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闻言叹了一声,点点头:“你说的是,又时候事情就是赶的那么巧……只可惜了含元公主,被亲娘害了心里该是多么难受呢。”
“好在含元公主逐渐恢复了,现在已经可以不用婢女扶着就可自己走路了。”
老夫人拍了拍卿如许的手,“这也是你自己积下的福德。”
“是啊,含元公主现在与孙女无话不谈,还有十四公主,我们还约好了下次一起出行呢。”
“你呀!马上就要成亲做主母的人了,还整日想着疯玩,这怎么行?”
“祖母,只要江凛没意见,怎么不行?”
老夫人给气笑了:“你就是仗着凛哥儿好说话!”
卿如许跟着笑,心里却想,那个精的似鬼一样的人才不好说话呢!
“陈家这次……”老夫人却又想起什么,说道:“唉,陈皇后育有六皇子,从前陈家不显,陈皇后行事也十分低调,轻易不敢挑起大是大非,连慧妃的锋芒都要避讳几分,如今陈继立下大功,陈皇后的腰板也终于挺直了,怕是要左右开弓,治理后宫,拉拢臣属,为六皇子铺路了……”
“祖母是说,陈皇后有可能会对父亲示好?”卿如许皱眉,如果不知道江凛的身份,陈皇后的确有可能这么做,甚至为了拉拢卿鸿与卿如许摒弃前嫌。
老夫人看着卿如许,伸手抚了抚她鬓边的发丝,轻叹一声,“你父亲倒也不怕这个,毕竟有皇上呢,怕就怕陈皇后耍别的阴招。”
“祖母是担心陈皇后对孙女不利,拿孙女做要挟?”卿如许总算明白老夫人是在担心什么,说道:“祖母放心,孙女一定小心谨慎老老实实,不让陈皇后借题发挥。”
“说是这么说,只怕防不胜防,明日,你还得跟我进宫谢恩。”
………………
第二日,老夫人带着卿如许进宫谢恩,皇上那里政事繁忙不便相扰,便直接到了太后宫中。
长寿宫中燃着味道芳香飘渺的零陵香,太后有头疾,晚上常常睡不着觉,这零陵香还是冷凌郁推荐给太后用的,每晚睡前燃香一两,安眠定神,平日里点燃也有平心静气的功效。
太后一身墨紫色凤袍,坐在凤椅之中,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上位者的尊贵。但她看到卿如许来了,眸色立即变得慈爱起来。
卿如许随同老夫人下拜谢恩,俯身参拜道:“臣女卿如许觐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太后闻言笑眯眯的叫她起身,还亲自上前来扶起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身子骨看着很是硬朗,想必府中事事顺心,子孙孝顺。”
老夫人连忙答道:“托太后娘娘洪福,府中人事简单,确实顺心顺意。尤其是我这孙女儿,最是孝顺懂事。”
太后含笑点头,深深看了卿如许一眼,便同老夫人说起家常里短和子孙经来。卿如许就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听着。
不过太后知道她们还要到皇后宫里,也没留她们太久,只是在离开时,又让尔蓉取了一对明月珠耳坠子赏给了卿如许。
到了正阳宫,卿如许首先察觉这里的变化。
从前含元公主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她也来过,那时整个正阳宫给人的感觉都异常本分,从每个宫女内侍的身上就能感受的到,她们总是给人一种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的感觉。
但这次来,卿如许明显感到宫人们的变化,各人的神情都灵动了不少,也偶尔会交谈说笑,没那么死气沉沉了,甚至与其他宫里的人说话,都微微扬着头,带着若有似无的优越感。
看来陈继这次的功劳带来的影响真的不小,陈皇后的尾巴终于翘起来了!整个正阳宫可谓是鸡犬升天。
进了正殿,卿如许一眼便看见凤椅上一身大红绣金凤袍的陈皇后,她一头乌发高高挽起,带着红宝点翠凤冠,对插八只凤头赤金步摇,通身散发着夺目的贵气。两个小宫女正一面一个跪在她脚下,伺候她用茶。
兴许是因为心情舒畅,陈皇后面色格外的好,看上去十分红润神采奕奕,比起上次在慧贵妃宫里见到她的时候,精神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在她下手还坐着一个人,一身出家人的装扮,见有人进来也未抬头,只微阖着眼睛轻轻捻动手上的念珠。
卿如许见到此人,心下不知为什么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老夫人带着卿如许照礼参拜,陈皇后今日满面红光笑容也十分真切,看上去那日玉祥宫中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一样。照例问了几句话,陈皇后便对卿老夫人介绍道:“这位想必老夫人也听说过,正是柏翠庵的定真师太。”
定真师太?
