拼的时候还混乱。
一比较,最平静的竟然是她现在所处的沦丧地。
看来,明确继承人,的确是事关国本的大事啊。
“祖父,我们应该趁此时机尽可能快尽可能多的克复沦丧地。”
“金廷和临安都自顾不暇,无力前来清剿起义军。”
“甚至,孙儿以为,临安朝廷或许还会派使臣前来争取您的支持。”
辛弃疾看完消息后,沉吟片刻,沉声道。
荪歌没有言语,背对着辛弃疾和岳飞,看向墙上的舆图“你继续。”
辛弃疾接着道“临安皇位的更迭必然伴随着腥风血雨,皇位只有一个,可有野心的宗室子不只有一个。”
“莫说那些隐在暗处一直没有动作的宗室王爷,就看那些逐渐明朗的人,韦太后对宋高宗赵构的养子一直都态度暧昧,不甚赞同,心里打着旁的主意。吴皇后更是干脆直接的认旁人为养子。”
“如今,皇位空悬,但凡有一争之力的都想搏一搏。”
“而为了让自己的胜面看起来更加强大,定会想法设法的争取外援。”
“沦丧地的义军就成了那些人眼中必须要争取的存在。”
数十万的起义军,足以扭转局面。
“用不了多久,临安朝堂的各方势力就会遣使者前来,许以王侯之位,招安祖父。”
荪歌回头,果断道“传我命令,整军,明日起,继续收复沦地,降者不杀。”
“尽可能快的将中原地区打造成铁板一块。”
“我要称帝!”
称帝二字一出,书房内陷入了寂静,只有越发粗重的呼吸声显示出众人心绪的不平静。
荪歌的目光落在岳飞面上,静静的等着岳飞表态。
岳飞并没有过于惊讶,只是略作思考,垂首跪倒在地“臣愿追随陛下,光复汉家江山。”
要么接受临安朝廷的招安,要么迟早都得走这条路。
现在或许不是最成熟的时机,但一定是最好的时机。
早早的称帝高举旗帜,也能让麾下的将士坚定信念和立场,不至于随着使臣的到来摇摆不定。
曾经的临安朝廷,乌烟瘴气让他伤透了心,也清清楚楚的知道靠不住。
辛赞若带领起义军接受了临安某一位宗室子弟的招安,率领数十万大军投奔,短时间里自然是煊赫至极人人逢迎。
可时间一长,辛赞的下场就如当初的他一样。
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
届时,又是一场劫难。
再说了,投奔了临安,临安就会有勇气抵御金人收复失地吗?
不能赌!
十数年的筹划,不是为了赌。
只是一瞬,书房里的人都跪倒在地,认同了荪歌的话。
荪歌微微俯身“请起。”
既而,荪歌看向辛弃疾。
“弃疾,你单独亲带一支先锋军开路侦察,若遇突发状况自行处理解决。”
“是,祖父。”辛弃疾没有任何异议的应下。
荪歌颔首“明天的战事,有赖诸位了。”
诸将回礼。
偌大的书房,只余岳飞和荪歌相对而立。
“让弃疾单独带队是不是过于冒险了?”
岳飞拧着眉,面露不赞同。
“文郁的身体状况,你我都知晓。”
“先生你他日称帝,弃疾就是不可替代的储君。”
“此时冒险,不是明智之举。”
荪歌弯弯眉眼,淡笑着道“弃疾是你我一手带出来的,你应该对他有信心。”
“金廷精锐绝大多数都被裹挟在完颜亮和完颜雍的内战之中,倘若弃疾连这点儿考验都应对不了,那就说明他根本扶不起来。”
“趁早换人。”
“他是我的孙儿,我知道他最想做的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军,他智勇兼备,一腔热血,合该在战场上挥洒。”
“我不愿他的宝剑还未完全的绽放锋利的光芒,就又要尘封于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