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开陷阱
“他?”市委书记听到这儿,皱了一下眉头。“落实了?”
“嗯。”包明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一包材料。
这包材料用的信封,正是金瓶儿交给金力其格的那个信封。
“书记,金瓶儿这份材料太重要了!” 包明提醒市委书记说。
“重要?”
“是啊。”包明说:“这个塔拉克,为了保全自己,竟要挟金瓶儿…… 这就反证了他自己的丑行。”
“反证?”
“对!”包明解释说:“如果仅有那一盘光碟作证,他硬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万一是别人搞移花接木,利用剪接技巧对他栽赃陷害呢?可是,他现对金瓶儿采取这样的做法,那就无疑为自己的罪行提供了一个铁证:他的嫖娼是真的。”
“这…… 好哇!”市委书记一边看材料,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真得谢谢这个叫金瓶儿的人,他为市委铲除政界的一个毒瘤做了一份大贡献哪!”
“是啊!这一下,我看那个老市长就没啥可说的了。”包明弄清了这个问题,显得非常兴奋。
“包明,依你看,这事情该怎么处理?”市委书记把材料还给包明,问他。
“这…… 我们纪委就是除草剂。”包明责无旁贷地说:“现毒草,除掉就是了!”
“能不能…… 再等等。”市委书记说到这儿,显出些少有的优柔寡断的样子。
“书记,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包明不明白市委书记的意思。
“包明同志,你看啊……”市委书记坐下来,又是递给了包明一支烟,然后艰难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近,我们市委搞了几次大的组织调整,这你知道?”
“知道知道。”包明点着头,掐了手指头,算了算说:“外贸的老孙被免掉了;‘重化’的老裴降职了;霍林入党了;达世华又上任了。嘿,这个金力其格,简直是掀起了涛天巨浪啊!”
“是啊是啊。”市委书记接下来说:“如果你查的这几个案子落实了;又得下去一大串儿!”
“对呀!我看,这几个案子一落实,北辽市就等于刮了一场廉政风暴!”
“可是,你们……也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头了。”市委书记谨慎地提醒他。
“这……我不怕。”包明“啪”得一拍胸脯:“我本人干干净净,利利;我老婆市联机关,唉,那可是有名的清水衙门,一年连一块钱的奖金也看不着哇。哼,他们别说抓我的小辫子,就连我们全家都是清清白白的。”
“都像你这样,不就好了嘛。”
“那……书记,你是说……”
“包明同志,金力其格的爱人正搞房地产开,你知道吗?”
“哎,这……你告诉金力其格,咱合法经营就是了。他们能把咱怎么着?”
“问题就于他爱人经营得不太合法。”市委书记着急地提醒他。
“不太合法?不会?”
“我看了。他使用的那片土地,正是赫拉县旅游区的规划地呀。”市委书记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是塔拉克,随时随地可以带领执法队伍去驸马园,用大铲车把他们盖好的小别墅一栋一栋地铲平了。”
“这?”包明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凉气。“金力其格就没有想到这一码子事儿?”
“金力其格倒是想到了。他爱人硬是不听,你有什么办法?”
“嘿,这个败家老娘们儿。要是我,先揍她一顿再说。”
“你看你看,这像个市纪委书记说的话吗!”市委书记立刻批评了他。
“我是替金力其格窝囊。”包明嚷着说:“他这一辈子,人家手下就别想翻身。”
“清官难断家务事。”市委书记叹息了一声,“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你的担心有道理。”包明这时分析了一下情况,说:“我看,人家塔拉克对这事儿保持沉默,是给金力其格留着面子哪。如果我们动他,这个金力其格可就要……哼,反正人家对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咱们的臭水沟工程。”市委书记望了望窗外,忧心如焚地说:“我原以为开工建设是个福音哪!没想到这建设资金全都是从银行里贷的。”
“这事儿,已经是明摆着的了……”包明听到臭水沟的800万,又来气了,“那个老市长挪用800万资金三年时间…… 这里面肯定有黑洞!”
听到这儿,市委书记朝他摆了摆手,制止住他,然后问:“喂,你知不知道,是谁为这次贷款提供了担保?”
“谁?”
“是呼拉贝特。”
“啊?”
“包明啊,你反**,天经地义。可是,我还得考虑保护部下,考虑老姓的利益?”市委书记接下来慢慢分析说:“如果咱们动了塔拉克,势必要牵连到呼拉贝特;如果呼拉贝特的商业信用出了问题;银行就要收回贷款。银行一收贷款,咱们的臭水沟工程就得停工。你说,这不是坑了老姓吗?他们外面蹲了三年了!”
