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逸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冯小艺最需要的就是陪伴和信念,后半夜他哪儿也不会去,就守候在病床边,默默地等待冯小艺情况稳定。
凌晨0:34分,夜已经很深了。
“秋瑾,彩花,你们先回去休息,今夜有我就足够了。”梁逸坐在病床边,深情握着冯小艺的手,眼里全是病床上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彩花打了个呵欠,“好吧,守在这里的确挺无聊的,那我们就先走了?”她拉着秋瑾就要离开。
秋瑾踌躇着,“梁先生,夜晚有点凉,你要注意别……别感冒了。”
梁逸微微点头。
“哎呀,他就算被烧成骷髅都能复原,还会着凉生病?”彩花拉着秋瑾走出病房。
秋瑾仍是那般依依不舍,但她是个懂事的女人,知道该休息了,也该把二人世界让给病房中的情侣,可还是有点遗憾不是么?
“那……那梁先生你明天要早点回来,我给你熬粥喝,还有还有,小艺如果醒来了,你要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
……
小灯一盏,暗淡了大半个病房,房间里静得甚至听见点滴声。
梁逸搓了搓冯小艺冰凉的小手,在上面哈了几口气,才把手轻轻塞进被窝,然后再慢慢地把床头摇起一些弧度,好让冯小艺呈半躺状态,最后脱去鞋袜和外套,挤着冯小艺坐上病床,把冯小艺轻轻地搂紧怀中。
冯小艺也很识相地往梁逸怀中钻了钻,流浪的小猫在潜意识里都会寻找避风港,那便是这个男人的胸膛,结实可靠又安全。
梁逸取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点了一首最熟悉的音乐《My love》,演唱者:冯小艺。
前奏刚刚响起,怀中的女人就有了微微的颤动,她紧张,她害怕,她小手乱抓……
“我在,我在。”梁逸枕着冯小艺的秀发,轻轻告知。
她还是有些慌乱,可一听到自己那发音并不太标准却格外深情的嗓音,心中的浮躁渐渐被温柔洗涤,她开始平静下来,紧紧地搂着梁逸的胳膊,发出“嘤嘤嘤”的小声啼泣。
梁逸开始随着调调在冯小艺的耳旁开口轻吟浅唱,他这辈子连口哨都没吹过,更别说是唱歌……哪怕嗓音不尽人意,但也是赠予她的温柔,似水流年,情深似海。
二人就像是两只久违邂逅的猫,你蹭蹭我的脸颊,我蹭蹭你的额头,伴随轻柔的歌声,相约邂逅美梦中。
……
“哒哒哒……”敲门声。
门并没有关。
梁逸猛然睁开眼睛,因为怀中的女人实在香软,不知不觉就枕着她睡着了。现在他醒了——
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但夜已不在那么深沉。
Pm5:07分,已是凌晨时分。
病房外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一个是野原一夫,另一个是江户真一,二人手里都夹着一支香烟,却没有点燃。
“方便出来聊聊么?”江户真一冲梁逸招了招手。
野原一夫则要直接一些:“马上就要天亮了,有的人并不适合在天亮之后活动。”他瞟了一眼江户真一。
梁逸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冯小艺从怀中分离,缓缓摇下病床让她平躺好,盖好被子之后还给了一个吻安,转身走出病房,关门的动作很轻很轻。
江户真一隔着玻璃窗,仔细打量了几眼冯小艺,最终得出结论和疑惑,看着梁逸问:“我好像记得,上次你带来的女人不是她吧?”
梁逸斜了一眼江户真一,要是旁人问候的话,他一定会冷冷地回上一句“你管不着”,现在是朋友来问,他只能敷衍作答:“我有很多知心爱人。”
江户真一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梁先生真是厉害,一个人族女人就毁了我大半辈子,你随手就是2个,论胆识,论魄力,我甘拜下风!”
只有梁逸自己才知道,惹下的风流债远远不止这么一处,东欧还有,北欧还有,以后到了亚美也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但希望不要再有了……他勉强地笑了笑,算作回答。
白鸥医院就建在垂直机场旁,位居后方,地势拔高,走出医院就能看见潮起潮落的大海。
海边已经有了衍生曙光的念头,最多再过半个小时,黎明就将重现大地。
海滩上的防御工程仍在日夜不息地建设,极其的轰鸣要比海潮还要激烈。梁逸前天晚上开飞机来时,海岸的左滩头才开始挖地基,现在巨大的石块儿已经开始堆积出了地面,这样的工程进度实在令人惊叹。
“你们把墙建得这么快,会不会存在什么隐患?”梁逸颇有些担忧。
“只要虫子不会穿墙术,那就不存在多大的隐患,”野原一夫递给梁逸一支香烟,并帮忙掌了个火,又指着前线的施工海岸道:“这项工程耗费了我们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白天由人类施工,晚上由夜族帮忙,日夜不停地建设,就是为了赶在东桑全面沦陷前把防御高墙给建起来。”
梁逸看向野原一夫和江户真一,试问道:“这里毕竟是你们的家,难道你们就不想再尝试着挽救一下?”
