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也跟冯氏想的一样,这回应该是能成事的,她心里难过极了。
回了屋里,已经在想着该怎么一头撞死了,反正她是绝对不可能去给人做妾室的,求了她娘没用,那就只能牺牲自己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滚了下来,没想到到头来她竟然是这样的命。
自从从周兴那里听说了燕子的事,周家就一直都放心不下,她竟然要一头撞死,这性命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活这么些年也不容易,怎么能死呢?
他爹经常就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死是这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最要紧的就是咬牙活下去呢。
现在山上的活儿也没之前那么多了,再加上有顾家帮忙,所以他们清闲的时候倒是挺多,也就是四处扯杂草之类的,没什么要紧事。
正因为这样,周家才有空来想燕子的事,要不然他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空呢?
周祥见他心不在焉的,便到了他跟前,问了一句,“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我看你在这一片转了好一会儿了,也不去别的地方,连个草苗子都没了,你还待在这儿干啥?”
周家摇了摇头,“我一时恍了神儿,我这就去那边干活。”
周祥拉住了他,“行了,反正这会儿也不忙,咱爷俩说说话。”
周家便点了点头,周祥说道,“你这个年纪是应该娶亲了,可是咱们如今成了别人家里的下人,这些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上次你娘来山上,我们还商量了呢,主家好说话,看看是不是跟他们提一嘴,万一愿意让你娶媳妇儿呢?不过你现在可是奴籍,就算是要娶媳妇儿,那也只能娶个跟咱们一样的。”
“主人家给咱们工钱,那些钱都攒在那呢,要是可以的话,我和你娘都说把咱们几个的工钱全都给你一个人赎身,这样一来,就能好好的取个正经媳妇儿了,你是周家的长子,总得延续香火吧。”
一听这话,周家立马就摇了头,“爹,这怎么行呢?咱们一家人在一处,辛辛苦苦的干活儿,怎么能把工钱都给我一个人赎身?我就算是拿着那些钱赎了身,成了个自由身,我也没办法睡好觉,这不就是卖了一家人给我自己求个安稳日子吗?我不愿意。”
“咱们把钱攒着,要赎身就一起,而且我觉得在林家过得很好,比咱们自己家日子都要过的好呢,虽然是卖给了林家做下人,可林家也没有亏待过咱们,有什么不好的啊?”
周祥说道,“好是好,可到底是给人做下人,就说你娶媳妇儿这事儿,那就由不得自己,你弟弟妹妹都是懂事的,跟他们说了他们也知道轻重,不会多说什么的。”
周家还是很抗拒,“不要,要不然咱们一家人都赎身,要不然就都待在这里,反正我不一个人离开,这事儿你也不用再说了,咱们一家人,好日子苦日子都一起过,我是万万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周祥知道自己大儿子的脾气,也就不再说了,只是叹了口气,“唉,咱们一家子命苦,遇上这样的灾祸。”
周家倒是笑了,“爹,您就不会想,要我说来,其实咱们这一家人是命好,先前遭了灾,村里多少人家一家几口连命都没保住,咱们不仅活了下来,还被这样一家好人家给买回来了,过的日子也跟以前差不多,还有什么可求的呢?这么想是不是高兴多了?”
周祥笑了,“还是我儿子会想,现在的日子是挺好,这儿的屋子又宽,咱们每日种地干活,跟家里有什么两样?行,就听你的,把钱攒着,等以后你们年岁大些,主家也会张罗着给你们说亲的,现在就不着急了。”
周家虽然是这么安慰着自己的父亲,可他心里依旧是放不下燕子,实际上他们先前就已经接触过了,有一回燕子挨了打,还去河边洗衣裳,恰好当时他下山去赶鸭子,也到了那条河边,见她一个人在河边哭,就过去安慰了她几句,这才知道她是村里的人。
燕子平时没人说话,有个人出现在边上,也就跟他念叨了几句,见他也不像是坏人,说着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那时候周家就十分心疼她,只是自己这样的身份,又哪里好跟人家多说什么话呢?所以就把鸭子赶回去关着,赶紧上山了。
从那以后,他时不时的就能看到燕子在山下的河边洗衣裳,一般来说他还是不会过去的,怕被人看见了不好,要是边上没人,他倒是会过去跟她搭几句话。
燕子跟他说得也挺开心的,他这才知道燕子在家里过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日子,就像周兴说的一样,她娘简直是太过分了,压根儿就没把把她当亲闺女。
哪有人这么对自己的闺女的啊?他们家一直以来都很穷,因为天灾,一家子都吃不上饭了,可就算是这样,他娘也没委屈了他的妹妹,有什么吃的都是紧着孩子们吃,还会让他们这些做哥哥的多让着妹妹。
燕子家里也过得挺艰难的,可不管怎么样,也比他们家遭了难的强吧?
他也见过燕子的两个弟弟,身上穿的虽然也是带补丁的衣裳,可是长得白白胖胖的,哪里跟燕子一样啊,面黄肌瘦,一看就没怎么吃饱饭。
他们在林家做下人,都要比燕子过得好呢,可实在是命苦。
他成日里在山上,燕子又忙着家里的活儿,只有洗衣裳的时候才会来这里一趟,有时候忙不过来,直接就在堰塘里洗了,所以他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加起来也没说过几句话,可是燕子却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有时候他闲下来还会想起她呢,就想知道她在家里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挨打了,看着她身上的那些伤就怪渗人的,一个女孩子,哪里承受得住啊?
燕子这些年来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到了要嫁人的时候,还要被自己的娘逼着去给人做妾,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