“书记,别说了。”包明这一下像是彻底明白了,“我看,先不动他也行。不过……要是省旅游局提出的那些问题都查实了。省纪委也不会饶过他。”
“省纪委…… 我可以协调一下。”
“可是,这份材料……”包明指了指手里的那包材料,“金力其格可是看过了。”
“你怎么让他看了呢?”市委书记生气了。
“不是我让他看的。”包明急忙辩解说:“是他亲手交给我的。”
市委书记听包明这样一说,焦急地摇起了头。
炎热的夏季里,驸马园别墅小区的工地上正热火朝天地施工。
老市长、塔拉克、呼拉贝特正施工现场视察。
金瓶儿穿了一身略显得娇艳的夏装跟这几个人后面。
经历了与金力其格的那场情感风暴,她的神情、姿态显得老练了许多。
兴奋不已的费拉大声地介绍了各栋小别墅的名字。然后嘻笑地对老市长说:“老市长啊,等你退休回家了;就来这儿住。我给留一栋漂亮的。”
听到退休回家的话,老市长像是不高兴。他“哼”了一声,随后冷冷地说:“是啊,等我回了家,你们家的金力其格就该接我的班了。”
“他呀,老农村棒子倔横横的,有什么能耐?”费拉使劲儿地数落着自己的丈夫,“能干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烧高香了。”
“嫂子啊,知道上级领导为什么这么关心你的别墅区吗?” 呼拉贝特摇摆着脑袋,煞有介事地点拨着费拉。
“那…… 是特别关照我!”费拉不得要领地回答了一句。
“嫂子啊,领导能允许你这别墅小区开工,全是看你家老父亲的面子啊。” 呼拉贝特一句话把金力其格推得老远,“当时老爷子县机关工作,曾经关照过老市长。老市长这才特批了你这工程啊!”
“谢谢老市长,谢谢老市长……”费拉感谢不地连连拱手。
“好了,我们走!”老市长像是厌烦了,提醒秘书叫车。
“这……你们得吃了饭再走啊!”费拉极力挽留。
“不了不了!” 呼拉贝特急忙上前挡驾说:“老市长下午还要回市政府开会哪!”
秘书一招手,一辆豪华的大吉普车开了过来。
大吉普车行驶驸马园一侧的路上。
车上的人们对话。
“开这一片,她能赚多少钱?”坐前面的老市长回头问。
“能挣200万?”塔拉克估计着说。
“200万挡不住。” 呼拉贝特晃着脑袋否认说:“怎么也得250万!有很多该缴的费用,咱都没有收她的啊。”
“那……加上这片园子,他们家的家产一共能‘沉’多少?”老市长又问。
“怎么也有1000万!” 呼拉贝特看了看外边的景色,顺口说道。
“没有没有……” 塔拉克急忙纠正他说:“去年统计局来估过产。里里外外加一起,不过就是800来万。”
“才值他妈的这么一点儿。” 呼拉贝特一下子撇起了嘴:“还赶不上我存折上的零头儿多哪!”
听着他们的谈话,金瓶儿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大汗风景园。
一处装修得别出心裁的宾馆小楼。
大吉普车停下。老市长几个人走了下来,径直进入了宾馆前厅。
餐厅里,呼拉贝特拿来菜谱,扔给金瓶儿,说:“瓶儿部长,你来点菜!”
金瓶儿不苟言笑,拿起菜单端详起来。
厕所里。老市长和塔拉克正小便池前撒尿。
塔拉克瞅着老市长的眼色,嗫声地问道:“老市长,市委那边儿……没有人再追查我的事儿了?”
“呃!”老市长听到这儿微微一笑,说:“我本来一直为你担心受怕。可是,今天一看这驸马园里的别墅小区,我心里就有底喽。”
“可是,听说那个金力其格…… 他盯上谁就没完没了得整啊!”
“哈……”老市长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说:“他傻了?这么一大片违章建筑正建筑,他真想让我们铲平?老婆子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那个包明,听说脸挺黑的。他要是坚持查我呢?”塔拉克慢腾腾地扣着裤子上的扭扣,像是愿意多与老市长说上几句话。
“嗨,放心。”老市长拧开了水龙头,洗脸间冲着手说:“人家都是一条线上的哥们,也懂得相互保护。”
“呃,这就好,这就好……谢谢老市长关心。”这时,塔拉克才麻俐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洗手。
“要感谢,就感谢呼拉贝特。”老市长用卫生纸擦着手说:“这小子啊,一些事情上眼光看得比我们远啊!”
