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敢的？！”
不只是顾同林一个人有如此疑问，顾华堂、杨悦蓉乃至所有知道此事的顾家亲属，都有同样的震骇。
顾同林彻底坐不住了，带着父母一同去顾家庄园哭诉。
“大伯，我这边都准备好要退钱了，现在怎么办？”
“哥，您救救我们家同林吧！”
“大哥，您瞧瞧，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顾华堂震怒不已，感觉自身权威受到了极大挑衅，当场就给顾同书打电话。
“你在哪里？过来一趟！”
顾同书声音里满是诧异：“爸，怎么了？我在南美，正在处理公司海外矿产布局的事儿……”
“怎么了？！”
顾华堂的声调猛然拔高：“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那好女婿干的好事，你不要跟我讲你一点不知道！”
“爸，我是真不知道！”
顾同书又是无奈又是委屈：“公司的决议您又不是不清楚，大半力量都在对接房地产联盟，矿产这边只有我亲自去跑，前天我还在南非，半夜到的南美，到现在都有20个小时没合眼了……怎么回事您就直接说嘛！”
“你！”
顾华堂一时语滞，被噎得眼角乱跳。
知子莫若父，顾华堂不确定顾同书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但这话一出来，就意味着好儿子是打定主意躲外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瞟了一眼弟弟弟妹和侄儿，顾华堂深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意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暂时回不去。”
顾同书重重的叹了口气：“您听听外头。”
顾同书打开窗户，把手机往外伸，于是顾华堂顾同林等人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爆豆般的杂音。
“这边的反政府军又干起来了，现在市区戒严，原定的谈判挪到了后天，而且矿区最后到底给谁交钱都不一定呢，我总得处理好了才能回国吧？”
顾华堂和顾同林等人面面相觑，脑瓜子嗡嗡的。
顾同林用力咽了口吐沫，干巴巴道：“哥，既然那边那么危险，您就早点回来呗，事情叫手下去做，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回去？！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怎么讲的那么轻松？”
顾同书对他就不是一样的态度了，冷声质问：“顾家布局海外的时候，叫你们去南非南美开拓，一个个推三阻四的，只愿意窝在国内赚一些方便快钱。
现在你叫我回去，谁够资格和对方进行谈判？
要不然你过来替我，我回去歇着？”
顾同林还挺想出国的，可是一想到那帮老墨架着机枪满街突突，顿时又怂了。
“哥，我现在出不去啊，我被人搞了……”
顾华堂接口：“同书，苏淮那小子做事不地道，头一天答应我们到此为止，第二天就把同林告上法庭，才多少钱的小事儿？做事情怎么那么绝？”
顾同书翘着二郎腿，美滋滋抽了一口雪茄，悠然道：“爸，您也知道就那么点钱的小事，协商着自行处理不行吗？
我这边够烦了，价值大几百亿的矿区，过几天跟谁交保护费都不一定，一旦处理不好，咱们顾氏可有得是罪受，我现在真没有精力理会小孩子打架谁赢谁输谁笑谁哭的糟烂屁事。
您也体谅体谅我，稳住国内，别叫小八再添乱了，可以吗？”
“行，行。”
顾华堂实在没话说，只好安抚浑身怨气的儿子。
“我这边没什么大事，同林……同林和苏淮干不起来，家里不用你操心……”
“那行，我得去跟这边的华人商会沟通一下，唉，都什么人啊，净添乱！”
嘟嘟嘟……
挂断手机，顾华堂和顾同林等人面面相觑。
“都听到了？”顾华堂叹气摊手，“事有大小，矿产投资是咱家第二条腿，同书现在实在分不了心，这事儿还得咱们自己办。”
顾华益两口子极不甘心，但也没辙。
“是是是，集团的事确实更重要，但是……”
顾同林的眼泪说来就来：“大伯，不管怎么着，您得救救我啊！我不想去踩缝纫机！”
顾华堂揉着太阳穴，回头看媳妇。
杨悦蓉摇摇头，主动接道：“这么关键的时候，可不能拿这事儿去吵玥玥，她一个不开心，同林非得炸了不可。”
