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阔把顾平勇吐血之后就再也没醒来的事告诉了思其,思其本来想哈哈大笑,但还是忍住了。
怎么说这也不算好事儿,没必要在这里幸灾乐祸,虽然她的确是挺高兴的,顾平勇可是她的仇人,这没什么好说的,她怎么可能同情仇人。
但顾忌到天阔,还是没多说什么,虽然知道天阔也很恨顾平勇,但起码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在,从小叫着他大爷爷,以前顾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顾平勇和顾平章的关系也没有这么生疏,所以天阔小的时候也是被他照顾过的。
在他面前说顾平勇不好,天阔虽然也会附和,但总的说来心里是不大舒坦的,所以她就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蹦了。
“天阔哥,这些事跟你都没什么关系,你明年还要参加科考呢,现在该好好做学问才是,别以为自己脑袋瓜聪明就可以不用学,那好学的人才有真本事呢,要是只凭着小聪明和运气,总是走不长远的。”
天阔说道,“我哪里就靠着小聪明和运气了,我那可都是真才实学,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不会胡来的,我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心里怪难受的。”
思其说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啊,不就是因为你的户籍吗?现在你已经被顾平勇从顾家赶出来了,可是户籍也还在顾家,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你是担心现在自己好好学了,来年却依旧不能考试,心情会更不好,对不对呀?”
天阔本来表情挺严肃的,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你明白我的心思,我就是在想这个呢,总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突然之间,我不再是顾家的孩子了,说不定连户籍都没有了,那我又是谁呀?”
“我都不知道我该姓什么才好,这名字也是我的吗?我到底还有什么?”
思其明白他的那种感觉,一夜之间,亲人不像亲人了,家也不像家了,虽然自己心里很清楚,家人待他还是会如同从前一样,可是心里那种自我怀疑的感觉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忽略掉的,总是会想,我是谁,我在哪啊?我该去往何处?
其实这种感觉思其也曾有过,从小就没了妈妈,爸爸只知道给钱,然后在外面风流快活,有自己的小家庭。
她虽然姓林,可是也曾仔细的想过,自己到底应该是谁,虽然两者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但想来天阔的心境和她是差不多的,她感同身受。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最好的安慰就是一个眼神,一句承诺。
她微微一笑,突然凑近了他,小声的说道,“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啊,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的,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姓什么,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对我林思其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天阔哥,这一点一辈子都不变,好不好?”
天阔没想到思其会突然之间说这样的话,倒弄得他措手不及了,看着思其,突然觉得眼睛酸酸的,立马转过了头去。
他声音闷闷的说,“好,你只要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这些事都不算什么,总会过去的,不管顾平勇要怎么对我,我都不能让他看扁了,他见不得我好,那我就非要过得好,让他好好看看。”
思其一笑,“这才对嘛,你就该拿出这样的魄力来,你还年轻呢,有什么做不到的?哪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萎靡不振的,现在该好好准备来年的科考才是,肯定能参加考试的,我知道一定可以。”
置阳县有一名好县官,百姓办事都挺方便的,只要是按着规矩来,没有办不成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所以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在乱的地方,还真要顾虑一下,但是思其相信吴知县不是那样的人。
顾平勇三日都没有醒过来,大夫来扎了好几次针了,一直都是那样,云氏本来还抱着希望的,之后希望也越来越小了。
只怕他这样子撑不住多久,人都醒不过来,拿东西也不知道吃,只能灌点水进去,一个人这样子能活多久啊?估计是保不住性命了。
云氏受不了,所以每日都跑到顾平章家外面去骂,那些话越来越难听,同村的人都听不下去了,根本不用顾平章一家子出面,直接就把她给拉走。
云氏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不占理,可她气不过啊,这好端端的,自己家的人就没了,别人却还好好的,怎么想心里怎么不舒坦。
虽然顾天阔的确是被赶走了,可那又有什么分别?他不还好好的活着吗?
只要把户籍的问题解决了,依然可以参加科考,就算他不是顾家的人,难道顾家养了他这麽些年,他就不孝顺顾家了?
先前也是她糊涂,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要是早想到这些,就该劝劝自家老头子,实在是没必要跟一个顾天阔过不去。
现在可倒好,顾天阔就算是被赶出去了也没什么差别,他自己反而是没了性命,老天爷啊,怎么就对自己家这么不公平,回回都让别人得意,不管他们想什么办法,最后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就那么倒霉啊?
云氏和顾泽顺夫妻本来都以为顾平勇已经醒不过来了,谁知道过了三日,他竟然真的醒过来了,云氏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赶紧让顾泽顺又去把大夫给请来。
看过了之后,大夫说道,“他可真是运气好,这样都还能活过来。现在看来也还能说话,还能走路,倒没什么损害,不过接下来真是要好好注意身子了,若是一直动气,这身体始终是养不好的,可别再跟别人过不去,这什么都没有命要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氏赶忙应下,“是是是,大夫说的是,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不会让他再动气了,这几日辛苦大夫,捡回了我家老头子一条命,要是没有大夫在,我家老头子还真是没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