“瓶儿,这次乡镇干部调整,捞了不少?” 呼拉贝特看到老市长和塔拉克没有回来,趁机与金瓶儿唠起了嗑。
“呼拉贝特,你什么意思?”金瓶儿显得城府深了不少,呼拉贝特也有了几分尊严,“这批干部,是县委常委会定的。”
“哈……” 呼拉贝特立刻扮了个鬼脸,然后哑然一笑:“县委常委会,还不是你和塔拉克二人预先商量好了的。”
“我是组织部部长,他应当和我商量。”金瓶儿严肃地告诉他。
“我看……现这干部提拔调动的事儿,塔拉克得看你的眼色行事了?” 呼拉贝特毫不客气地凑了上去,厚着脸皮问道。
“这……”金瓶儿想了想,理直气壮地表白道:“我要是说得对,他当然得听我的。”
“嘿,瓶儿部长,厉害厉害……” 呼拉贝特连忙假装恭敬地拿起了茶壶,为金瓶儿倒了一杯水,说:“今后,我再看见瓶儿部长,也得溜须打进步了。呵呵……”
“呼拉贝特。”金瓶儿此时板起了脸,警告他说:“你是副县长。以后我面前注意点儿自己的形象。”
“好好好!” 呼拉贝特看到金瓶儿竟对自己这样大不敬,先是抿了抿嘴,随后大加报复地说道:“瓶儿部长啊,光靠提拔这些乡镇干部弄个万儿把千的不算什么能耐?你还得想办法与金力其格搞好关系,多提拔几个县级干部,那钱来得就‘暴’了。嘿,一‘泡’就是十来万哪!”
“呼拉贝特,你放什么屁?”金瓶儿的脸色一变,泼妇似地骂起了粗话。
“你这是……”
呼拉贝特正待回击,老市长和塔拉克高兴地走了进来。
“瓶儿,你怎么了……”塔拉克看到噘了嘴的金瓶儿,觉得气氛不大对头。
“没有事儿,就是让狗屁呲了一下。”
“瓶儿部长,对不起…… 算我得罪你了。给你赔礼行不行?” 呼拉贝特逢场作戏般地拱起了手。
老市长漫不经心地坐上座位上,对眼前的事情视而不见。
夜晚,一辆崭的出租车上,坐了金瓶儿和塔拉克。
“你呀你,和他斗什么嘴?”塔拉克劝瓶儿,“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说的话多难听?”金瓶儿气愤呼呼地说道。
“他说什么了?”塔拉克问道。
“他……哼!”金瓶儿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那就算了。”塔拉克说道这儿,从小兜了里拿出一把金黄色的钥匙,说:“今天午他们交了钥匙。咱们现去看看!”
“嗯……”金瓶儿看了看钥匙,脸上禁不住偷偷一乐。可是,却又马上撅了嘴,说:“听说,现卖的都是清水房,屋子里空荡荡的。有什么好看的?”
“哎!那是别人。咱们买房子……嘿,家具、摆设全都给布置好了。”塔拉克得意忘形地说:“你睁大眼睛欣赏就是了!”
城郊,别墅花园里。
一辆崭的出租车开进了花园。
车子停了一栋三层小楼前。塔拉克拉着金瓶儿的手下了车。
两个人走上台阶,塔拉克掏出钥匙打开了楼门。
灯光一亮,眼前出现了一个辉煌的世界:
宽敞的大厅里,摆放了贵重的沙坐椅。厚厚的布艺窗帘垂直地落地下,将室内的灿烂场景与外面黑暗的世界隔开了。屋角,背投的大屏幕彩电和造型别致的音响显宅内的豪华。几棵高大的棕榈丛间盛开的一束束花朵里,一道弯弯的雕花扶手楼梯渐渐往二楼延伸上去。
“啊!”看到这一切,金瓶儿眼睛一亮,立刻为之陶醉了。
“瓶儿,好吗?”塔拉克看到金瓶儿那副激动兴奋的样子,一把将她搂怀里。
金瓶儿就势伸出胳膊,缠住了塔拉克的脖子。
两个人拥了一起。
塔拉克看到时机成熟,趁机将金瓶儿抱起来,放倒宽大的沙上。
“瓶儿,我想你……”塔拉克腾出了一支手,开始抚摸金瓶儿的身体。
“嗯……现不行。”金瓶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屋子里豪华的装饰,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
“瓶儿啊,你还要我怎么样对你啊!”塔拉克卟通跪地上,哀求着说道。
“这房子,我不能要。”金瓶儿果断地说道。
“什么,你不要?”塔拉克感到很奇怪,“瓶儿啊,你不是一直梦想拥有自己的花园住宅吗?现我把房子送给你,你怎么又不要了?”
“塔拉克,你心里真的对我好吗?”金瓶儿严肃着面孔,像是拷问。
“苍天可鉴!”塔拉克指着天花板,开始誓。
“那,你明天把钱给我。”金瓶儿毫不客气地说道。
“钱?”
