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岱一边疯狂打马,一边回头对多铎喊道:“殿下,殿下,一定要挺住啊,我们马上就回大营了。”

    多铎不仅说不出话,随着马匹的颠簸,肺部的伤痛更加剧烈,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无法呼吸,他感觉到阵阵眩晕,人在这种状态下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尽管多铎知道他这一走,估计昆仑关一战就是前功尽弃的结局,但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而是一种本能,一种求生的本能,他不想就这样死在昆仑关。

    “快,快走。”多铎用最后的力气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然后脑袋一耷拉,直接倒在了韩岱的背上。

    “殿下!殿下!”韩岱喊出的声音都在颤抖,已经快带着哭腔了。多铎要是死了,韩岱和马喇希两人都脱不了干系,多尔衮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搞不好要他们二人全家陪葬。韩岱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手中的马鞭抡到飞起,恨不得胯下的战马现在就生出一对翅膀,立刻马上飞回去。

    “撤,快撤!”韩岱带着多铎骑马飞奔,身后的部队可就全丢下了,马喇希和席特库拼命收拢兵马,然后让大家撤退,多铎生死不知,八旗军士气尽丧。而随着兴华军援兵的不断加入,战况直接被逆转,原先仅剩下几百人的正门城头,忽然冒出了数千人影,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城头来不及撤下来的清兵被排铳一个个打死在地,有的人直接被刺刀阵给挑下了城头,大量的士兵摔下去,发出长长的惨叫声。

    席特库的心都在滴血,他分明看见,那些摔下城头的士兵之中,有不少都是黑甲武士,那可是大清国最精锐的葛布什贤超哈营啊,死一个就少一个,要想挑选一个这样的精锐战士,没有数年的功夫是不行的。

    “败了!清兵败了!”看见城门清兵的异常情况,吴荣和阿木都意识到了什么,吴荣放下千里镜,他分明看见多铎的大纛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多铎被干掉了?不管他本人有没有被干掉,只要旗帜倒下,兴华军就可以给建虏制造一些混乱。

    他立刻命令手下士兵大喊清兵败了的口号,山顶上的兴华军拼命呐喊,攻山的汉蒙联军傻眼了,因为他们说的好像是事实,要不然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豫亲王的大纛不见了呢?

    再看昆仑关的情况,满洲八旗纷纷打马回撤,虽然看不见他们的面部表情,但是从阵型来看已经明显散乱,这不是从容撤退的象征,倒像是吃了败仗。

    伊尔都齐、吴喇禅等人心乱如麻,又听见上面兴华军喊出的口号。吴守进、李率泰等人的汉兵已经开始动摇了,而那些本来意志就不太坚定的高丽兵早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了,毕竟上次给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他们的主将朴京南此刻还躺在床上呢,说不定以后就要当太监了。

    乱军之中,不知道是高丽兵还是汉兵的谁发了一声喊,“弟兄们,保命要紧,撤啊。”汉兵的队形立刻散乱起来,不少人开始掉头逃跑,高丽兵看汉兵逃跑,立刻开溜。蒙古八旗彻底傻眼了,本来连贯的军阵随着汉兵和高丽兵的撤退,一下子断档了。蒙古八旗孤零零顶在前面,汉兵弓箭手和高丽火铳兵却闪人了。

    这些草原骑兵也不是傻子,以前都是他们把汉兵当炮灰,现在倒好,汉兵竟然把他们当成炮灰了。

    “该死的,撤退,撤退!”一些蒙八旗的军官叫骂道。伊尔都齐和吴喇禅本来还准备弹压一下,但是看到这种情况,还弹压个屁,先把自己人撤下来再说。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攻山大阵乱成了一锅粥,眼见前面的敌军撤退,阿木和吴荣干脆把所有火炮集中起来,改变目标,把炮弹全部倾泻到耿仲明的乌真超哈炮兵阵地上。各式炮弹在耿仲明的阵地上爆炸,气得耿仲明跳脚大骂:“废物,都他娘的是一帮废物!”

