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男人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缩。
暖色调的灯光映在男人深灰色的瞳孔上,就像是被少年的语出惊人给吓掉色的一样。
没得到回应,乐清时还奇怪地又唤了一声:“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少年说完,害羞地抿唇,用小牙轻轻咬着唇内侧,紧张兮兮的。果然一回生二回熟,第一声喊出口后第二声都自然许多了。
顾氏集团的业务范围很广,其中自然涵盖了现下最热的互联网行业。要推出能让年轻人喜欢并使用的app,市场调研、了解用户的浏览喜好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顾行野在了解市场选择时自然也顺带着了解了不少网络热梗,并非像小说或者影视剧里的那些霸总那么不食人间烟火……虽说有很多热梗他不理解,并感到迷惑。
虽然不合时宜,但小作精的这句“老公你怎么不说话”,莫名让他想起了网上火过一阵子的梗——“老公你说句话啊”。
顾行野:“……”
……虽然语气不像,小作精喊的还是挺清新脱俗的。
但他感觉自己看过的所有迷惑名场面加起来也不如眼下的情形令人迷惑。
顾行野面色古怪:“……你叫我什么?”
乐清时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乖顺地重复:“老公呀。”
顾行野:“。”
见男人突然沉默了,乐清时有些慌了。
难道是他喊错了?乐棋该不会是骗他的吧?
可这只是对丈夫的称呼,应该算是常识才对,只除了自己这个小古董不知道以外,乐棋应该没有必要骗人的。
乐清时焦虑地思考道,难道老公是很少喊的称呼,日常应该用亲爱的吗?
少年有些懊恼地蹙眉,多想无益,不如直接问顾先生,于是启唇:“是我喊错了吗?”
没关系,反正他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妻子,做错事情很正常的,改正就好了。
听见少年的问题,顾行野难得语塞。
片刻后才有些僵硬地出声:“……倒是也没喊错。”
错是没错……就是很奇怪。
顾家的家风内敛,很少这样表露情绪,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未曾向父亲叫过老公。
而且与老公这个称呼相对应的就是……
顾行野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不行,他叫不出口。
说实话就算婚礼都办完了,顾行野也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成家了的实感,但乐清时一句娇嗔多情的老公突然就给他喊得神经过电一般,激起后腰的层层鸡皮疙瘩。
很怪异的感觉,陌生得让他生出几分抵触。
顾行野想凶一点的让他别这样叫……
然而面前的少年眼神清亮,嘴角噙着轻柔的笑意,眉眼温顺又羞怯。
顾行野心口提起来的郁结倏地散了。
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是脾气不太好,但不是没涵养,况且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对方。
只是他没想到,小作精竟然能为了利益隐忍到这个地步,演技确实有点东西。
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跟乐清时耗。
他也有些好奇,小作精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乐清时听见男人说自己没说错,稍稍下抿的唇一下就扬起来了。
顾行野探究般的视线看得他的脸微微发烫,乐清时害羞地垂下视线,软声道:“你、你要先吃东西,还是想先沐浴?”
洗完澡热热身子再吃东西,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新婚夜,按照道理,应该是由妻子来服侍夫君的。
思及此,少年脸蛋一热。
虽然自己已经洗过澡了,但再洗一次也、也行吧,反正迟早都要坦诚相见的。
顾行野好整以暇地站着,鹰隼般的锐利视线将少年脸上一会纠结,一会坚定的表情毫无保留的映入眼帘。
正当他以为少年要装不下去时,一阵淡淡的馨香朝他靠过来,随即一双白皙的十指竟然不打招呼的放到了他的小腹上。
乐清时竟然要解他的皮带!
顾行野连忙按住他的手后退两步,额发稍微有些凌乱:“我饿了,吃夜宵吧。”
乐清时一怔,随即好脾气的应下:“好啊,老公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也稍稍松了口气,毕竟他也没解过皮带,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手法太笨拙而出丑。
顾行野听见少年的回答,眸子闪烁一下。
居然还会做饭?
……算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而且顾行野并没有忘记宋越告诉自己小作精偷偷准备了一堆不知道打算拿来做什么的中草药的事情,让乐清时碰入口的东西,太危险了。
男人眼眸微眯。
乐清时的行为既笨拙,又大胆。
自己刚刚分明都已经摊牌说可以谈谈,就是代表他愿意让步给出一些好处,只要乐清时能安分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应付家里。但乐清时却依旧装傻……说明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起码,比自己梦境中想象的还要大。
顾行野倏地想起爷爷在老宅留下的那个不允许任何人碰,就连自己这个家族继承人都没有资格打开的最高规格的保险箱。
除了顾老爷子,没人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保险箱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巡逻看管,难免会走漏一些风声。
顾行野眼神逐渐变得冰冷,突然答非所问,倏地伸手将少年揽在怀中,审视的目光紧紧锁住乐清时的脸,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在少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问道:“乐清时,你是不是从哪里打听到了什么,谁说的。”
乐清时脸蛋红红被桎梏住,脑筋迟钝的开始思考。
打听到了什么?
