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镛带着12包辑里丝的新样品赶到上海,正好赶上唐漾荷的英国朋友可达夫的外轮到上海。
三天后,可达夫的外轮返回英国,刘镛和唐漾荷委托可达夫把12包辑里丝带到伦敦。可达夫爽快地答应了。
轮船启航了,刘镛和唐漾荷对可达夫千谢万谢,两人还到码头送别。刘镛还给可达夫包了赏钱。
就是这一次,也就是1851年,英国伦敦举办了世界上第一届世界博览会。
当商人徐荣村得知消息后,敏锐地嗅出其中的商机,他马上命人精选了12包辑里湖丝,紧急用船运到伦敦。
会议评审几乎到了最后阶段。
在世博会标志性建筑“水晶宫”的角落里,还堆放着用麻布包装的几个包裹,与出现在富丽堂皇的伦敦世博会标志性建筑“水晶宫”,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仍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评委们要不将它忘记,要不将它忽视了。
一个评委无意地看看这几包东西,只见上面标志着“madei
Chi
a”,于是,叫人打开看看。不打开不要紧,一打开大吃一惊。于是,尖叫起来“Comehe
e,eve
ybody.”意思是大家过来,大家过来。
评委们过来一看都惊呆了。
不少评委都伸出大拇指,连声:ve
ygood.ve
ygood.
中国的辑里湖丝,洁白、柔软而富有弹性,银光闪闪,无疑是在所有参展的丝绸中无与可比。
就这样,看起来包装其貌不扬,来自东方南浔小镇的辑里湖丝,经过评委投票,一致投了赞成票,一举夺帅,获得了由英国维多利亚女王亲自颁发的金银大奖。
此事,不仅引起了南浔地区的轰动,同样也引起了世界的轰动。尤其是欧洲国家的富人更喜欢南浔的丝绸,不少外国商人纷至沓来,前来收购蚕丝。
上海新落成的达达码头,停靠了好几艘外轮,周边停满了来自各地的航船。码头路旁停满了人力车,也有不少商人前往码头兜揽各种生意。
一艘外轮靠岸不久,瑟洛夫和唐漾荷还有几个商人提着皮箱,走下舷梯上了码头。
见外国商人过来,有几个人迎上前去。说:请问你们需要不需要蚕丝?
瑟洛夫手一摊,用半生不熟的中文笑着说:No,
o,
o.我们已经有了客户。
说着,他们就叫了几辆人力车。
“刘正茂丝行上海分行”门前,人力车停了下来。
刘镛见瑟洛夫和唐漾荷到了,立马起身出门相迎。双手作揖道:瑟洛夫先生,许久不见,欢迎大驾光临。
瑟洛夫下了人力车,提着皮箱,笑着对刘镛说:刘先生,我今天还给你带来了几位好朋友,他们都是做丝绸生意的。
刘镛笑着说:谢谢,谢谢。欢迎各位!
进了“刘正茂丝行上海分行”会客厅,刘镛吩咐毓惠给客人倒茶。
毓惠还第一次见到洋人,人家说洋人都是黄头发,蓝眼睛,果真如此,但她不敢多看。
瑟洛夫抬头看刘镛问:这位漂亮的女士是?
刘镛笑着说:她是贱内。
瑟洛夫转头问唐漾荷:贱内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唐漾荷笑着说:贱内就是我们中国男人对自己老婆的称呼。
瑟洛夫哈哈大笑,说:哦,原来是这样。刘夫人那么漂亮,比我们法国女人还漂亮。
瑟洛夫的话把毓惠说得很不好意思。
毓惠红着脸,点头离开。
瑟洛夫又说:刘先生知道不知道,辑里湖丝在英国伦敦世界博览会上获得金银大奖?中国蚕丝了不起,中国人了不起。
刘镛笑着说:早有所闻。
瑟洛夫又说:我今天带来的朋友都是做丝绸生意的,今天要的货很多,但必须是辑里湖丝。
刘镛盘算着自己库存,笑着说:做生意应该以诚为重。世博会上展出的丝就是我们厂生产的,我行是自产自销。不知道各位这次要货多少?
瑟洛夫又说:我相信刘先生的为人。这次你们行有多少我们全要了,以后我们可以与刘先生长期合作,你的丝今后不要再买给别人,只卖给我们好吗?
刘镛笑着说:好说好说。接着又说:为时已晚,今天我做东,先吃饭。
瑟洛夫笑着说:饭要吃,生意也要谈。你知道吗,我们的船停靠一天要多少费用?那一边吃饭一边谈生意。两不误。哈哈,哈哈。你知道吗?今天我还特地给你带来了,我国正宗的“白兰地”。
刘镛也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做东,你的一位朋友邱仙槎也在上海,我马上派人去把他请来。
瑟洛夫大笑起来。说:哦,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太好了。
一间包厢里,刘镛夫妇和邱仙槎陪同瑟洛夫、唐漾荷还有四位洋人一起用餐。桌子上放满了各种佳肴。
瑟洛夫打开了一瓶葡萄酒说:这是我们国家最好的葡萄酒,“路易十三白兰地”,请各位好好品尝。他又指着桌子上一个菜问:这是什么菜,我没有见过。
唐漾荷笑着说:这是“松鼠桂鱼”。它是一种淡水鱼,可以红烧,可以清蒸,也可以烧汤。
瑟洛夫笑着说:你们中国人吃这么讲究。我们法国人来了一个高贵的客人,就一块牛排,一个罗宋汤。他做了一个鬼脸,两手一摊,说:就这么简单。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毓惠也感到这位洋人很滑稽,不时地露着笑容。
瑟洛夫又说:饭吃了,我现在要谈生意,明天究竟能不能装货?现在辑里湖丝虽然在欧洲市场是紧俏,但如果轮船靠岸三天等着,利润就没有了。
刘镛和邱仙槎对视了一下,然后说:请瑟洛夫先生放心,明天上午就装船,保证你们满载而归。
瑟洛夫和其他几位洋人都笑笑。
瑟洛夫指着另一位洋人说:我这位朋友是做日用品生意的,你们讲的洋肥皂、洋油、洋钉、洋铅丝、洋蜡烛……等等,都做。我看刘先生很多船回去都是空的,为何不带点儿回去,岂不两全其美?
刘镛感到这位洋人讲得非常有道理。自己家乡很多日用品都带个洋字。连家里用的洋火(又叫洋霉头)都不是自己国家生产的,直接从洋人手中过来,这个差价利润也可观。何况,南浔地方也不算小,有常住人口三万,还可以批发到其他镇,甚至于一直到湖州市府。于是,他看了毓惠一眼说:瑟洛夫先生说的有理,这问题,我们可以考虑。
第二天,“刘正茂丝行上海分行”的库存,包括邱仙槎行里的库存,全部清空,刘镛还从其他南浔人在上海开的丝行调来许多。仅仅从调来的,一天中的差价,刘镛赚得自己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