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舟问:“可是,就因为一个姨娘,谢家的打算能成么?”
“你别忘了,之前林奕和薛准的事就闹到了皇上跟前,之后林三爷死活要跟荣国公分家的事也闹得沸沸扬扬,这次又出了姨娘谋害国公夫人的事,往小了说是治家不严,往大了说就是败德辱行!你猜会怎么样?只要严御史那边折子往皇上跟前一递,这边谢家在撺掇荣国公夫人和离,把事情再往大了闹一闹,你才皇上会怎么处置?”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兰舟道:“这还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儿……这些事赶得,也是凑巧了,一件接一件的。”
“什么凑巧,我看这些一连串的事,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卿如许提起唇角,露出笃定的笑容,这些手段,她前世作为江凛的妻子,可是见过不少。
那时她虽然听不见,寻常也不常出门走动与人交流,可她还能看得见,一旦有必要的应酬,各个府上的人事变动更替,多了或少了,她都能一眼就看的明白。在当时,常言观色简直是她赖以生存的法宝,而现在所有的消息都摆在她眼前,自然一眼就什么都明了了。
她说:“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坑荣国公。”
额……
熊宝儿一听这话,连忙转过头端起一盏茶猛灌,生怕卿如许看出什么来。
拾舟问:“说不定就是谢家吧?”
“我看不是,从谢家的反应来看,的确是刚刚插手不久的,所以才用了一个明白人都明白,糊涂人都看不透的法子!”卿如许“唉”了一声,可怜她的药方成了池鱼,跟着遭了秧。这温姨娘一死,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也不知道是谁看荣国公这么不顺眼,要把他踩到这一步!”
熊宝儿咕噜一声咽了茶水,姑娘这么聪明,再猜八成就要猜到公子身上了。公子说了,现在还不能让姑娘知道的太多……
“额,那个……”宝儿连忙岔开话题:“那咱们怎么想办法把药方找回来?温姨娘一定把那匣子放在府里了。”
“是要找机会,把药方拿回来的。”知道是温姨娘拿了药方,卿如许反而没那么急迫了,荣国公府上现在就那么几个人,没一个精明的,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那是什么东西。
“这几天荣国公府必定是乱糟糟一团,宝儿你身手好,年纪又小,一定能趁乱摸进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小心,要是碰到什么意外情况,你只管退走,千万别被伤着了。”
“嗯……”熊宝儿见她终于把话题拐到药方上,松了口气,就听她又说道,“不过,温姨娘从鸿仙堡拿出来的那个盒子,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额?”熊宝儿顿时急了:“姑娘还是先别打开了,您之前不是说,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吗?万一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进退两难怎么办啊?”
卿如许挑了挑眉,感觉熊宝儿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手里又这么个东西,心里难免会有点痒痒啊……”
“额……姑娘不是说,要以大局为重嘛!”这种探宝似的心情很少有人能够按捺的住,熊宝儿也不例外,但她更怕卿如许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卿如许心中暗笑,再聪明的小女孩也终究是个小女孩,不懂得掩饰心中所想,看她的模样,难不成荣国公府的事,是江凛在背后一手操纵?可江凛为什么要对付荣国公?他总不会是荣国公与外室的私生子,现在长大成人回来为母报仇的吧?
卿如许开始在脑中发挥想象力了……
如果荣国公真是江凛的生父,那他生母的资质该有多好,才能生出江凛这样的孩子啊!
“姑娘,您想什么呢?”熊宝儿一脸紧张。
卿如许抬头看她,眨了眨眼睛,再次试探道:“温姨娘死了,这盒子在我手里就算是死无对证,如果鸿仙堡不多事,就没人知道这盒子在我手里。那我打开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荣国公那样的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吧?”
“额……姑娘,要不还是再等等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盒子真有什么天大的隐秘是咱们不该知道的呢?”
是有什么事不该她知道的吧!
卿如许笑眯眯想了想,看来荣国公府这事,八成就是江凛一手掌控的了。“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等荣国公府的事情平息之后再说吧!”
熊宝儿松了口气,虽说她也不知道这盒子里面有没有荣国公府林家的秘密,可万一有的话,又万一是公子不想让姑娘知道的呢……
真是苦恼……
回头她得问问公子这事怎么办!