“对。”金瓶儿板起脸儿来,慢慢说道:“你把买房子的钱交给我。由我自己亲自把它买下来。”
“自己亲自买?你是怕……”
“是的。”金瓶儿此时显得十分老道地说,“我想,等将来人们议论到我的房子时。我不想给他们留下什么话柄。”
“这……”塔拉克稍稍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咬着牙点了头。
夜晚,老市长家。
餐厅里,老市长刚刚吃过饭。年轻的小媳妇递过餐巾。他接过来餐巾擦了擦嘴,称心如意地打了饱咯,感慨地说:“还是家里吃得舒服啊!”
“以后啊,你就天天回来吃。”小媳妇说,“酒桌上,除了喝就是喝。饭菜的香味啊,你一点儿也吃不出来了。”
“是啊是啊。”老市长放下餐巾,又端起了水杯漱了漱口说:“以后,我就让服务员偷偷地往酒杯里倒白开水。”
“那,人家要是现了;该罚你了!”
“哼……”老市长做了个倚老卖老的姿态,拿来牙签剔着牙缝说:“北辽这块地方,谁敢罚我?”
“喂?” 小媳妇伏他的身边,一边沏着茶水,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着一件事,“呼拉贝特‘重化’的工程,没有问题了?”
“这……”老市长听到这件事情,像是有些烦恼,“还得做做工作。”
“你不是告诉管工程的老裴了吗?”
“可是,他还没有见到达世华的面哪!”老市长不高兴地说:“他的事儿呀,以后你量少管。”
“哦,我就是问一问。”看到老市长的表情,小媳妇立刻缄口了。
“这个人呀,胆子太大。”老市长一边剔牙一边说着,“他干的事儿,有些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是吗?”小媳妇这时有些害怕了,“你可得看紧他点儿。别让他打了你的旗号……”
“那倒不至于。”老市长端起小媳妇递过的茶呷了一口,刚要说什么,门铃儿响了。
小媳妇急忙跑到门口的了望孔隙里往外瞅了瞅,扭头对老市长说:“说着他,他就到了。让他进来?”
“唉!”老市长不情愿地叹了一口气,说:“好。晚上也不让休息。”
“哦,小姑。”呼拉贝特进了门,就冲老市长的小媳妇恭敬地点了个头。
“呼拉贝特,还没有回家?”老市长抢先打了招呼。
“是啊是啊……”呼拉贝特换了鞋,悄悄地老市长指示的座位上坐下来。
“有事儿啊?”老市长开门见山地问。
呼拉贝特立刻打开随身带的包,抽出一个洋包装的酒瓶,说:“有个出国的刚刚回来,我让他给你弄了一瓶高级‘威士忌’。”
老市长看了看洋酒瓶,不以为然地说:“这种洋东西,喝起来不对咱们国人的口味儿,还挺贵的。”
“什么贵不贵?你就当汽水儿喝!”呼拉贝特说完,把酒递给了老市长的小媳妇。
小媳妇给呼拉贝特倒了一杯水,然后接过酒瓶,转身进了屋子里。
“老市长,‘重化’的工程,听说达世华要重招标?”呼拉贝特俯过身子问。
“这也正常。”老市长坦然地说:“设备换了,厂房布局变了,人家对安装工程的队伍当然也要审查审查。”
“那,我跟老裴签订的合同,不会废除了?”呼拉贝特担心地问。
“你呀,不能老是指望那个老裴。”老市长点拨着他说:“现呀,达世华一瞪眼,他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呼拉贝特马上显得有些失望了,几乎是哀求似地对老市长说:“实不行,您再给出面说一说。这工程造价可是几个亿啊!”
“呼拉贝特,这样!”老市长出主意说:“你也亲自出面找找达世华。人怕见面嘛!总不接触,人家也挑你的礼啊!”
“是是是……”呼拉贝特听着,频频地点着头。
“至于我嘛,找达世华说话不是太方便。”老市长皱了皱眉头说,“实不行啊,我就得找市委书记,让他话。”
“那太好了,太好了!”呼拉贝特感激涕零地表示着自己的谢意,“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重化”公司施工现场。
机械轰鸣,人声鼎沸,一派繁忙的施工景象。
达世华老裴等人陪同下,观看施工情况。
工地的一角,几个小伙子正砌一面墙体。
“喂,砖头!”墙上一个拿了瓦刀的小伙子喊了一声。
“来喽!”站地上负责递砖的青年人爽快地答应了一声,便从身边的砖垛上抓起砖块,一块一块慢慢抛上去。
墙上的小伙子熟练地将抛上来的砖块接住,一块一块地放墙头摆好。
“够了!”墙上的小伙子说。
“再来一块。”地上的青年人顺手抓了一块砖,习惯地抛了上去。
墙上的小伙子一个失手没有接住。抛出去的砖头啪一声掉了地上。
地上虽然是松软的泥土,掉下来的砖头却摔碎了。
“慢!”细心的达世华看到了这个情景,立刻喊住了行走的人们。
他走到墙体前,顺手从砖垛上抓了一块砖,轻轻往墙体上一碰。
砖头裂开了。
他又抓起一块,又碰,又裂开了。
接连碰了几块,不是裂开缝,就是碰得粉碎。
“这些砖是谁购进的?” 达世华问老裴。
“是施工方。”老裴回答。
“施工方?”达世华眼睛转了转,又问道:“这个施工队,是哪儿的?”