    博洛躺在担架上,眼睁睁看着本来的大好局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气得想要站起来,可是他刚一用力,身上的几个伤口就崩裂了,博洛疼的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主将昏死,督战队的士兵不知所措了。本来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人退却,全队皆斩,可是前面跑回来的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数万大军,不仅仅是汉蒙联军,还有满洲八旗,他们总不能对自己人下手吧。

    反正博洛已经昏过去了,也没人给他们下命令,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没必要得罪人。这些督战队也不是傻子,他们不是没打过仗,知道这些败兵若是疯狂起来,会是什么结局,为了活命,他们可是连自己人也敢砍的,谁挡他们的路,谁就死。

    清兵这边从混乱演变成溃败,昆仑关城头也没好到哪里去,高衡重伤倒地的消息在军中迅速传播开来,每一个兴华军士兵都跟疯了一般。

    范玉和几个卫士抬起失去意识的高衡,看见那么多友军挡路,范玉急得举起手中的手铳,砰的一声扣动了扳机,“让路!都他妈的给老子让路!谁挡路老子毙了谁!”

    卫士们大喊道:“医护兵!医护兵!快救人啊!救人!”

    双方士兵都只顾着抢救自己的主将,兴华军这边虽然击退了清军的进攻,但是也无人开城追击,两侧山顶阵地的吴荣和阿木见状,以为高衡下达了不许追击的命令,所以他们也没有出动骑兵,而是用火炮和火铳对逃跑的敌人进行远距离攻击。

    此时此刻,龙王庙和云梯山的守军还不知道高衡重伤的消息。

    “医护兵!医护兵!救救我!”

    “好疼啊,我不想死。”

    “娘!娘啊!”

    城内医护兵营地,实际上早就跟沸腾的水壶一般,里面人声鼎沸,有医护兵的说话声,有伤兵的惨叫声,还有临死重伤员的呻吟声。

    自从多铎大举进攻开始,兴华军伤兵便开始海量增加,医护兵不过两百多人,却要照顾十倍甚至更多的伤员,他们早就忙不过来了。最后只能采取先救能救的伤员的办法,将伤员划分等级,尽量多挽回一些战士的生命。

    前方刚有一批重伤员送回来,数个医护兵正准备进行救治,范玉等人就到了。“救人,快救人啊。”范玉放下担架,抓住一个医护兵,摇晃着他的胳膊道。

    那医护兵一脸无奈,“长官,都是重伤员,哪个都要救,我们实在是分不出人手来了。”

    一杆火铳直接抵在了医护兵的脑袋上,范玉的表情都已经扭曲,“老子说话你听不见吗?救人!这是大帅!要是你们救不回来,老子崩了你!”

    虽然兴华军一向强调纪律性,高衡一向强调官兵平等,内部有军规,讲话要客气。但是此时此刻,范玉已经将一切抛诸脑后,什么他娘的官兵平等,什么他娘的军纪军规,都见鬼去吧,他只要大帅活着,只要大帅能活着,哪怕让他范玉现在立刻马上去死都行。

    医护兵呆住了,不仅仅是医护兵,周围所有的伤兵都呆住了,他说什么,躺在担架上的人竟然是大帅?大帅受伤了?

    兴华军全体将士谁不知道高衡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不仅仅是军队,包括整个兴华军控制区,百万百姓如果失去了高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躺在地上的伤兵立刻喊道:“救大帅!救大帅啊!别管我们了!”

    “我能挺住,先救大帅!”

