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公主在殿里憋了几日了,一想到父皇让自己思过半年,她就抓心挠肝,一刻也坐不住!还有一千遍的女则,那得抄到什么时候去!到现在她也只勉勉强强抄了十遍!“母妃!您就眼睁睁看着她们欺负女儿!现在连那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东西都爬到我头上了!”
慧妃闻言一惊,猛地抬头,“你给我住口!”
十一公主却不服:“我凭什么住口?我有那句话说错了!那野东西都四岁了!就算在冷宫又怎么会没人发现?说不定是哪个宫女生的!父皇怎么就人定她是公主,竟然还赐下封号!重华?她也配!”
啪!
慧妃毫不留情的甩下一个巴掌!“你父皇说是,她就是!这宫里谁敢说一个不字?皇后都默认了,你却在这里叫嚣?是觉得咱们玉祥宫日子太舒坦了?之前在围场惹的祸还未平息,现在又在这里无事生非!”
十一公主脸上被抽出几道红印,火辣辣的烧起来,却没再狡辩,她愣怔的看着自己的母妃,瑟缩了一下,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被逼学琴学画的时候。自从她得了父皇的喜爱,母妃已经很久没有跟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了。“母妃……”
慧妃看着女儿眼圈发红,滚下一串泪珠,却并没有缓和神色,仍旧疾言厉色的说道:“你我在这宫里,本就是前有狼后有虎!你竟然全然不顾我在这宫里的辛苦,多生事端!别忘了,你父皇对你的宠爱是因为你有才华懂礼数,在诸多公主中出类拔萃,如果没了这些,你又有什么可值得你父皇惦记提携的?你另他失望一次,也许毁的就是一生!”
十一公主咬住嘴唇,哭的更凶,却不敢再反驳一句。她的确有些飘飘然了,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她不像十四,仅仅因为一副容貌长得像敬悯皇贵妃就能得到父皇的眷顾。她要努力,成为父皇所有女儿中最出色的一个,才能得到父皇的喜爱。
慧妃看着她,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想收拾卿如许,想收拾薛允,这些都不是不可以,但要看准机会一击即中,让对方永无翻身之地!可你是在做什么?嗯?不痛不痒的给对方提个醒,告诉人家你要出手对付他们了?愚蠢!”
十一公主抹了一把眼泪,抽噎道:“母妃,我知道错了……”
慧妃见她认错,目光才缓和下来,走到她跟前,捏着帕子给她擦掉眼泪,说:“我们母女一体,母妃会眼睁睁看着你吃亏吗?你却如此心急!好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宫里好好呆着,等事情平息了,母妃自会替你求情。”
“是……母妃……”十一公主彻底蔫了,之前受宠的得意忘形也熄灭在这一巴掌里,深感后怕。秦家可不算什么强大的靠山,她只能靠母妃的谋算和自己的努力,如果失去了父皇的喜爱,她就要变得和那些不受宠的公主一样,连吃饭穿衣都要看人眼色,还谈什么公主的荣耀,安稳富贵的生活?
慧妃见她重新变得服帖,满意的“嗯”了一声,午后微斜的阳光照进玉祥宫,将她的面容照亮,“至于冷宫的那位和重华公主,你压根不用担心,自然有人会收拾她们。”
“母妃是说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似乎没什么动作。”
慧妃轻笑一声,“不过是暂时没有想到好办法罢了,母妃倒是可以去给皇后娘娘提个醒。”
十一公主眼睛一亮:“母妃已经想到办法了?”
“你不必多想,到时你自会知道。”慧妃母女在宫里能过的这般自在,也是因为跟皇后走的近的关系,时不时的,慧妃是会给陈皇后出个主意,证明自己的用处。“母妃这就去找皇后娘娘说话,你好生在宫里想想该怎么求得你父皇的原谅!”
………………
自从在行宫见到了斗篷人,卿如许就怀疑关姨娘根本就没死。
对方明确回答了她,救小宋氏并非她本意,而是受人之托。那么,谁会千方百计的救助小宋氏呢?
小宋氏从小在宋家长大,与她有密切关系的人除了宋家人以外,就只有她的生母关姨娘。关姨娘来历不明,至今都未能查明她的身份,唯一的线索就是十三命数。
卿如许百般琢磨,将这个猜测告诉了舅舅。
宋廷安对毒杀妹妹的凶手痛恨至极,对关姨娘也没有半分敬意,说道:“既然有此怀疑,就挖骨验尸!”
