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的哀嚎声,终于让在场的人明白了一件事。
卿如初死了!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都站在原地愕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无法回神。为什么死的不是大姑娘,而是二姑娘?
老夫人看着愣怔当场的众人,最先反应:“还不让郎中过来看看!”
这才有人连忙动弹,慌乱的去找郎中。
老夫人看着愣愣坐在床榻上的卿如许,见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看着周围,似乎是惊吓过度了。老夫人上前抱住她,轻柔的抚摸她的头:“乖孩子,别怕,别怕……”
卿如许感受到祖母的安慰,这才回神,大叫道:“拾舟!拾舟!冰肌玉露!把冰肌玉露拿过来!”
拾舟正看着地上躺着的卿如初发愣,听见卿如许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直奔着那只莲花锁的匣子而去!
卿如许连滚带爬从老夫人怀里挣脱,光着脚就下了床榻,从拾舟手里抢过冰肌玉露打开瓶塞放到卿如初鼻下,但卿如初毫无反应!卿如许咬咬牙,直接掰开卿如初的下巴,将冰肌玉露给她灌了下去!“卿如初,你给我醒来!”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无法反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再说,冰肌玉露不是丢了吗?怎么大姑娘又拿出来了?还是为了救二姑娘?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前后矛盾?
宋氏见卿如许果真拿出了冰肌玉露,心下大惊,想要上前,却被拾舟和兰舟合力拉倒一旁。兰舟大声说道:“夫人!您难道不想救二姑娘吗!您这样会妨碍到我们姑娘救人的!”
宋氏当然不能说不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卿如初在卿如许怀里慢慢缓过一口气!
这时,下人带着郎中赶了过来,卿如许连忙说道:“她吃了毒药,快想办法让她吐出来!”
郎中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救人要紧,他拽住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孟婆子过来,告诉她几个方法能够快速催吐。孟婆子常跟着卿如许出门,倒也见过不少“世面”,连小侯爷都打过,眼前这事倒也没让她怎么慌神。
听了郎中一番比划,孟婆子便上前将卿如初头朝下抗在了肩膀上,一手顶着卿如初的胃,一手伸进卿如口中抠她的嗓子眼。
卿如初本来已经缓过一口气,这么一来,顿时哗啦一声吐了孟婆子满身!
孟婆子心中暗叫倒霉,慢慢把卿如初放了下来。一连串的咳嗽过后,卿如初终于睁开眼睛。她有些茫然的环顾了一圈,在看到宋氏的那一刻,好似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手舞足蹈的尖叫起来。“母亲别杀我!母亲!别杀我!”
老夫人面色大变,递给墨山一个眼色。
墨山会意,对屋子里的人说道:“二姑娘身体不适,急需诊治,兰舟,你先带着大伙出去,再派人去找大老爷。”
兰舟点点头,立即将屋里的丫头婆子都赶了出去,并吩咐孟婆子等人守好院子。
屋子里,老夫人疑惑的看向卿如许:“许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如许站起身,神情严肃,说道:“祖母,此事说来话长,等父亲回来,我会一一跟大家说个明白。现在,请祖母带母亲和二妹妹回松鹤堂,孙女换身衣裳,就去找您。”
老夫人见她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模样渐渐放下心,又见她还光着脚,连忙说道:“好好好,我回松鹤堂等你,你赶快穿好鞋子,别着凉了!”她的目光在小宋氏和卿如初身上逡巡片刻,神色变得凝重,“白珠,墨山,你们扶着夫人和二姑娘跟我回松鹤堂。”
“是,老夫人。”
宋氏一直沉吟着没说话,而卿如初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也渐渐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远离自己的母亲,低着头主动跟在老夫人身后离开了蘅芜居。
众人都离开之后,卿如许站在原地,看着一屋子的狼藉不但没有嫌恶,反而微微松了口气。
她不会再走前世的路,不会再重复那些悲惨的轨迹。
兰舟捡起地上的银针,瞳孔微缩,“姑娘,这是?”
“她们想要扎聋我的耳朵。”
“什么?”兰舟闻言心头剧震:“她们怎么能这么做?她们怎么敢?”
“怎么不敢?她们连毒杀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卿如许冷笑一声,如果宋氏到现在还以为能隐瞒一切就大错特错了,她今生可不会再成为一个容易受骗的傻子。“替我换身衣裳,我们这就去揭穿小宋氏的真面目!”
