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王保跟张姐进了房间,里面的烟味,让他这个有着六年烟龄的人都觉得呛鼻。张立新还在抽烟,张姐把餐盒放在柜子上,问道:彩霞呢?见张立新没有回答,便去阳台收拾佳偶的东西了。张立新递了根烟给王保,王保没接。当初就是张立新在宿舍发烟给他,他才抽上的;毕业时跟着张立新,他才烟瘾大起来的,结果让佳偶受了罪。他正打算劝张立新戒烟,张立新先开口了:“我这回闯大祸了。这幢房子被我赌输掉了,过了年就归人家了。”
已经把佳偶东西装好,拎着行李箱准备出去的张姐,闻言一惊,行李箱掉在了地上。
“张姐,这不能怪我啊,彩霞跑了,我气不过,才去赌的啊。”
张姐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地面,王保也是六神无主。后来就有了佳偶在门外喊的一系列事情。
自从叫了张彩云干妈后,王保就拿这个厂当自己家了;后来,张立新害死张彩云后,他的提成和基本工资差不多全贴到盒饭里去了;现在这个家要没了,他觉得自己也走投无路了。但是作为这个家的男人,(张立新就当已经死了吧),他必须要有所担当。所以,看到张姐瘫坐下来时,他虽然头脑里也还是一团乱麻,也要安慰张姐会有办法的。
他已经习惯了张姐的一切以他人为先,但没想到这次居然把他放在了首位,而且她的意思是那个阿里巴巴国际站就归他了。这反倒坚定了他要让张姐把厂继续开下去的决心。
张姐忙去了,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阿里巴巴后台还是没有新订单,奇怪,这几天怎么都是光询盘,没下单的啊,只有保证订单量,才能稳住工人,也才能把厂继续开下去啊!他无意中瞥了下自己这几天的回复,言辞中缺乏应有的热情。他的热情都去哪了?虽然不能说都给了佳偶吧,但的确佳偶来了后,自己在电脑前坐下来的时间,少了很多,而且,即使坐下来,脑子里也老想到她。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无钱无房长得又惨,简直是痴心妄想啊。注定不可能的事,干嘛还要再花心思呢。而且,现在的局势,哪还容得他还儿女情长啊,张姐这个家人,明显比佳偶这个佳人更需要他啊!这么一想,他反倒舒了口气,正好有买家询盘,他拿出比以前更大的热情回复起来。
回复完,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才想起晚饭就扒了几口。还好,上次小红买的一大包零食还在。吃饱喝足,他索性对这几天不满意的询盘实施了跟进。他先说这几天因为自己有事请假了,是委托一位朋友答复的,朋友对婚纱不大熟悉,答复得不够详尽,然后将询盘重新回复了下。后来,不但今天的询盘客人有了答复,跟进的客户中也有了两个,回了信息过来,于是王保再回复。等全部弄停当,已经凌晨了。想着这会儿回去容易吵醒小林他们,王保就没有回宿舍。他走出办公室,想上个厕所,发现张姐还在车间。不过,她没在忙,而是坐在缝纫机前发呆,手里的衣服基本没做。王保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才反应过来。
楼上却传来了呼噜声,妈的,张立新这个混蛋,居然还睡得着。王保不由火冒三丈,拿起裁剪台上的那把最大的剪刀,一脚跨上了楼梯。
张姐猛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另一只脚:“王总!使不得啊,杀了他,厂还是要归人家的啊!”
“这种人不杀,只会把我们害得更惨!张姐,你放手!”
“要杀也该是我杀啊……也好,一命抵一命,也省得因为彩霞,无颜面对广东的爸爸了……你把剪刀给我,彩凤,我就拜托你了!”
这反而让王保冷静了下来。他收回楼梯上的那只脚:“我们谁也犯不着为他抵命,我一会就帮你起草个离婚协议,你和他一刀两断!从头开始。”
张姐不由泪眼婆娑:“我无力回天了啊!”
“怕什么,有我呢,向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王保把张姐扶了起来,“在我心里,你一直比我亲姐姐还亲,我们就是一家人。原来我们在这儿,大部分钱,你也拿不到,这幢房子也只是个空壳子;如果从头开始,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只会比现在更好。今天就把事情全部搞定,我来搞,你只管做佳偶那批订单就行。”
张立新近中午时分醒来,发现枕头边多了个离婚协议。张姐大字不识一个,王保对自己蛮忠心的,应该也不会弄的,那有可能是新来的那个小丫头弄的。岂有此理,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老子的事,哪轮得到你管?从张姐留她睡卧室来看,应该是新招的淘宝客服人员,妈的,两个多月来一个生意都没做到,管闲事倒积极,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他怒气冲冲地下了楼,发现所有的工人都对他侧目而视,张姐目不斜视地在做婚纱,不由有些心虚。办公室里只有王保一个人,正趴在办公桌上。
“昨天那咳嗽的痨病鬼,死那去了?”
“你怎么说话的,还不是你把人家害的?”王保抬起头,强压住怒火。
“你小子敢情是看上人家还是怎么着,看你昨天那着急样!以我经验来看,那娘们不是好货,我劝你别惹她!”
“不许你侮辱佳偶!”王保虎着脸,站了起来。
“好好好,对了,厂里的情况,你昨天反正也知道了,你一会就跟我离开,咱有阿里巴巴国际站,嘿嘿,饿不死的。”
“你别做白日梦了,阿里巴巴国际站当时是以我的名义开的,归张姐,我起草的离婚协议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啥,那是你写的?你小子怎么吃里扒外啊!”
“张立新,我劝你反思下自己。你昨晚睡得着觉,我和张姐可都是一夜没合眼,我现在困了,不想和你啰嗦。”
“呸,你小子翅膀硬了,还是咋的,你别忘了,你是在我的厂里。”张立新一改刚才的嘻皮笑脸,恶狠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