林氏对斗篷人伤害宋楹的事情也心有余悸,当然想抓住幕后之人以绝后患,但她仍有些迟疑:“廷安,这可不是小事。”
开墓验尸这种事,毕竟伤阴德。
“我宋家百年望族,墓中英灵无数,又岂能让来历不明的尸骨葬入祖坟?”宋廷安对关姨娘之事始终存疑,此时怀疑她诈死,哪里还能坐得住,“再说,此事一日不能确定,我心中总是难安,总不能任由魑魅魍魉在背后捣鬼!上次楹儿的事,我这做父亲的,决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林氏当然也心疼女儿,想到她即将出阁,更添几分不舍,说道:“即便如此,总要交代牢靠之人去办,万万不可声张。”
好在老安国公早已过世,不然是万万不会让人去动关姨娘尸骨的。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孝,但事实的确如此。虽然关姨娘在府里很是安分,但老安国公对关姨娘的怜惜之情是有目共睹的。
宋廷安点点头,说道:“人手倒是没什么,只是验尸骨的仵作有些不好办。经年日久,尸骨不好辨认,你我也对关姨娘不甚熟悉,想要找出疑点没那么容易。许儿,凛哥儿手下可有得用的人手?”
卿如许嘴角微抽,大家都就把江凛当成自家人,毫不见外了。“嗯……应该有吧……”
………………
陈皇后顺着御花园的回廊缓缓行走,听见女孩子娇软的声音随风传来,似乎是在背诵一首《秋风引》。“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六哥,我背的好不好?”
兴许是因为年纪还小,也兴许是因为自幼长在冷宫,小公主罕见的没有多大脾气,不像宫里其他娇生惯养的公主们,动不动就对身边的人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且离开冷宫之后,这个没有母亲伴在身边的小姑娘,在这危机重重的大安宫中居然也过的安稳平静,不曾吵着要母亲,也不曾行差踏错过半步,令诸多看客啧啧称奇。
“好,十六妹妹背的真好。”声音同样稚嫩的六皇子李琝脾气也是出奇的好,揉揉她的头发,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回廊那头缓缓走过的身影,绣着绯红牡丹的金丝袍袖在风中飘荡,在这大安宫里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穿这样的大红,那是他的母后。
李琝的笑意凝结在嘴边,他已经八岁了,身为皇子,被迫比寻常孩童懂事更早,小大人一般,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敏感,他低头看看眼前的娇憨可爱的妹妹,心头闪过一丝疑惑,母后分明很不喜欢十六妹妹,却又让他平日多亲近她,多往她身边走动。
另一边,陈容跟着姐姐陈皇后拐过回廊,在亭中落座,说:“娘娘,您为何放任六皇子去接触重华公主。”
陈皇后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倘若有一日李逍儿因为琝儿出了意外,你觉得皇上会如何?琝儿是皇上唯一的嫡子,本宫不信李逍儿能越过我的琝儿去。”
“娘娘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陈容有些不以为然,也觉姐姐做的有些过了,若是因为一个公主让六皇子出了什么差错,岂不因小失大?“娘娘何须费这么大的心思,即便占上一个嫡公主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公主,何况,占了一个嫡字,将来和亲远嫁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本宫可等不了那么久,冷宫里边那位不知道花的什么心思,丢出一个女儿来讨皇上的欢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皇上勾到冷宫里去了,万一再弄出个皇子,本宫可操不起这个心。”陈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中满是散不去的阴霾。
陈容知道她是在烦心立太子的事,便说:“朝中几次提及立太子的事,皇上都没有任何表示。”
“世人皆道皇后地位尊崇,却不知身在后位身不由己,一不小心,就要落得和前人一样的下场,兴许还会更凄惨,所以本宫不敢什么事都靠皇上,君心难得,本宫还是得靠自己和身上掉下来的肉。”
陈容见自己的姐姐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章程,便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陈皇后朝身边的心腹宫女看了一眼,宫女会意,带着一行服侍的人退的远远的。
“本宫觉得,皇上对太子的位置始终有所保留……”
陈容一怔:“有所保留?留给谁?”宫里几位皇子,并无格外出众或特别受皇上器重的,而皇后娘娘的嫡子李琝年少聪慧,性情又好,很得皇上的喜爱,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皇上依旧不肯立太子,群臣几次谏言,皇上都不肯理会。
“皇上的心思,本宫也难以揣测,不过,思及之前过世的那位,总觉得心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