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允一听他的声音,便回头看他:“大哥怎么来了?”
“我自然是来看看你。”薛准朝妹妹打量过去:“咦?阿允今日似乎有点胖了?”
薛允闻言瞪大眼睛,呼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我胖了?”
薛准没想到妹妹反应这么大,吓了一跳,但还是细细端详了片刻,随即肯定道:“嗯,是胖了。”
薛允哭丧着脸跌坐回椅子里,一言不发。
薛准有些奇怪,平时妹妹总是叽叽呱呱说个不停,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坐在薛允对面,看着那盘一口未动的白切肉,忍不住问道:“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白切肉吗?今天它竟然糟了嫌弃了”
薛允轻轻‘唉’了一声,低头用瓷勺心不在焉的搅动碗里的汤水,摇头:“太油腻了……会胖的……”
“胖点有啥关系……”
薛允没听他说完,顿时怒目而视:“出去!”
薛准吓得一缩脖,也不知道妹妹到底为啥就怒了,却也不敢在多嘴了,抬起屁股逃之夭夭了。
薛允气闷的哼了一声:“把白切肉撤下去吧!”
“是……”蒲草掩唇偷笑,姑娘这是知道美了呢。
这厢薛准回到房里,宋楹见他面色有异,诧异道:“怎么了?阿允有什么事?”
薛准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便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然后一摊手,“我实在不知哪里惹恼了她?”
宋楹抿嘴一笑:“你呀,哪有大喇喇说姑娘家胖了的?”
“怎么,不行么?”
“姑娘家都爱美,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对此事尤为在意,尤其是……”她话说到这里一顿,薛准追问道:“尤其是什么?”
宋楹眉目一转,却是不打算说了:“你莫要操心了,待明日我得空去问问她。”
薛准闻言便释然了,阿楹跟妹妹关系一向不错,这事交给她自己就可以放心了。
………………
翌日一大早,祈绫雪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却看见陌生的帐顶,她微微晃了一下神,猛然从床榻上做了起来,一旁的伏在床边酣睡的敏风被她弄出的动静惊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姑娘,怎么了?”
“咱们这是在哪?”
敏风还有些茫然,四处看了看:“咱们这是在荣国公府里呢。”说完她猛地一个哆嗦,什么时辰了?她下意识的回头,天光大亮。
主仆二人的脸色猛然变得煞白。
祈绫雪挣扎起身下了床榻,随意趿上鞋子,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慌了神。
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与荣国公府无亲无故,府上还没有同龄的小娘子作伴,她竟然在荣国公府过了整整一夜……
祈绫雪袖中的手禁不住有些发抖,就在这时,房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公爷,您不能进去!”伴随着一个婢女阻拦的声音,一个人影从外面进来,大喇喇就迈步往里走,脸色憔悴,眼下乌青,似乎是一夜未睡,此时随便找个屋子补觉的模样。
正是年轻的荣国公林奕。
林奕往里走了几步便是一怔,似乎没想到里面有人,抬头看见祈绫雪顿时皱起眉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祈绫雪早听见了外面婢女口中的一声“公爷”,自然得知了眼前之人是谁,她骇然的看着林奕,脸色已然从苍白变成了惨白。
见她不应声,林奕有些不耐烦,上下打量了一下祈绫雪,嗤笑道:“衣衫不整,是打算在此勾搭本公爷?哼,怕是新来的丫头,不知道本公爷的规矩!”
他说的规矩,自然是不让婢女近身。他周身伺候之人,都是面貌清秀的小厮。
祈绫雪方才过于震惊,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衣衫在床榻上闷睡了一夜变得有些凌乱,听着林奕口中的“衣衫不整”和“勾搭”等字眼,顿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抖着嘴唇呵斥道:“放肆!”
林奕眼睛一眯,狐疑的看着祈绫雪,“我堂堂荣国公,你是谁,竟敢说我是放肆?”
“奕儿住口!这是祁王府的郡主!”祈绫雪刚要发作,谢氏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她听了消息匆匆赶来,看到这里的情景顿时面色一变,随即斥责守门的婢女,“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拦着公爷?”
谢氏身后可还跟着不少家仆,通通都看见了屋子里的情形。
婢女连忙跪地解释道:“公爷一大早回来,没等奴婢们行礼问安,便……便一脚踹开了房门,奴婢们来不及阻拦……”
林奕听闻此女就是祈郡主,显然有些诧异,但还是不满的低声道:“哼,就算是郡主,也不够格说本公爷是放肆!”