“那，乐之……”
杨悦蓉继续摇头：“乐之和同书在一块儿，别问她，没用。”
顾华益憋屈死了，唉声叹气的，不停嘟囔：“这可如何是好？那现在怎么办啊……”
没得办。
顾华堂勉强道：“找找人吧，施压也好，服软也罢，咱们自己再试试看。”
只能如此了。
顾同林咔吧咔吧眼睛，泪花挂在眼角，心里又慌又懵：白哭啦？一点屁用没有，这不是要凉吗？
“要凉透喽！”
顾同书哈哈一笑，推开窗户冲下面挥手：“行了行了，打住吧，收！”
王乐之和褚妍王岗等人放下枪，交给保镖，说说笑笑上楼。
“哎哟，这步枪劲儿真大。”
“可不是嘛，顶得我膀子疼。”
“瞧你菜的，不如我们两个女士。”
王岗顿时好委屈：“我用的是机枪，能一样嘛？”
“不管，反正你就是菜！”
王乐之笑嘻嘻推开书房大门，往顾同书背上一趴：“谁的电话？忽然叫我们搞那么大动静。”
“咱爸的。”顾同书轻轻一挑眉，“狗崽子把顾同林弄得灰头土脸的，咱爸气坏了。”
“噗！”
王乐之笑喷了出来，飞给他一个娇媚白眼：“你们两个坏种，都不用对暗号就能合起伙来欺负人，感情你俩才是天生一对？！”
“胡扯！”
顾同书气得直哆嗦：“我和他有什么可比之处？我是在替他擦屁股！”
“啊是是是，辛苦你了呢~~~”
王乐之才不和他犟，捂着嘴笑个不停，感觉有趣极了。
顾同书吹胡子瞪眼睛的，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解：“我并没有在帮他，我只是在帮自己，我们两个有本质上的区别……”
嗯，区别确实有，一个挖坑，一个填土罢了。
……
回到国内，顾同林真的坐蜡了，火烧屁股似的去和那帮“狗腿子”商量和解。
别看诈骗是公诉案件，但是到了他这个程度，只要能搞来谅解书，一样能够操作。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能让方方面面满意，哪怕资本和社会地位到了他这个程度，一样要被国法铁拳猛锤。
但和解的前提是积极退赃。
公司法务喊来了老师，一堆人为他积极奔走出谋划策。
“咱们得在‘主观上没有故意侵占行为’上做功课，那边的证据链很充足，尤其是制片方的证词，能够证明你在具备完全支配权的前提下没有按照约定充分履行合同，很麻烦。
所以你把该退的钱退掉，然后再把亿达影视拿下，最后才有机会争取缓刑。”
顾同林瞪大眼睛：“最多只能缓刑？不能争取免除刑罚吗？”
大律摇摇头：“难，咱们只能冲着证据不足不起诉的方向去努力，但是能不能做到，我不敢打保票。”
意识到真要坐牢，顾同林傲不起来了。
马上开始筹钱，库库退款。
总共3亿6000万的销售额，到他手里不到3.2亿，其余的都是各种成本，然后又花了1亿2，等于只有2亿。
他卖东卖西又凑了1.6亿，把合同的窟窿补上，转头又去求制片公司。
“哥，求您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
老蒋面都不露，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我踏马都被撸下来了，你求我有鸡毛用？草，要不是你坏事，老子早都赚够棺材本了！”
顾华堂也厚着脸皮去找大王总：“我侄儿……”
“影视那边是个烫手山芋，亿达电影要收购它，里面的股东原本就有意见，刚巧赶上这关口，这个胶带不好给啊……”
顾华堂一咬牙：“损失我们补，5000万给那些股东，够不够？”
不够，最后亿达影视的股东们从顾家身上咬下来8000万，才算是了账。
这钱可不是顾氏集团出，而是顾同林私人出。
至此，直接损失已经超过2.4亿，如果再算上资金成本，2.6亿不止。
别看他把摊子铺得好像很大，人5人6像个大佬一样，其实他的家庭总财富也就5亿左右。
苏淮一巴掌下去，他的身家缩水一半。
但这还没完。
亿达总算是松口了，人家腾讯呢？
斗破播到现在，要广告没广告，要新增没新增，天天在网上被嘲，我堂堂大企鹅不要面子的嘛？
顾同林数次上门，结果人家根本不见他。
企鹅影视的高层憋着气不搭理，新丽也冷笑着看热闹。
最终，数度吃瘪的顾同林，还是请出了老祖——顾华堂，亲自去星虞拜访苏淮。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闹到现在，除了苏淮，没有人能平息。
顾华堂和顾同林到了苏淮办公室，苏淮仍然那么热情客气。
“哎呦，老爷子，怎么敢麻烦您亲自过来？罪过罪过！”
顾华堂的架子崩了半边，还剩半边，在会客区稳稳当当坐下，捏着鼻子夸他把公司发展得好。