野原一夫摇头道:“也许我们是资本主义下的产物,都比较自私。清水会有好几千会员,以及各大产业链里的员工,我必须对它们负责。先顾家,再救国。”
好一句先顾家再救国!
江户真一轻声笑了笑:“至于我……我是夜族人,连阳光都见不了,想不自私都不行。就尽最大的努力帮忙保护一方水土,给东桑这个国家留个火种。”
梁逸点了点头,认可道:“你们都做得非常对,不存在自不自私这么一说,我估计这个世界也没怎么爱过你们。”
江户真一伤感地望着天空,苦涩悠远道:“对,没错,这个世界从来都没爱过她……”
野原一夫深吸了一口香烟,说道:“怪世界就不好了,怪自己吧,谦虚一些。”
“避难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梁逸问道。
野原一夫摇了摇头,“虫子的机动性很强,且数量非常巨大,在我们赶到前临时防御已经被攻破,军队掩护群众往后撤离,效果还算可观,伤亡都是一些踩踏事故;其实清水会和夜族人的加入并没有给予战场多大的帮助,后半夜军队动用了导弹才将虫潮吓退,一场短暂的胜利。”
江户真一说道:“算不上胜利吧,东桑军队的士气和群众的情绪都很低落,这场战争无疑是失败的。也许在今晚,或者某个时候虫子还会发起进攻,纵观前半夜的战局,可以看出虫子都有很高的智商,它们懂得战术佯攻和偷袭,肯定也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梁逸望着天边,深沉道:“这几天应该还有一战,如果东桑军队不能调整好心态,那么北城就会成为第一座沦陷在虫族脚下的城市……在拥有一个安静又安全的环境下,虫母会筑巢,会不断地分裂和壮大种族,到那个时候就不单单是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整个世界的灾难——虫子虽然不会飞,但它们会游泳。”
野原一夫哀叹:“或许这就是命运吧,2020年东桑注定要遭此一劫,唉……如果东桑能像华夏那样洒脱,在控制不住灾情的时候直接一颗核弹抹平城市,能少很多麻烦。”
“不!”梁逸坚决反驳,“不能这么做的,华夏投放核武器已经有了巨大负面效应,感染者与虫族都来自于同一祸根,具华夏的新闻报道,核辐射已经引起了感染者大规模变异,那将是一场更大的灾难,还不说虫子是躲在地下的,大规模杀伤武器对它们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他又摇了摇头,总结道:“前车之鉴,后车之戒,希望你们东桑不要再走华夏的老路。”
“那该怎么办?”野原一夫看着梁逸,原本坚毅的眼神中突然有了一丝无助。
梁逸还是摇了摇头:“很现实的一句话,自己的家事自己操心,你们别忘了华夏同样在受灾,我的祖国。”
野原一夫和江户真一都低头默默地吸着香烟。
Am5:34分,天边露出的一抹鱼肚白,那是黎明边缘的颜色。
黑夜即将走到尽头。
“真眷恋这种美好,真希望能看一出黎明。”江户真一的脸比“鱼肚”还要白,他昂着脑袋,强忍着刺痛想多看几眼黎明的颜色。
“你该回去睡觉了。”野原一夫皱眉提醒。
江户真一眼角挤出一滴泪花儿,却笑着看向梁逸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我看一次日出,呵呵……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愿望,对我而言却遥不可及。梁逸,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
梁逸是卷帘黎明的,每个守夜者都希望能多活一个黎明。他扬起下巴,吮吸了一口晨曦,轻声道:“总有一天,夜族能和人类一起共赏夕阳,总有一天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江户真一抹了抹泪花儿,转身走入黑暗。
野原一夫又点燃一支香烟,望着江户真一的背影,轻哼道:“多大个人了,还流眼泪。”
梁逸抿着自己的胸口,笑道:“我以前连心脏都不会跳动,就算女人脱光衣服在我面前也不会起生理反应……但现在我却沉沦在欲望中无法自拔,心跳的频率,沸腾的血液,亲吻的感觉,放纵的滋味,笑,哭,怒,哀,悲……多美好的体验?”
“嗤!”野原一夫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我走了。”
“你去哪儿?”梁逸问道。
“昨夜我在避难所也狙杀了几只巨型虫子,现在去挖一挖它们的脑袋,看能收集到多少绿晶。”
“行。”
“这几天你就好好在白鸥小岛上休息一下,我会想办法替你搞一辆飞往亚美的私人飞机。”
“难得这么用心。”
“我这个人不喜欢道德绑架,更不会耽搁朋友的前程。”
“好。”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来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