“招标招来的。”老裴答非所问。
“从哪儿招来的?”达世华紧追不舍。
“哦……这全是呼拉贝特招来的。”老裴不得不说了实话。
“他们具备安装这种大型设备的资格吗?”达世华看了看正干活儿的小伙子,又怀疑地浏览了一遍周围完工了的建筑物。
“听说他们有资质证书。他们的施工质量还获过奖励呢!”
“好,我看看他们的奖励证书。”
“喂!”老裴顺便拍了拍工地上一个小伙子的肩膀,“你的头头呢?”
小伙子叽哩咕碌说了一句南方话。
达世华和老裴都没有听懂。
“你们有会说普通话的吗?”达世华大声喊道。
小伙子笑了笑,摇晃着脑袋又咕碌了一句南方话。
“唉,这些人怎么这么笨哪!”老裴摇了摇头。
“盲,能不笨吗?” 达世华冷冷一笑。
“盲?”老裴看了看达世华。
“我估计,他们根本就没有上过学。”达世华对老裴说:“就是小学毕业,也能学几句普通话。”
“可能都是农村的?”老裴顺口接了一句碴,接下来问道:“总裁,你看,这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了吗?”达世华指着前面转动的一台水泥搅拌机,对老裴说:“看到搅拌机上这几个字了吗?”
顺着达世华手指的方向,老裴正了正眼镜,认真看了一下,念了出来:“三家屯施工队。”
“一个屯儿的工程队,就敢到我‘重化’来比量?”达世华冷嘲热讽,极不满意。
“屯?也兴许是个城市的名字哪!”老裴遮遮掩掩,不好意思地分辨说:“沈阳有个苏家屯,吉林有个郑家屯……都是大车站啊。”
“这三家屯?嘿,也许是个省会大城市哪!”达世华撇了一下嘴,“好,咱们看看他们的证书再说。”
“喂,你们的工棚哪儿?”老裴问了另一个小伙子。
这个小伙子像是听懂了达世华的话,往身后方向的一个临建小屋努了努嘴。
达世华抬腿向工棚走去。
工棚里,几个工头打扑克。
看到达世华一行人来到,他们慌忙丢掉扑克,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你们的证书呢?”老裴向一个年纪稍大的人问道。
年纪稍大的人立刻转过身子,从墙上摘下了一块用玻璃框镶了的奖励证书。
老裴接过来,用嘴吹了吹玻璃上面的一层灰尘,送到达世华眼前。
“奖励证书……”达世华叽笑着念了出来:“高原县大山乡三家屯工程队猪舍改造工程…… 哈……”
周围的人们听到达世华念出的声音,一下子轰笑起来。
“达总,你这是……”老裴有些毛了。
“老裴呀,你说的这个三家屯挺大呀,归乡里领导,哈……”
“我,失误失误……”老裴忙不迭地检讨着。
“先别忙着检讨。”达世华止住了笑声,“咱们再到别处看看……”
一期工程工地。
几个砌了半截的水泥槽晾工地上。施工的工具七零八落地散放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儿?”达世华站住脚,问老裴。
“喂,基建处的老刘呢?”老裴像是不清楚,急忙回头,找自己的部下。
“来了来了。”基建处的老刘赶紧跑到前面来。
“这里……”老裴的脑袋往工地上一歪,“怎么停了?快向达总汇报。”
“呃,达总,这是一期工程的料场。因为资金不到位,暂时停工了。现您把钱要来了。我们马上就上。”
“嗯。”达世华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一截砌好的水泥槽前面,用手捶了几下。
“这是上等的水泥预制件,没问题。”基建处老刘夸耀地说。
“是吗?”达世华突然转回了身子,自己的队伍寻找起什么人来。
“达总,找谁?”老裴问。
“这个小伙子,过来。”达世华指了指一个年轻的机关干部。
年轻人立刻跑到达世华面前,问:“达总,要我干什么?”
“这个大锤。”达世华指了指地上的一堆工具,“你能抡动吗?”
“没问题。”年轻人说着,一支手把大锤拿了起来。
“看到这一截水泥槽了吗?”达世华拍了拍刚才捶过的桩子,说:“你给我使圆了劲,砸!”
“砸?”年轻人一楞。
“对,使劲儿砸。”
年轻人明白了。立刻抡起了大锤。
“嘣”的一声,大锤砸了槽子上。
哗啦!槽子碎裂开来。
水泥脱落了一大半,里面露出了歪歪曲曲的几根钢筋。
“来,这边……”达世华又走到另一截槽子前,“再砸!”
