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案情的特殊性,还有牵扯到国外势力,警局当天就把段潇薇“请”来协助调查。
段潇薇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跟梅里特风投投资有关的东西。
她跟常纯一起来警局,在路上还不断跟她说:“如果是跟梅里特风投那个离岸基金有关的东西,我确实了解得不多,你们最好找梅总。”
常纯笑而不语。
段潇薇直到坐到警局的那个房间里,看见墙上大屏幕上放的视频,才一下子捂紧了嘴,差点惊叫出声。
她惊慌失措地扭头,看着一脸沉静地楚鸿飞,哑声问:“楚队,这是什么?你们今天到底请我来干嘛?!”
楚鸿飞伸手摁了暂停,端坐在段潇薇对面,面容和煦地说:“段潇薇,九年半前,梅里特风投前代理投资部总监沈安承遇害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人,是不是?”
段潇薇抿了抿唇,缓缓点头说:“是吧?九年多了,我记得不太清了。”
“有多少人能发现命案的犯罪现场呢?段潇薇,你又发现过多少次这种犯罪现场?”楚鸿飞一点都不客气地问道。
段潇薇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场面,九年来,不时在她梦中出现,她总是能汗流浃背地惊醒过来,心里砰砰直跳,再也无法睡着。
直到她一年半前生了孩子,带孩子带的天昏地暗,每天恨不得躺下就睡着,才没有做这种噩梦了。
她垂下眼眸,低声问:“楚队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情况?我只是个普通市民,如果我不是犯罪嫌疑人,请您还是对我尊重点。”
楚鸿飞看着她,心想,这确实是个硬茬子。
心思机敏,又能把握尺度,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为自己争取尽量大的利益。
难怪能跟梅瑾欢周旋九年半而不露陷……
楚鸿飞脸上浮起职业化的笑容,亲切地说:“是这样的,有人发现了一个新的证据,连警方都没有找到的沈安承的手机,手机里的内容足以让我们推翻之前的案情结论。于是根据那份新证据,我们逮捕了主要嫌疑人梅瑾欢。”
段潇薇猛地抬头,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激动问道:“真的?!你们真的逮捕了梅瑾欢?!已经锁定她是犯罪嫌疑人了?!”
楚鸿飞重重点头:“下午申请的逮捕令,现在梅瑾欢已经严加看管,请恕我不能说她关在哪里。她的情况特殊,必须保密。”
段潇薇忙说:“我相信楚队!那你们请我来,是要找新的证据?”
“如果段女士有新的证据提供,我们当然竭诚欢迎。”楚鸿飞不动声色地说,开始诈段潇薇。
段潇薇却明白了意思,扯了扯嘴角说:“新的证据我没有,我一直都没有证据,只有怀疑。怀疑是不能当作证据的,所以你们请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楚鸿飞本来还想诈点东西出来,现在只能悻悻地说:“是这样的,有人找到沈安承的手机,是在梅里特风投那个佛龛里面的佛像里找到的。我们很不理解,手机就在那里,梅瑾欢为什么没有发现?你们那个佛龛,明显是重新装修过,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段潇薇松了一口气,“原来楚队是要问这件事,早说啊……”
她听说梅瑾欢已经被逮捕了,才敢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我那一天上班很早,主要是想跟沈安承讨论一下他提出的可以自动进行股票交易的电脑软件。他前一天晚上才跟我说起这件事,让我一晚上睡不着,恨不得睁眼马上到天亮,这样好去公司。”
“结果我到了公司,先去小会议室找他,因为前一天晚上我们说好,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趁着上班前的一个小时,在那个小会议室开会。”
“结果小会议室里没有人,只看见会议桌上放着一个锦鲤盆景,没看见他本人在哪里。”
“我当时也没在意,以为他还没上班,就拿出手机给沈安承打电话,想问问他是不是忘了我们今天的会议时间。”
“然后手机铃声响了,就在这间会议室里,就在我身后。”
“我当时吓得一抖,差点把座机给扔出去。”
“回过头,看见的是背后墙壁佛龛里的那个库藏金刚菩萨像。”
“全公司都知道,那是梅瑾欢回国之后请来的发财菩萨,高僧开过光的。大家都很迷信,觉得确实需要菩萨保佑,才能赚钱。”
“那个时候,阳光正好照进来,我看见库藏金刚的菩萨像背后的火焰那里似乎反射出一点亮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就这多看的一眼,让我发现菩萨背后好像多了个东西,只露出一个角,黑的发亮。”
“我上前仔细看了看,是一支手机,正好掉在菩萨像和背后的火焰轮中间那个位置,卡住了,但又没完全卡住。”
“就是那支手机,正在发出铃声。”
“原来这是沈安承的手机。”
“我很纳闷他的手机为什么在这里,但我也没有去动手拿他的手机。这是别人的东西,而且是手机这么隐私的东西,我更不会主动去拿。”
“我当时想,既然沈安承的手机在这里,他的人应该也在。因此我离开这个会议室,去隔壁沈安承的办公室找他,结果发现他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窗子也是开着的。”
“我走到窗边往外四下看了看,发现他窗下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好像就是他。”
“我当时吓坏了,忙退出他的办公室,跑到楼下去查看。”
“当我发现就是他的时候,立刻用我的手机报警,然后回到那个小会议室,把那支手机取出来。沈安承死在楼下,他的手机却掉在这里,用膝盖想都知道有问题。”
“结果我报警之后,最先来的不是警方,而是梅瑾欢和梅四海。”
“梅四海第一句话就问我,为什么这么早来公司,为什么要去沈安承的办公室?”
“我说,我跟沈安承约定,今天要在上班前跟他开个会,但我来了之后,他一直没有出现才去他的办公室找他,然后才发现窗子大开……”
“梅瑾欢也问我,那你去旁边的小会议室了?”
“我说是,告诉她我们就是约定在那里开会,但我进去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沈安承,才给他打电话。”
“就这句话,不仅她开始怀疑我,我也开始怀疑她。”
“她的神情有点紧张,但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当年……有人教过我如何识别人的微表情,我是看不出来的。”
“但既然看出来了,我就多了个心眼。”
“她问我有没有听见沈安承的电话铃声。”
“按照常理,不应该问有没有人接电话嘛?她为什么问的是有没有听见电话铃声?”
“虽然只有一点细微的差别,我还是察觉到了,我告诉她,没有,我没有听见任何电话铃声,也没有人接电话,我才去沈安承的办公室找他。”
“然后等他们上楼的时候,我赶紧关掉沈安承的手机,生怕他们也会打这个号码,那我就完蛋了。”
“警方来了之后,我协助调查,说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不过隐瞒了早上打电话的事情。”
“那时候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自杀,还是被杀,只是觉得疑惑,至少那天之前的晚上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可没有任何他打算自杀的迹象。”
“但我也不敢说自己的猜测,毕竟都是猜测,我的原则是,如果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宁愿不说,也不会说出来误导别人,或者给自己带来危险。”
“我本来是想要把手机交给警方,可梅瑾欢和梅四海两人的态度,让我很是犹豫。他们好像也在找这只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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