    “求你们了,大帅不能有事啊。”

    伤兵们苦苦哀求道。这声音连成了一片,惊动了在营房内医治伤员的许多医护人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几个医护兵分开人群问道,为首的正是葛蕊芳,后面跟着的是袁宝儿,还有其他几个医护人员。

    现在的葛蕊芳已经是医护连中的医疗圣手,虽然她的医术不能说比很多神医更加精湛,但是那些神医更多是医治和平时期的疑难杂症的,葛蕊芳这种可是战场急救,本质上不是一个方向,战场急救的终极奥义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不管用什么方法,先把人命保住再说。

    “是大帅,大帅受伤了。”一名伤兵拉住葛蕊芳的胳膊道。

    “你说什么?”葛蕊芳大惊失色,她万万想不到,大帅竟然受伤了,这可怎么得了。

    葛蕊芳不顾一切分开人群,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担架上的高衡,只见高衡面无血色,嘴唇苍白,双目紧闭,浑身的铠甲就像是在血水里浸泡一般,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肩膀上还插着一支清军的羽箭。

    葛蕊芳浑身颤抖,大帅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可怎么办?

    冷静,冷静,葛蕊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她父亲当年在边关对她说的话,越是到关键的时候,越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的人才能想出办法。

    葛蕊芳咽了咽口水,立刻蹲下检查高衡的伤势,她先伸出手在高衡的鼻子下探了探,几乎已经探不到呼吸了。随即立刻搭脉,发现高衡的脉搏非常微弱。加入兴华军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也抢救了很多伤员,这种脉象其实是将死之人的脉象,如果不能立刻对症下药,恐怕九死一生。

    “散开!散开!别围在这里。”葛蕊芳大喊道。伤员们聚集在一起,让高衡周围的环境非常闷,必须散开让高衡能呼吸得更加轻松一些。

    范玉立刻命令卫士们将伤员驱散,葛蕊芳对范玉道:“范将军,帮忙把大帅抬到大帐里面去,我看大帅的腹部好像受伤了,还有胳膊,另外还有肩膀的箭支,都是伤口。”

    范玉急忙道:“背后,大帅背后被砍了一刀。”

    怪不得,葛蕊芳明白了,身体多处受创,高衡又面色苍白,这是失血过多了。可问题就在这里,在这个时代,失血过多可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乞求伤员福大命大。

    猛然,葛蕊芳的眼前一亮,在进入广西的路上,高衡可是跟她闲聊过几句,正好说到了这个问题。当时葛蕊芳的想法是能不能将人血集中起来,想办法输入受伤人员的体内。因为如果是直接喝下血液的话,对于补血并没有什么帮助。

    当时高衡还说过,如果是要补血,那就必须把血液直接打到人的血管中去。当时葛蕊芳还提出了一个方法,那是从卜弥格带来的书籍中看到的,用空心鹅毛管和牛皮水壶等容器进行输血,只不过在此之前要做好一系列的消毒工作。不仅如此,高衡好像还提到过,他是什么万能受血,所有人都能给他输血,当时葛蕊芳还提出了疑问。

    想到这里,她不再等待,“鹅毛管、牛皮水壶、高度酒、开水,快,我现在就需要这些东西。”葛蕊芳大喊道。这方法虽然她跟高衡探讨过,但是在当时的医学条件下,听起来太过玄幻,所以葛蕊芳一直也没想起来用这个方法试试,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眼看着高衡就要没命了,如果再不用这个方法试一试,葛蕊芳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不管怎么样,自己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把高衡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

    其他东西倒是好找,就是这鹅毛管一时半会从哪里去弄。一名伤兵一拍脑袋道:“医师,炊事班,炊事班那里肯定有。”

    范玉立刻道:“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要,不管是鹅毛管还是鸭毛管,总之是空心管子就是。”不一会,葛蕊芳说的几样东西就被范玉和卫士们找齐了。葛蕊芳立刻让袁宝儿烧水,然后将鹅毛管跟牛皮水壶放入开水中反复蒸煮。随即拿出来在高度酒中浸泡,古人也知道高度酒能消毒,所以这一方面起到了降温的作用,一方面也是在进行消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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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南明二十年最新章节第349章 全军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