年轻人又是一锤。
槽子不仅到碎裂了,还暴露了里面夹杂的碎鹅卵石。
“你们看了。”达世华立刻严肃地说,“这个年轻人是个弱书生,长期坐机关的人。可是,他这一锤子就能让咱们的上等预制件粉身碎骨。要是来个级地震,这套装置还能保住吗?”
“达总,这……”基建处老刘的神情一下子慌乱起来,“我马上查、马上查……”
“老刘,你不用查。”达世华审视他的眼睛,“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是赫拉县的工程队。”
“赫拉县?县级工程队?”达世华微微一笑,“还好,比刚才那个三家屯施工队还高了两级呢?可是……他们干的活儿,真就不如人家砌猪圈砌得好!”
听到达世华这样说, 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笑出声来。
小会议室。
达世华开始严厉地批评起来:“你们各位都看见了:盲组成的施工队伍;比豆腐渣还松散的建筑材料;农村砌猪圈获得过奖励的技术水平;这就是我们的施工现状,这样干出来的工程,不是‘王八蛋工程’是什么?!”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身旁吓得胆战心惊的老裴,沉痛地说:“一套代表世界先进技术的‘重化’设备,就这么安装。老裴呀,你就不担心?”
“达总,我承认自己工作失误。”老裴低着头,委屈地说道:“可是,人家呼拉贝特了标,这‘二包’‘三包’的事儿咱们就不好插手了。”
“哼,标?了标也得保证质量啊!”达世华看着老裴那副窝囊的样子,生气地说:“当时我离开‘重化’时,还特别嘱咐过你,不管哪个工程公司了标,都不允许搞‘转包’。我一下台,你就随他们便了。你看看,现成了什么样子了!”
“可是,这些事儿……连老市长都允许了。我们总不能不服从领导?”基建处的老刘答腔了。
“老刘呀,谢谢你说了一句实话。”达世华感慨地接着说道:“是啊,老裴是市长任命的干部。不服从领导哪儿成呀!不过……这种事儿,从今天开始,就不允许再生了。本人申明一下:我是‘重化’的总裁,是省国有资产公司、港商、霍氏公司、北辽老‘重化’等大股东们投票任命的席执行总裁。我先要对全体股东和董事会负责。如果北辽市的哪个大干部再用行政命令的大屁股来压我,本人绝不听他那一套。我绝不会为了讨好哪个领导,就拿股东们的血汗钱开玩笑!”
“达总,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怎么办?”老裴慢慢抬起头来,嗫嗫地说道。
“好,本总裁决定。”达世华说着,站了起来。
会场上的人们跟着站立起来。
“我宣布,所有建项目一律停工;二期工程重招标。从明天起,请市工程质量监督部门对一期工程进行严格检查。凡是不合格的工程,一律推倒重来!”
“可是,达总,呼拉贝特和我们还有基建合同哪?”老裴立刻提醒说。
“他的合同?终止!”达世华果断地做出了决策;说完,转身进走了会议厅内设的办公室里。
老裴瞅了瞅大家,看到人家都向他抽来一束束不信任的眼光。
他像预感到了什么,着急地晃了晃脑袋。看到坐记录桌上的丽华,他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重化”公司秘书室。
丽华领着老裴走进来,客气地让了座,说:“裴总,请坐下说。”
“丽华,我有一句话,不好向达总直接说,请你务必转达。”老裴显得心烦意乱,并没有坐下来。
“你说。”丽华礼貌地站立起来。
“你知道今年年初,达总为什么下了台吗?”
“不说是干部大调整吗。”
“不是。”老裴悄悄地靠近丽华,轻轻地说:“真正的原因是他不同意呼拉贝特的工程队来施工,这才得罪了老市长。”
“可是,刚才达总说了,现是体制了。老市长不能干涉‘重化’的事情了。”
“这倒没有问题。关键是……”老裴担心地说道:“呼拉贝特那小子太坏,太黑。你知道吗?采购这些乱七八糟的材料,还有‘转包’的事儿,全是他一人干的。”
“你是怕……”
“我怕达总吃亏呀!”老裴说道这儿,显得心急火燎,诚恳至致。
“谢谢你对达总的关心,我马上转达你的意见。”
老裴听丽华这么说,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擦着脸上的汗走了出去。
丽华抓起了电话。
“喂,达总。刚才老裴对我讲,工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是呼拉贝特干的。”
“我想就是他。”达世华电话里说。
“另外,他告诉我,你下台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反对呼拉贝特来施工。得罪了老市长。”
“他今天说了实话。”达世华呵呵地笑了。
“他要我提醒你,提防呼拉贝特,这个人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知道了。哦,丽华呀,我找金力部长找不到。你问问水莺儿,看他去了哪儿?”