谢氏怒然扫了他一眼:“混账东西,胡说什么!”
她的目光在祈绫雪身上打量一遍,见她衣衫发髻都有些凌乱,神情变得异样起来。回头看看身后的奴仆们,立即说道:“你们都到外面回避!”
事到如今,回避有什么用,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不过,谢氏得把戏做足了,这京师中可没几个傻子,就算有人事后怀疑她的动机,那也得有证据!
待仆从们拉扯这一脸不满的林奕出去,祈绫雪的身体已经是摇摇欲坠!
谢氏连忙上前,解释道:“昨日你服了药,便睡的沉了,我过来叫了几次都未能叫醒你,只好留你在此休息,吩咐人守好了屋子,只是没想到,一夜无事,早上竟弄出这等乌龙……这,这可怎么是好……”
谢氏连连叹气,露出愧疚之色,“郡主放心,我定牢牢叮嘱府上的下人,严守此时,决不外传。”
祈绫雪死死咬住下唇,面色却没好转。
她在荣国公府过了一夜,第二天又被那么多下人看见她衣衫凌乱与林奕共处一室,已经是说不清的了。谢氏令下人封口,便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了。再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下人的嘴也不是那么好封住的。就算传出去了,她能打上荣国公府,追究她们的责任么!
不能!
为今之计,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了。“敢问夫人,马车修好了么?”
谢氏道:“修好了修好了,我这就叫人准备好。”
祈绫雪强自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垂眸说道:“多谢夫人。”
紫英看了一眼谢氏,以为她会在此时说出结亲之事,但她却没有说,只是吩咐让人备好马车,送了祈绫雪离开。
等人走了,紫英不由问道:“太夫人怎么没提起结亲的事?”
“这个时候提,未免太过明显了。等过几日,流言喧嚣尘上,咱们再去‘周全’她的脸面,她自然感恩戴德,也让外人知道,此事并非咱们下的套!”
紫英顿时明白了:“太夫人英明!”
谢氏抿唇一笑:“不过一个小丫头,哪里能有多少心眼呢!就算她能看穿我的打算,也无妨,只要其她人不明真相就万事大吉。”
“可是,如果那位祈郡主恼羞成怒,将此事抖落出去怎么办?”
“哼,抖落出去,对她百害而无一利,等于承认了与我儿有所牵扯,所以她不会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破罐子破摔,要宣扬出去,也不过两条路等着她。要么出家去做姑子,要么嫁到我荣国公府。若是做姑子也就罢了,若是嫁到我国公府,她又怎么敢对我这‘婆母’翻脸?将来还想有好日子过么?事已至此,等流言传开,她自会知道怎么做对她最有利。”
这厢祈绫雪坐在马车上,一路无言,下唇都被咬破了,蔓延到嘴里都是腥甜的味道。
敏风脸色依旧煞白:“奴婢该死,都怪奴婢不好,竟然也睡着了,不然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这事不对……”祈绫雪抬头看她:“我睡沉了,兴许是汤药有安神的作用,可你平日十分惊醒,怎么会睡的这么沉,连谢氏来唤我都毫无所觉?!”
敏风睁大眼睛:“郡主的意思是……此事有蹊跷?可是,奴婢昨日睡着之前,一直惦记这郡主的安慰,并没有顾得上吃喝他们的东西,怎么会被做手脚呢?”
祈绫雪方才有些懵了,并没有注意到屋子里有什么变化,想了半晌,她只能摇头:“我已经记不起细节了,不过,想要你睡沉过去,定然还有别的办法。”
“那……谢氏为何要这么做?”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那么多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看见我与林奕共处一室,得益最多的自然是谢氏最操心的那件事了。”
“谢氏最操心的事……不就是荣国公的亲事?”敏风的面色骤然大变,“岂不是,岂不是他们谋算的是郡主和荣国公的亲事?”
祈绫雪阴沉着脸,悄悄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车夫,给敏风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谢氏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只要知道昨日车轮断裂,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就行了……”
敏风目露警惕,悄声回道:“可这马车是荣国公府修好的,那坏掉的车轮必定已经被人毁掉了,咱们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是人为的,人人都会觉得谢氏救了郡主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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