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离开春神庵,等在外面的熊一山和梁辰立即凑了过来,这次不仅是熊一山,就连梁辰也一脸好奇,“公子,这个女人打得什么主意?”
“她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
熊一山的大脑袋一歪,“啊?不会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江凛瞪他一眼,熊一山连忙收了声,将口中的话还成:“啊,额,那个,咱们为什么不白天来?”
梁辰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说道:“大白天来,万一让人看见咱们公子翻尼姑的墙头怎么办?”
江凛听了这个解释嘴角抽了抽,但他竟无法反驳……
熊一山又问:“可这个坏女人,废这么多力气把公子找来竟然什么都不说?”
“她怀疑我娶阿许的并非真心,但也只是出言凭空猜测,没什么根据。”江凛也很纳闷,难道卿如初找他来,真的是为了表达对他的情意?
“难不成她是思春成狂……”
熊一山露出疑惑的神情,“思春成狂?”
“你不知道,有的女人一旦思起春来,脑子就会变得无比灵光,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还原事情的真相,堪比衙门办案的官差!”
熊一山愣了愣,两条粗浓的眉毛扭在一起,“还有这种事?”
梁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近日看了不少话本……改日可以借给你看一看,看了你就会知道,这红尘男女之事,啧啧,妙不可言……”
熊一山立即来了兴趣,一把搂住梁辰的肩膀,“好兄弟,讲义气!”
梁辰被他勒住喉咙,憋出了眼泪花,“咳咳咳……”
江凛走在前面,听他们二人已经将话题歪到了九霄云外,不由觉得自己给着两个人分派的任务太少,以至于他们竟然还有看话本的功夫!他忍不住回身踹了他们一人一脚:“快走!回去每人做五百个伏地挺身!”
………………
第二日,卿如许再次去了春神庵,没费半点口舌就得到了剩下一半药方的位置。回府路上,拾舟疑惑道:“二姑娘今日态度出奇的平和,让奴婢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感觉好像回到了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
卿如许靠坐在锦垫上,眼睛望着车帘外的景色,也觉得稀奇。卿如初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春神庵的尼姑变得听话就觉得满足吗?
还是说,除了这件事,江凛又答应了她别的条件?
卿如许想到这忽然意识到,不管江凛有没有答应卿如初什么,自己都会疑神疑鬼,就算江凛跟自己说的是实话,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虽然事情不算大,可日后他们之间一旦出了猜疑,这件事就会变成一根导火索,引燃其他不可预知的事。
真是好厉害的攻心之策!
卿如许忽然有些后悔让江凛去见卿如初,可再一想又觉得江凛压根不会与卿如初扯上什么关系,想了想也便放下了。心想自己总不会不相信江凛,反而去相信卿如初。
马车辘辘前行,转眼已经进了城,卿如许吩咐车夫直接前往城里的鸿仙堡。
鸿仙堡是京城最大的典当行,除了典当,也可以在此处寄存重要物品。寄存在这里的东西,除非拿着专门的字据来取,否则,任你是谁,也绝对取不走。所以,有不少达官贵人和江湖人士都会将不方便带在身边,或隐秘的东西寄存在此处。
当然,这项服务所要付出的价钱,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卿如许戴好帷帽在鸿仙楼下了马车,里面就有伙计出来将她请了进去。“这位客官,存、取、当、赎,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取。”
伙计一听,神色更加恭敬,“请您出示存取物件的字据。”
卿如许从袖中拿出字据,拾舟接过递给伙计,伙计打开看了一眼,说:“稍等片刻,小人先去取钥匙。”
他动作很快,片刻就反身回来,说道:“请跟我来。”
卿如许跟他上了三楼,见里面一排排立着许多柜子,模样跟药铺放置药材的格子很像,只不过这里每个格子都上了锁。
伙计带着他们走到伍叁壹号格子,拿出钥匙将格子打开,刚要伸手,面色却是一变。
“怎么了?”卿如许见状觉得不对,连忙问道。
“这……”伙计面色难看,说:“里面是空的。”
卿如许眉头一皱,上前一看,一尺见方的格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怎么回事?”