乐清时蹙眉,老公这么问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们才认识不久,顾行野问的肯定是和他自己相关的事情,而他在婚前也确实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一会是说他老公凶的,一会是暗示他老公会家暴的……
但他跟顾行野接触下来却没有对方很凶戾的感觉。
虽然他之前在书房对自己的语气确实有点凶,但自己一哭,老公就立刻熄火了,还给他倒茶喝,总之不是会动手的那种凶法。
想到这,乐清时突然神色紧张起来,有点怂唧唧的问道:“老公,如果我以后惹你生气,你会打我吗?”
昏暗暧昧的光影,雪白纤细的靠在他怀里的少年。
在这种场景下说出来的“打”,似乎都显得有些微妙了。
顾行野眉梢轻挑,冰冷的视线有些玩味。他声音喑哑,吓唬人般:“那可不一定,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乐清时一怔,脸上的淡淡红晕迅速消退了,白皙的小脸露出个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
老、老公竟然真的会打人!
乐清时吓坏了,顿时手忙脚乱的想从男人怀中爬出来:“你、你敢打我?我阿父都没打过我!你要是真的打我,我、我……”
少年一结巴,称呼都不自觉变回原先的了。
顾行野还是第一次见少年这么大反应,觉得挺有意思,倒忽略了乐清时不合时宜的称呼,语气跟眼神一块黯淡缥缈了些:“我如果打你你就怎么?”
“我就跟你离婚!”乐清时瞪他。
乐清时委屈且坚定的说出表示和离的现代词汇。
他家人把他养得这么好,可不是为了让他去给别人打的。
他的父母、兄长、师友们待他这样好,是为了将他培养得更优秀,在面对婚姻大事时能有更多的选择权,而不是让他唯夫是从,任打任骂。
顾行野哑然,眉心逐渐舒展。
小作精的威胁无异于小奶猫的肉垫爪,拍起人来一点都不痛,毫无杀伤力。
顾行野不仅不怕,甚至有点想笑。
心里这么想着,男人面上却不显露些许,只沉着嗓音道:“你知道你跟我结婚,乐家拿了多少好处吗,你以为这婚是你想离就能离的?”
乐清时恍然,这才明白为什么乐家连医院也不让他多待,刚洗完胃就急急忙忙趁他昏迷时转移回家里了。
这么怕他逃婚,原来是有利益可拿呀。
但是又舍不得自己多年培养出来的儿女,就勉为其难把他这个断绝关系的给强绑回来了。
见少年的眼神变得沉冷平静,顾行野渐渐敛了眉眼的笑意。
对,这副模样,才是顾行野最初认识他的样子,而不是那些热切的伪装。
顾行野放开他,淡声:“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当你的小少爷,我也没那个闲工夫欺负一个小孩儿。”
乐清时小他七岁,上幼儿园时他当时小学都毕业了,对他而言乐清时可不就是个小孩吗。
把人吓唬了回去,算是还了乐清时突然喊他老公的震惊。
顾行野心知暂时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扯回话题道:“这么晚了就不用开火了,家里一直都有热饭热菜备着,让陶伯端上来就行,就随便吃点吧。”
知道老公是开玩笑的,乐清时才松了口气,也为自己的较真感到了些许害臊。
于是夜宵一上齐,少年就兢兢业业开始尽妻子的职责——给老公布菜。
顾行野眉头一下就蹙起来了。
自己的态度都那么明显了,乐清时怎么还这样。
这么高强度的献殷勤是在做什么?
顾行野思考了一下好友的那些前任这么殷勤好像是为了钱,比如有想要的包或者衣服,再想想自己和乐清时结婚到现在好像确实没给他什么。
于是男人停下筷子,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过去:“零花钱,自己收着,然后吃你的饭,别管我了。”
乐清时一怔,慌乱起来。
自己对老公好才不是为了要钱呢!
他连忙推回去:“不用的老公,我有钱,真的,我还买了……”
说到一半,少年连忙将差点说出口的惊喜计划咽下去,噎得自己委屈巴巴的。
顾行野看破不说破,意味深长道:“没事,有用就用,没用就放着。”
本来丈夫给妻子钱花就是理所应当的……顺便他还能看看,乐清时会用这些钱来买什么。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能让小作精收了钱就安分下来别再作妖,达成目的之后就麻利的滚回自己房间,别来吵他。
乐清时好感动。
呜呜,自己的礼物还没送出去,老公就给银子花了。
这么好的老公,他之前还误会他要打他,实在太不应该了。
乐清时已经成了家的玩伴曾教他辨别男人的办法——男人的钱在哪,心就在哪。
乐清时捏着手中格外有质感的银行卡,眼睛湿润润,看来老公已经把一部分的心给他了。
……
吃完夜宵,顾行野就回房间迅速洗完了澡。
今天处理的公务比平常要少,但顾行野莫名觉得更累了,只想快点休息。
男人关了水,只在腰间随性的围了一条浴巾就阔步走了出去。
然而刚走到床前男人的脚步就一顿。
只见自己那张暗色的大床上,默然鼓起来一个不甚明显的人形小包包。
听见动静,被深色床单衬得肤色莹润白皙的少年从被窝里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容貌昳丽的少年侧躺在他的枕头上,软嫩的脸颊被挤出一点软软的肉。
乐清时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眨了眨,不计前嫌的软声招呼他道:“老公快来,我给你暖好床了。”
顾行野:“……”
怎么,让乐清时回他自己房间睡是另外的价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