………………
天宇澄净,银河明亮贯通天地,偶尔只闻几声乌鹊啼鸣。
熊宝儿黑衣遮面,轻手轻脚溜上了荣国公府的房梁,动作潇洒利索至极。
她朝四周望了望,一路溜着房梁窜最高的一处,静静蹲下身俯瞰周围的动静,在房梁上蹲了一会,突然见角落的墙头处溜过来一道身影,十分眼熟,而且那人的目的似乎也是她蹲的这一处房梁。
熊宝儿笑着将身子往阴影这挪了挪,等那人一过来,突然“嘿嘿”了一声,那人猛然一惊已然出手,她挡住的刹那开口道:“熊一山!你敢打我!”
熊山一听动静赶紧收手,铃铛一般的大眼睛一瞪,吓得魂儿都差点飞了。“熊二!你怎么在这?”
“不要叫我熊二!”
妹妹的怒目而视让熊一山缩了缩脖子:“你咋来了?”
“我们姑娘的药方,被温姨娘给拿到荣国公府了!我领了吩咐,想趁乱给拿回来!”
熊一山一惊一乍,担忧之中还夹杂着些许期待,眉毛扭了扭,问:“卿大姑娘也盯上荣国公府了?”
熊一山压低嗓门,声音更加瓮声瓮气了,熊宝儿听的难受,掏了掏耳朵,道:“那倒不是……”想到卿如许的猜测,她“啧啧”了一声,“不过,也快了!”
熊一山愣道:“啊?”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就回去跟公子说,姑娘那有个匣子,应该是荣国公府的人存在鸿仙堡的,阴差阳错落在了姑娘手里,姑娘暂时还没打开,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你回去问问公子,这事该怎么办啊!万一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额不是,我是说,一些隐秘的东西……”
“哦……我知道了……”熊一山长长的“哦”了一声,露出猥琐的姨妈笑。
熊宝儿翻了个白眼,她怀疑自己的大哥根本就没听懂她的话!
圆月渐渐西斜,已至四更天,是人一天当中最为困顿的时候,正是动手的好时机。熊宝儿将头巾重新系好,将头脸都裹的严严实实,跟熊一山招呼道:“我进去了!”
熊一山“嗯”了一声,叮嘱道:“熊二你小心啊!”
熊宝儿突然接收到来自老哥的叮嘱,脚下一滑,蒙在头巾里的青筋突突鼓动了两下,暗道:等我办完事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宝儿专门挑暗影重重之处落脚,几个起落间,人就消失在了院子里,熊一山见了不禁咋舌,“长得小真方便……”
梁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啧啧一声,说道:“男人还是大点好!”
“……”熊一山反应了一下,说:“我挺大的,你呢?”
梁辰额角也突突跳了两下,怒目道:“换班了,你还不走?”
熊一山蹲在房梁上,悄咪咪问道:“刚才宝儿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过来?你是不是怕宝儿?”
梁辰捂在蒙面巾里的脸倏然红了:“我怕一个小丫头干什么!”
熊一山嘻嘻嘻,“说谎……”
梁辰:“……”
………………
八九月份的时节,整个京师桂影婆娑,甜香浮动。荣国公府的大戏渐渐在街头巷尾淡去,荣国公的头衔也终于从林盛远身上挪到了儿子林奕身上,痛恨讨厌荣国公的人简直觉得天下都太平了不少。
天高日朗,卿如许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最近正在跟她的一手字较劲。认字容易写字难,想要让字脱离“爬虫”行列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兰州和拾舟在一旁看热闹,见卿如许面色时不时扭曲一下,捂着嘴偷偷笑。
卿如许瞪她们,“你们再笑,我就在你们脸上写!”
两个丫头笑嘻嘻躲开,卿如许搁下笔叹了一声:“我这字,写出来的还不如画出来的好看!”
江凛的声音从半开的阁窗外传来:“想要把字练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歇会吧。”
卿如许被吓了一跳,偏头往阁窗外看去,见江凛手里拿着本册子朝她招手,“你怎么有空来了?”
最近皇城司势头正劲,算了算,两人有大半月没见面了。
江凛见卿如许提着裙子出来,面色红润的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桃花色,眼里的笑意更浓,将半寸后的册子交到她手上,“拿着。”
卿如许愣了愣,“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