伙计意识到出了大问题,连忙说道:“客观莫要着急,小人这就去找掌柜的查看存取账目。”
他将卿如许带到谈生意的雅室,便赶紧去找掌柜了。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一位约么三十出头的女子带着另一名伙计,出现在卿如许眼前。这女子容貌秀丽,眉目灵动,看起来颇为精明。站在她身边的伙计矮胖敦实,面带惊恐自责。
“小女子莫如,是鸿仙堡的掌柜,见过这位姑娘。”莫如不着痕迹的打量卿如许,见她年纪似乎不大,心中微微惊讶。
卿如许眉尖若蹙,并不多说,只微微点头问道:“还请掌柜解释清楚,东西去了哪里。”
莫如给身边的伙计递了个眼色,那伙计连忙跪下给卿如许磕了个头,惶恐道:“是小人的失误……就在今日上午,一位客人前来,手中拿着壹伍叁壹号票据来取东西,但那票据被揉成一团,上面还有些污渍,将前面的‘壹’给挡住了,小人以为是伍叁壹号,就将里面的东西取了给她。”
卿如许面色微变,目光中露出凝重,问:“是谁把东西拿走的?”
“这……”伙计听出她声音的变化,意识到丢的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立即害怕的发起抖来。他的失误,不仅会给鸿仙堡造成金钱上的损失,还会让鸿仙堡损失信誉。他受罚是在所难免的,若事态严重,能不能保住小命还是两说。
卿如许见他吞吞吐吐,不敢多说,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鸿仙堡前来寄存的客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他们若是随意暴露了客人的隐秘,到头来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她也并非是个好糊弄的人。“怎么,害怕对方追究不敢明言?难不成我在你眼中就是个软柿子,好拿捏的?”
“小人不敢!求姑娘饶命……”
这时,莫如对那伙计斥道:“蠢东西,还不滚下去?”
“是,是……”伙计知道莫如是要与卿如许商量后续事宜,不敢耽搁连忙退了下去。
卿如许看着莫如轻哼一声,知道这掌柜的是在用伙计试探她的深浅,见她是个不好惹的,这才出面。
莫如堆起笑脸,亲手给卿如许递了茶,坐到她对面,说道:“姑娘请息怒,东西丢了的确是我们的失误,不过姑娘请放心,三日之内,鸿仙堡一定替姑娘追回寄存的东西。”
“追回?”卿如许冷哼一声,“先不说你们是否能追回,那里面的东西若是泄露出去或者被毁坏,你们能担待的起?!”
莫如神色微变,似乎没想到事情这么棘手,连忙说道:“鸿仙堡可以保证……”
“不必了!”卿如许皱眉打断莫如,说:“你们连东西都看不好,现在却又跟我保证什么?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上午来取走东西的到底是何人!”
莫如被卿如许冷硬的气势给镇住了,须知这京城之中贵人如云,隐秘也多不胜数,即便鸿仙堡身后有人照应,可若真踢了铁板,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眼前这小姑娘年岁不大,行止却如此强势逼人,比她这个鸿仙堡的掌柜还稳得住。她不得不重新估量这次失误可能带来的影响。
“姑娘息怒,请您再听莫如解释一句。”莫如已经收起刚刚进来时的漫不经心,小心解释道:“鸿仙堡不透露客人的身份,也是在知晓客人身份的前提下。而前来存取东西的人,又有几个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呢?多数客人都像姑娘这般,遮挡了脸面,更有甚者从头到脚都遮的严严实实,所以,我们鸿仙堡存取物件全凭手上捏着的字据,并不看人。”
“你的意思是说,上午过来取东西的人,并未露头脸,你们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莫如诚恳的点头:“正是如此。少数不隐藏身份的人,来此处寄存的东西可能只是因为暂时无处安放,或转给他人方便。存或者取,也未必是同一个人。姑娘,想必也是来取别人的东西吧?”
卿如许却没有被她说服,高高挑起眉毛:“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莫如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不好打发,“姑娘请说。”
“既然那人拿走了我的东西,你不如就将对方的东西取出来给我。剩下的事,由我们私下解决,你们鸿仙堡就无需再出手干预了。”
“这……”莫如大惊,这种要求,显然让她十分为难,如果对方发现拿错了东西回来找鸿仙堡,鸿仙堡又该如何交代?
卿如许见对方的面色便知她心中考量,便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对方回来找你讨东西吧?”卿如许狡黠的看她一眼,说:“可方才你也说了,鸿仙堡只认字据不认人,对方将东西取走的时候,字据已经交还给你们了吧。所以,即便对方再来,手中也没有凭证,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