“好。”丽华放下电话,打开了桌子上的手机。
“喂,水莺儿小妹,我是丽华。你忙什么呢?”
“你好丽华姐,我刚刚上完课。”
“上课,好哇!我看你当个舞蹈教师挺称职的。以后,你别再参加那种演出了。依你和金力部长的身份,干那种事儿不合适。”
“谢谢。我还有两场的合同。演完就‘洗手’不干了。哈……喂,丽华姐,你找我有事儿吗?”
“金力部长哪儿?达总要找他。”
“他呀,回驸马园了。”
“驸马园?”丽华重复了一遍,记了下来。
驸马园。
正房厅堂的祖宗板上,挂了“御前驸马”的画像。
画像下面,烛光闪烁,香烟缭绕。
金力其格按照萨满祭礼,低头拜毕,然后口祷念道:“驸马祖宗,为了国家大业,驸马庄园将辟为旅游胜地,供千万人瞻仰拜谒。望祖宗恕不肖子孙迁移之罪;后世人将定月前来为祖宗守灵祭拜。”
金力其格说完,深深埋下头去。
此时,费拉走了进来。她生气地看了金力其格一眼,赌气地跪那儿,深施一礼,然后口祷念道:“驸马祖宗,因为后世出了不肖子孙,欲将驸马庄园献出去,辟为他人的游玩之地。我虽女儿身,必将全力保护庄园。宁可身死,也要寸土不让。望祖宗助我神力,护住庄园。后世人将定月前来为祖宗守灵祭拜。”
费拉说完,也深深埋下头去。
待她站起来,金力其格委婉地对她说:“咱们别赌气,好好商量行不行?”
费拉气冲冲喊了一声:“我和你,没什么可商量的!”
“费拉,既然这园子迟早要辟为旅游胜地。我看,咱们还是主动一点儿,早些搬迁出去为好。”
“金力其格,你这人怎么这么死犟呢?”费拉大声地嚷着说:“这别墅小区马上就要峻工了。放着大把的票子不挣,你却逼我停工搬迁。这是什么道理?”
“现停工,损失还不大;要是等到那一天,你哭都来不及了!”
“我好好的,哭什么呀?”费拉指着金力其格的鼻子,“你当你的官,我挣我的钱;咱们各干各的。现,谁不趁着有权有势捞点儿钱啊!”
“挣钱也得合法才行!”
“我哪儿不合法了?这是副县长呼拉贝特给我贷的款。”费拉极力地辩白着,“前几天,老市长他们还来视察工地,交口称赞哪。这怎么就会不合法呢?”
“我已经说明白了;这是他们的圈套。”
“圈套…… 什么圈套?你怎么总是和人家闹别扭呢?”说到这儿,费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警告说:“金力其格,我告诉你。你要是因为得罪人家让他们毁了我的别墅小区、毁了我的园子,我就和你没完!”
“费拉啊,咱们俩是多年的夫妻了;有事儿总得商量个统一的说法。别让人家看笑话好不好?”金力其格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哀求着。
“夫妻?是夫妻你就不该胳膊肘子往外拧;你就不该毁我们的园子!”费拉强词夺理地叫喊着。
“我也是这个家庭的人。我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拧?”
“哼,你还是这个家庭的人?你的行为,早就不是了……你们这种外姓人,关键时刻就是靠不住!”
金力其格顿时来了气:“别忘了,祖宗‘御前驸马’也是外姓人;没有外姓人,哪有这么大的家业?!”
“金力其格,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园子了。就给我滚出去。从现起,不准你呆这个园子里!”
金力其格的头痛苦地陷了下去。
驸马园门口。
金力其格抽着烟,烦躁地走来走去。
他掏出了手机,打电话问:“喂,出租车公司吗?能不能来一辆车?”
电话回答:“对不起,太晚了,没有车了。”
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就这时,远处闪出了灯光。
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他正纳闷,车上探出了水莺儿的头:“金力部长,上车!”
金力其格奇怪地问:“水莺儿,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市里?”
水莺儿一笑:“我会算…… 快上车!”
金力其格迟疑地上了车。
“你们吵架了?”水莺儿问身边的金力其格。
金力其格一楞:“你怎么知道的?”
水莺儿微微一笑说:“我听人说的。”
金力其格想了想,觉得哪儿不对头,便突然对司机说:“停车。”
车子停下了。
水莺儿不解地问:“金力部长,你这是干嘛呀?”
金力其格一脸庄重地对水莺儿说:“水莺儿,谢谢你的关心,这时候……我们俩呆一起不好。”
水莺儿突然生气了:“金力其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来接你……”
金力其格坚定地说:“不行,这对你不好。”
水莺儿大声说:“有什么不好?我这是回市里,顺便带你走不行吗?你以为我想掺和你家那点破事儿啊…… 你要多心你就下车!”