………………
江凛一直留意着卿如许这边的动静,听说要找卿鸿回府,他便将此事揽了过来,亲自将还没赶到大慈恩寺的卿鸿快马劫了回来。
卿鸿听说府上出了大事,还以为卿如许出了事,没想到江凛却说是出了别的变故。
带着满肚子疑问回府,卿鸿直接去了松鹤堂,一进门,就被里面的氛围弄的心惊。他环顾四周,见屋子里的人都是一脸凝重,疑惑的走到老夫人跟前,问道:“母亲,家里出了什么事?许儿呢?没人守着她怎么行?”
老夫人此时也是一头雾水,看了低着头的宋氏和双目无神的卿如初一眼,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事情很不简单。”她方才卿如初死过去又被卿如许救活的事情说了一遍。
卿鸿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等一会许儿过来,让她说吧。”
“许儿?”
老夫人烦躁的摆摆手,示意他别再问。卿鸿见状只好沉默下来,坐到了老夫人下首。
宋氏一直垂着头没有做声,就来卿鸿进来她也一动未动。坐在她旁边的三夫人和卿如兰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方才蘅芜居发生的事情她们显然也听说了,这会脑子也是一片浆糊,弄不清事情始末。
从昨日起,天色就暗沉沉的,厚厚的浓云铺满天空,这会积聚到一定程度,雨终于还是下起来了。
豆大的雨点迅速从雨云中凝聚落下,噼里啪啦的砸落在四处。卿如许微微抬头,看着外面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只觉得世事无常。
她一路顺着游廊往松鹤堂去,便看见江凛举着伞走过来,雨珠在伞面上溅起细碎的水光,像是在他周身汇集了无数异样的光芒。“我就在松鹤堂外等着,如果你需要我替你说明一些事情,就叫人来找我。”
卿如许没想到他如此细心,想要道谢却突然想起小宋氏在她房里说的交易,心下打了个突,就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江公子费心了。”
江凛微微挑眉,看着卿如许离去的背影,好笑道:“还真是脾气一天一个样。”
松鹤堂中。
众人听见门外婢女行礼的声音都纷纷望向门口,就见卿如许缓步进了屋子。她微微垂着头,鬓边步摇的长流苏垂在肩头微微晃动,似有水光流泻,那身月白色的卷草珠绣儒裙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也尤其醒目。
卿鸿有些愣怔,这副打扮,简直与她过世的母亲一模一样。
屋子里的其他人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尤其是小宋氏,在看见卿如许的一刹那,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卿鸿从亡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见卿如许好模好样的站在那里,顿时惊讶道:“许儿?你没事了?”
卿如许微微一笑,父亲最是记挂她的,无论什么时候,父亲都将她看的比其他事情更重要。
她走到屋子中间,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祖母和父亲,神色伤情又倍感欣喜:“许儿要先告诉祖母和父亲的是,我的病……全都好了。今生今世,许儿一定好好孝敬祖母和父亲,承欢膝下,绝不让你们在为许儿伤心担忧!”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怔住了。还是卿如兰最先回神,跑过去拉住她的手欢喜道:“大姐姐,你的病真的好了?”
卿如许偏头看她:“是啊三妹妹,以后,如果你喜欢风筝,大姐姐能给你做更多好看的风筝。”
卿如兰有些不好意思:“大姐姐能痊愈,我就很开心了,当然,如果大姐姐能给我做风筝,我就更高兴了……”
卿如许摸摸她的头,心道,真是个小女孩啊,从前自己是怎么忍心欺负这个小傻瓜的呢!
卿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卿如许:“许儿,你的意思是,你的病全好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老夫人也难掩激动,手脚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是啊许儿,你刚刚还在病中,怎么会突然就大好了?”
卿如许深深呼吸,压抑住自己内心处深暗的情绪,朝着老夫人和卿鸿深施一礼:“许儿说的都是真的。这几日,劳祖母和父亲受累为许儿担惊受怕,是许儿不孝,欺骗了祖母和父亲。”
老夫人和卿鸿面面相觑,卿鸿到底久居官场,心思转的快些,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几日你根本没有生病?”
“是,许儿这几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抓住暗害许儿病了多年的罪魁祸首,或许,还有杀害我母亲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