苏淮笑眯眯的，你夸咱就谦虚，你扯别的咱就跟着扯，云山雾罩，来来回回，半句正经话都没有。
熬啊熬啊，到底是老头熬不过年轻人，顾华堂没辙了。
“小苏，同书的事，能不能再请你帮帮忙？”
“您讲！只要我能帮到的，没二话！”
看着苏淮又在那儿拍胸脯，顾同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上回你就是这么说的，结果第二天就把我按那儿了！
顾华堂忍着火气，同时，也终于放低了架子。
“我知道这个事儿是我们做差了，同林对不起你，顾家也对你有愧，星虞的损失，我们补，还有企鹅那边，一事不烦二主，我掏5000万给你办事，怎么办我不问，可以吗？”
“您讲的是什么话？”
苏淮瞪大眼睛，特别委屈：“我怎么能要您的钱？这事儿我来办，您回去等我消息，一分钱不要，办不成提头来见！”
“嗳别别别！”
顾同林真怕了，低眉臊眼的堆笑道：“要给的要给的，一码归一码，该我的错，我认，您不收钱，这还算什么道歉？”
嘶，这不是你啊，林林！
苏淮感觉太有意思了，瞧瞧这人多贱，哄着他的时候耀武扬威，打一巴掌反倒乖了。
不过，钱是不可能收的，我缺你那点？
事儿也是不可能办的，咱们就嘴上熟，实际真不是朋友。
顾华堂意识到小狼崽子心坚如铁，终于不搞虚的了，整出来一句关键的话：“小苏，你和玥玥是最好的朋友，亲如一家，我们也没拿你当外人，咱们别僵着，有什么想法，你提嘛！”
苏淮不笑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笑模样，而是那种虚假的热情褪去，剩下一丝略显冷硬的浅笑，礼貌，从容，有距离感。
“您提起玥玥，那我不得不辩解两句了——她作为您和我之间的桥梁，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原因在哪里呢？”
顾华堂老脸一红，随后一青。
苏淮这话可真难听。
没一个脏字，乍一听也不像是在骂人，其实细琢磨，等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自己的亲孙女都坑，老贼！
有些事，讲出来就是罪过。
不过，现在的顾华堂，除了忍着，还有什么办法呢？
“原因肯定在同林，现在他知道错了，所以才来找你赔罪嘛！”
顾同林急忙接口：“对对，我知道错了，苏总，高抬贵手，看在玥玥的面子上，我还想喝她的喜酒呢！”
呸！不要脸。
苏淮哑然失笑，摇摇头，意味深长的问道：“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玥玥到底有多少顾氏的股份？”
……
回去的路上，顾同林铁青着脸，一直微微发抖。
顾华堂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各回各家，顾华益听儿子讲起今天的种种，叹了口气，整个人忽然苍老了10岁不止。
“给他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给他吧……”
顾华益把他这一支的1.53%顾氏股份以5亿现金的价格转让给了顾久玥，第二天，谅解书便到了手，而企鹅也松了口。
很快，网上关于企鹅新剧和101综艺的嘲讽批评消散一空，宣传终于可以顺利推进下去了。
为了这么一个破斗，苏淮得罪了好多人好多势力。
但是没人记恨他，只怨顾同林不知好歹。
哪怕在顾家内部，同族们也是嘲笑顾同林偷鸡不成蚀把米，心疼不起来。
1.53%的股份，是顾华益半辈子的积累，实际价值难以估量，就这么赔了出去，败家都不足以形容了。
尽管顾久玥并不缺这点股份，拿了也没用，可是经此一事，她的地位变得极其超然，且惹人羡慕。
上面有实际上的家主顾同书全力宠爱，现在找个男朋友又是人中龙凤，心黑手辣能耐大，她因为身体不好而暗受的轻视，迅速被涤荡一空。
你得罪她，顾同书不方便翻脸，她本人也不见得在乎，可是那个外人不一样，逮到机会真往死里咬。
苏淮由此正式进入了顾家全体的视线，并且喜提黑称：小狼崽子。
可见，没什么人喜欢他，以忌惮居多。
除了小顾，她感动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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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