卿如许听见这个名号不禁一怔。
传说定真师太佛法高深,声名与大慈恩寺的智仁大师不相上下,但相比智仁大师,定真师太云游四海,想要见她一面十分不易。就连太后娘娘也曾经三番五次着人去请她到宫中讲经,定真师太却也只来了一回。百姓中更有不少人十分信赖定真师太的话,费尽心思想要见她一面。甚至当在卿如许还小的时候,卿老夫人也曾数次求见定真师太,想让她为卿如许的病想想办法,却苦于无法找到定真师太。
这么一位难寻的高人,陈皇后竟然请动了她?
她细细朝定真师太看去,见她一身素净灰袍,臂间挽着雪白的拂尘。玉面庄严神态雍容,眉如小月,眼似清潭,耳如垂珠,活脱脱一副菩萨面容。
卿如许见她的目光看过来,心下隐隐震颤。
一旁的卿老夫人一听她竟然就是定真师太,也十分惊讶,连忙双手合十道:“见过定真师太……”
定真师太站起身,拂尘搁在臂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贫尼定真,见过卿老夫人,见过卿大姑娘。”
定真师太的目光落在卿如许身上,微微一怔,眸光深深的在卿如许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宇间隐隐生出一丝惊讶,却什么都没有说,垂目坐回了原位。
陈皇后却看出了门道,问:“定真师太,可是在卿大姑娘身上看出了什么?之前大慈恩寺的智仁大师曾为她批命,可是极贵的命格呢?”
提到命格,陈皇后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毕竟她身为皇后,也未曾有人算出她命格中有什么极好极贵来。
“阿弥陀佛,卿大姑娘的确如智仁大师所言,是极贵的命格,贵至极致……”定真师太眉头微蹙,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什么话不知该不该说。陈皇后见状似乎来了兴趣,“定真师太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娘娘跟前,贫尼不敢妄言。”
陈皇后闻言便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眉头微蹙,心下有些打鼓,显然是对定真师太的话十分在意。卿如许遭遇大劫险被害死,这其中难道是有什么缘故?难道是命中犯了什么忌讳?“还望定真师太明言……”
卿如许在一旁听着不禁微微皱眉。
她本是重生之人,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也不敢不信,可就算定真师太十分高明,她出现在陈皇后宫中也总让人觉得怪异,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只是祖母十分相信定真师太,不疑有他,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她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定真师太的目光落在卿如许身上,半晌,她重新站起身,缓缓走到她跟前。
卿如许闻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不知不觉令人心神安定,对对方生出信任的感觉。如果不是在陈皇后宫里,对方说出来的话,想必卿如许自己也会十分相信,就更不用说祖母和其他人了,她们对定真师太是十分推崇的。
“阿弥陀佛,智仁大师为卿大姑娘批命想必只是见了生辰八字,并未见到本人,是以为能看出卿大姑娘命格中另有玄机。”
卿老夫人一阵紧张:“正是如此,智仁大师的确只看了许儿的生辰八字,并未见到她本人。”
“那就说的过去了,不然以智仁大师的修为,定能看出卿大姑娘命中有不妥之处。”
“什么?”卿老夫人脚步微微一晃,“还请定真师太言明……我孙女儿她到底怎么了?”
定真师太的目光在卿如许身上定住,默了片刻说道:“卿大姑娘的确是极贵的命格,只是,她……乃是双命之人!”
双命之人?
众人闻言都露出不解之色,只有卿如许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这世间真能有人看出她是重生之人吗?
之前斗篷人与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她并不完全相信,因为斗篷人想要利用她做一些事情,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根本无法确定。可此次定真师太这般说辞,真的让卿如许动摇了……
如果真有人能看出她是重生之人,并像斗篷人说的打散她重生而来的魂魄,那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又会出现什么后果?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卿如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看向定真师太的目光隐隐透露处一丝恐惧……
“双命之人?这是何意?”老夫人终于缓过神,连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