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琇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掌风在离他的后脑勺不过一两寸的距离停了下来,冰冷的掌风吹得他的后脑冷飕飕的,头皮发麻,全身都冒着寒气。
等到感觉到那人撤回了手掌,裴琇才慢慢转过身去,当看见那张本该在三千里之外的匈奴的脸时,裴琇愣住了,怔怔道,“你回来了?”
无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看着大开的窗户,皱了皱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一皱眉,就让裴琇感觉到一股千钧气势扑面而来,压得他腰都快弯掉了。
他下意识的避开无名的眼神,往旁边看去,正看到那个被暗器射出来的洞。
原来那枚暗器是一颗珠子,也只有无名能将一颗圆润的珠子,射进墙壁这么深。
上一次看见无名,还是去年,那时候无名身上的气势还没有这么霸道,可如今却带了一层让人无法直视的杀伐之气。
从死人堆里走出来,杀人无数,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身上的气势,自然不是当初那个暗卫首领可以比拟的。
裴琇双腿有些控制不住的发软,下意识的想解释,“是陛下派人去找我,说有事要问我……”
话还没说完,裴琇就感觉一股强悍的看不见的力量,将他从大开的窗户扫飞出去。
裴琇在空中一个翻腾,惊险万分的落在院子里,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差点就摔了个狗啃屎。
只听身后一声闷响,窗户已经严严实实的关上。
有无名在,裴琇自然不能靠近凤瑾,他也不敢,现在的无名太过可怕。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往那一站,只是面无表情的扫你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冷汗。
不知从何时起,无名的气势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女皇。
裴琇突然有些担忧,这样强大得可怕的无名,女皇居然还要册立他为帝君,把江山分一半给他,万一无名狼子野心,想要夺取皇位,女皇控制得住他吗?
以前也许能,以后怕是不能了。
裴琇胡思乱想的想着,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转到前门时,与双双出现的齐大人和宋大人撞了个正着,裴琇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经看见他了。
看见本该在祖籍老家的裴琇居然在女皇的寝宫里,齐大人和宋大人都同时一愣。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齐大人脸上露出老狐狸的招牌笑容,问道,“裴琇,你怎么在这里?”
“女皇召我来的,说有事要问我。”
裴琇半真半假的说道,齐大人又追问道,“什么事?”
“我也不知,我刚到,就被人赶出来了。”
齐大人脸上的笑容更欢畅了,“陛下把你赶出来了?”
看着齐老狐狸幸灾乐祸的脸,裴琇冷哼一声,“本就是陛下召我来的,又岂会赶我出来?齐大人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见裴琇被贬为庶民还这么狂妄,齐大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便要怼他几句,却被宋明拉住了,“不是陛下,那是谁?”
裴琇故意卖了个关子,“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宋大人待会就知道了。”
钟姑姑过来,请了三人去偏听用茶,说陛下还在安歇,等醒了才见他们。
等了快一个时辰,齐大人饿得受不了了,灌满了茶水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钟姑姑连忙呈上早膳,宋明和裴琇也一同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时,一个小宫女快步走了进来,“钟姑姑,陛下醒了。”
齐大人刚要放下筷子,又被钟姑姑阻止,“陛下刚起,还要洗漱更衣,两位大人和裴公子尽管吃着,等陛下召见你们。”
等到三人吃完,又坐了一会,才等到女皇的召见。
裴琇走在最后,等着看好戏。
当齐恒和宋明走进屋子时,看见正坐着用膳的女皇,以及坐在她身边的无名时,眼睛一下瞪得浑圆。
看见这两位历经两朝的朝中重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裴琇心情莫名的畅快,只觉得今天天气格外晴朗。
他正开怀呢,冷不丁两道冷冰冰的眼神射了过来,裴琇头皮一麻,立即收敛了神色。
“将军怎么在这里?将军不是在匈奴吗?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大人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无名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昨夜。”
齐大人想了想,又问道,“大军呢?”
“齐澈和刘将军正领兵回朝,大概还需一个多月,才能回到帝都。”
齐大人低低‘哦’了一声,突然感觉有点怪异,面对着相熟的无名,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脸还是同一张,对陛下的细心体贴,温柔细致也还是一样的,陌生的是无名身上的气势似乎变了。
他身上有了一种战场中锤炼出来的让人胆寒的杀伐之气,似乎还有一个将军不应该有的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齐大人心里突然有了跟裴琇一样的担忧,如今女皇的身子愈发的沉重,精力也大不如前,而无名越来越强大,女皇以后真的能控制住他吗?万一无名有了别的心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无名不知道齐大人心里的想法,他专心致志的跟凤瑾用膳。
屋子里静悄悄的,裴琇三人垂手侍立在一边,谁也不言语。
很快,凤瑾就用完了早膳,又喝了一盅血燕,才由无名搀扶着去了正厅。
“今日早朝有什么要事?”
一落座,凤瑾便问道。
齐大人向前答道,“倒没什么要事,除了一件,萨耶王子递上降书后,已经从匈奴启程出发,来帝都与陛下商议战后之事,老臣和诸位同僚商议了一下,打算拟定一份匈奴的岁贡单子,呈给陛下看看。”
“嗯,单子拟好了再拿来给朕看吧。”
凤瑾淡淡道,她如今身子沉重,浑身懒怠得很,说句话都嫌费力气。
好似无名一回来,她便像找到依靠似的,浑身的气力都泄掉了,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理,只想懒懒的窝在他怀里,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
“还有关于匈奴割让北疆一事,北疆地广人稀,加上一年有一半的严寒天气,大周是农耕民族,只喜欢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像匈奴是游牧民族,北疆之地又种不出什么农作物,要治理好实在是很麻烦,不知对于北疆,陛下有什么想法。”
“北疆之事,你们几位一品尚书,先商议一番,有什么好点子再来告诉朕。”
凤瑾说着,打了个哈欠。
她倒不怎么担心北疆,那一片地是白得的,无论是作为练兵场也好,还是迁移大周百姓过去开垦农田,抑或是租出去收取租金,都是法子。
加上现在天冷了,北疆进入了寒冬天气,得要半年之后才春暖花开,时间还有,等她生下皇儿,再好好操持北疆之事也不急。
她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便是养胎,其他的,只要不是万分紧急的,都先暂时搁置。
匈奴已经打垮了,毫无威胁,匈奴之事也可以放下。
现在大周国内的才紧要,比如中山王,江东王,还有太后,甚至是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躲去了哪里的大燕堂。
想起太后,凤瑾想起之前要问裴琇的事,便遣退了宋齐二人。
裴琇一见这架势,便知凤瑾有机密的事情要问他。
“裴琇,一杯黄喉酒,快活似神仙那件事,你说是原来的凤锦告诉你的,到底是什么事?朕上次忘记问你了。”
裴琇笑了笑,“原来陛下要问的是这件事,当年惠妃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后找到我,想与我合作,把凤锦扶上帝位,提出的条件是让我当首辅,并在陛下册立皇夫亲政之前,她都呆在天慈寺,不过问朝中和宫中的事。”
原来太后一直对凤锦不闻不问,是因为与裴琇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