金力其格听到这儿,“唉”了一声,说:“水莺儿,对不起。”
车子重上路了。
黑暗,金力其格点燃了一支烟。
水莺儿伸出了手,将金力其格嘴里的烟拔出来,说:“我想给你说件事儿。”
金力其格转过头来,问:“什么事儿?”
“下个月,省里举行舞蹈比赛,市联为我找了个男搭挡,要我跳双人舞。”
“是吗?”
“嗯,你同意吗?”
“这……”金力其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我……不懂舞蹈。”
水莺儿“哼”了一声,说:“什么不懂?你是有意见,却不愿意说出来?”
金力其格无言相对。
水莺儿轻松地“哈”了一口气说:“我拒绝了!”
“为什么?”金力其格追问道。
“道理很简单,我不愿意。”
“那,你会失去一次出名的机会呀!”金力其格露出一副惋惜的口气。
“那我就去?”水莺儿挑战地问了他一句。
金力其格又沉默了。
水莺儿嘻嘻一笑说:“放心,我不会去的。艺术对于我,只是人的素质涵养的一部分。我不会靠它去出名挣大钱,不会为它献身!你说对吗?”
金力其格痛快地答了个“对”,惹得水莺儿哈哈大笑了。
金力其格刚要问什么,水莺儿却偎了他的肩头上。
“水莺儿……”金力其格躲了躲。
水莺儿毫不犹豫地靠近了他,说:“金力部长,你烦恼时,我陪陪你,你不会生气!”
金力其格此时苦笑了一下,说:“水莺儿,你还小,不懂得家庭、婚姻的事情……我不能伤害你啊……”
水莺儿黑暗挥着小拳头砸了一下金力其格的胸部,然后深情地说:“金力部长,让我当你的女儿还不行吗?”
听到这儿,金力其格一下子愕然了。
可是,看到水莺儿那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他情不自禁地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喃喃地说道:“莺儿,我这个部长,也许当不长了!也许我又要下台了……”
“是吗?”水莺儿此时担心地看了看他的神情,然后将身子温柔地金力其格的胸前,恳切告诉他:“你要是再住院,我还会到病房里护理你!”
听到水莺儿这样说,金力其格激动地搂紧了她。接着,一串长长的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市委组织部。
部务会上,正激烈地争论着一个问题。
“既然他的季工作目标没有完成,考核的结果就是不称职;既然是不称职,就应该免除职务。这是木板上钉钉子事儿,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惠副部长一反常态地表了弹劾塔拉克的意见。
“我看,一个县委书记的免职和一个企业、一个委办局领导的免职还是不一样的。”干部处张处长慢条斯理地解释着:“一个县,就是一个大社会呀;一个县委书记的工作,牵涉到社会方方面面的因素。虽然赫拉县主要经济指标没有完成,塔拉克同志还是做了不少工作。依我看,咱们先给他亮个黄牌,警告一下。怎么样?”
“我同意。”赵副部长立刻举手表示赞成,“这样做比较稳妥些。”
“可是,如果咱们袒护了塔拉克,那……外贸被免职的老孙会怎么想?‘重化’被降职的老裴会怎么想?还有,那几十个因为没有完成目标任务被免职的局长们怎么想?我看,不管县区还是市直机关,都应该一律对待,不能因为照顾县区干部而坏了咱们的规矩。”惠副部长坚持自己的看法。
“其他部长,你们的意见?”金力其格看了看另外几位部长,开始问。
“我觉得,黄牌警告比较稳妥。”一位副部长明确地表了态。
“我也是这个意见。”另一位副部长的态也明确了。
“好,我说一下。”金力其格开始总结了,“这一段时间大家很辛苦。如果说前一段我们主要是通过目标考核罢免了一批不称职的干部;这一段,我们则是通过公开选拔,为市委集聚了一批人才。尤其是我们从大专院校、科研院所、金融界、法律界选拔的这30名青年专家,将大大改变政府干部的结构,为我们这个老工业城市的振兴提供充实的组织保证,我看常委们会通过的。啊……塔拉克的问题吗?按照我们的目标考核方案,当然是应当免职的。可是,根据市委领导统一考虑,还是再缓一缓,暂不提交常委会讨论了。”
“缓……就等于不处理了?”惠副部长听到这儿,又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金力其格急忙解释。
“怎么不是这个意思?”惠副部长不服气地说:“譬如,死缓;就是不杀了;就是留下了一条命。你这一缓,不就是要保护他吗?”
“惠部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家谁都看得明明白白。”惠副部长撇了撇嘴,接着说:“金力部长,你这么使劲儿地保护塔拉克,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