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惊喜过后,锻炉之主的情绪又重新回到了机械平稳运作的平静之中。
大不净者出现的时机不能说太早,也不能说太晚,但确实像是一个关键的齿轮正好嵌入了所需要它的位置——
至少祂不用再去对抗那名被放逐之王赐福的凡人了。
在黑死病吸引了大部分来自受诅者新军团的注意后,瓦什托尔立刻将外围的所有部队撤回到中枢塔内保卫关键的锚定引擎;
那个与祂在战场上博弈的被受诅者庇护的异形同样作出了反应,由那几名显著强于其他人的超级凡人的带领下,一小支作战部队也被调往去支援先前潜入塔内的破坏小队。
但现在保护锚定引擎已不是首要目的,随大不净者的出现,锻炉之主已经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如今祂不过是在拖延着时间,好通过黑暗装甲的漏洞来尽可能多地获得“大图书馆”的知识——
短暂的计算过后,祂得到了一个令自己相对满意的时间数字。
这是无奈之举。祂的真身并不在此地,无法压制完整的大不净者;哪怕黑死病消灭掉了放逐之王的新儿子和新军队,祂也会主动毁掉锚定引擎。
原因很简单:
一个崭新的宇宙足以让瘟疫之主取得诸神伟大游戏的绝对胜利,而祂还未取得神格成为真正的神明参与到游戏之中。
这对瓦什托尔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谁让祂在这个世界的“合作伙伴”一个比一个不堪重用呢?
那白王是块废铁,多伊洛斯也是废铁,那赫尔佐格更是废铁中的废熔渣!一想到这瓦什托尔就涌出愤怒的情绪:
一开始祂还觉得这个凡人有趣、有些用处,于是便同意了多伊洛斯的计划;
亚空间召唤引擎所召唤出的无生者有百分之八十六都被炼化萃取成强化精华用于赫尔佐格的极致升华,外加自己精心为他铸造了黑暗装甲、漆黑之刃、死亡收割爪三件强大的装备;
没想到这块废铁在接受馈赠获得升华后就毫不犹豫地撕毁了先前签订的契约合同;
之后在阻截放逐之王新儿子时也没起到任何作用,只拖了短短七分二十四秒就被彻底干掉。
祂发誓这里的数据和信息传回给本尊后,一定要毁灭至少二十个人类帝国的世界用于泄愤。
在稳定逻辑中断并结束了无用的情绪后,瓦什托尔的意识转入到掌心漂浮着一块长方形金属盘内,有火红色的锻炉符号铭刻于表面——
这是祂用于存储从大图书馆内所吸收知识的硬盘。
新获取的炼金知识让祂如饥似渴,那是有关于物理世界元素掌控的知识,无需亚空间过多支撑便能使用的力量,这种力量只有物理宇宙中那些灭绝、又或是潜藏起来的恒星吞噬者才能掌控——这让瓦什托尔受益匪浅。
若非放逐之王的意志迫在眉睫,否则祂真想将大图书馆的所有知识洗劫一空。
祂的视角又跳转到锚定引擎所在的区域——在祂的有意控制下,黑死病对中枢塔的腐化受到了引导和限制;中枢塔内死去的异变死侍尸体被那些疯狂生长的绿色肉块吞噬,在大不净者的不洁力量影响下,它们又重新获得了生命,变作新生的瘟疫使者从肉块里爬了出来。
最先潜入中枢塔的四人破坏小队如今只剩一人未被潮水般的异变死侍与恶毒机兵吞没。
瓦什托尔认出了这个仅存的超级凡人,并很惊讶他还活到了现在;这应该归功于他拥有的特殊技能,能够召唤出受诅者新儿子的影子与他一同战斗。
尽管他仍顽强地想要朝锚定引擎的方向推进,可他不剩什么时间了。瓦什托尔放出一缕思维数据侵入并感知着对方的装甲系统,静静地倒数着:
“五。四。三。二。一。”
随着祂倒数到最后一个数,那道在死侍与机兵中厮杀的身影忽然僵在原地不动了,头盔红宝石目镜那醒目的猩红光芒逐渐黯淡,握住剑刃与撕开钢铁勇士机兵头颅的两只手臂无力地垂落。
暴怒火炉的倒计时结束了,源稚女燃烧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这种感觉似曾相熟。在身体开始失去机能无法支撑装甲与背后动力背包而跪下的瞬间,源稚女忽然回想起了过去;
那时候自己躺在漆黑的废水井里,看着那唯一从井口照射进来的微弱光亮被沉重的井盖覆盖,听着哥哥在外面用铁链和挂锁将井盖锁死。
“为了帝皇。”
他嘴唇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至少这一次,他不是因作恶而被审判,而是为了帝皇与军团堂堂正正的战死;
而当他再次睁眼时,看到的也不会是王将那张可憎的面孔,而是帝皇神圣的荣光。
但他不甘心的是他没能完成老唐交代的任务;即使同行的三位战士兄弟拼尽全力助自己前行,他还是没能推进到锚定引擎所在的位置。
敌人的数量和质量都太多了。
“还有些时间……唔,也许可以稍微研究一下放逐之王这些新型工具的内部构造。”
瓦什托尔看了一眼其它位置:被调来的增援部队想要突破推进到这里还需要一些时间;中枢塔上方虽然有大量战士空降入场,但他们也同样需要一段时间来推进。
就在祂准备指令钢铁勇士机兵将那几具倒下的尸体拖回来进行解剖时,才惊讶地发现那受诅者新儿子的影子依然存在——它理应随言灵施放者的死亡一同消亡。
可它仍屹立于战场之上。
那闪耀的金色光芒甚至一度驱散了源稚女逐渐黑暗的视界,他同样震惊于这一点,明明信仰熔炉与言灵之炉已经熄灭,为何“梦貘”三阶段所召唤出的路明非实影仍然存在。
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了,在源稚女意识消散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只看到路明非的实影俯下身子从自己手里接过了炼金巨剑“不屈之魂”,那张瞳眸内跳动着金色雷霆的脸庞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有声音在自己心头响起:
“先好好休息,兄弟。剩下的任务我来帮你完成。”
源稚女看不到接下来的场景了。
但瓦什托尔还能看到。
祂看着那道金色的影子同时挥舞着两把剑刃,划出的金色轨迹难以分辨汇聚成一场致命的风暴,拦在这场风暴前的异变死侍、恶毒机兵和瘟疫使者们立刻就被撕裂成了碎片,比先前四人破坏小队高上数十倍的杀戮效率也让瓦什托尔先前所计算时间数字加速了数十倍。
“不对,不对……”
瓦什托尔将视界切换至另一个维度,发现有一条金色的线路正连接着这道并非真实的实影,这根连线的另一端则是中枢塔底下正在与大不净者黑死病抗衡的路明非本尊。
显然两者之间发生了需要炼金知识来解释的联系,才能让路明非本尊在战斗的同时,还能分心操控这道实影厮杀。
似乎注意到了瓦什托尔的窥视,路明非本尊与实影几乎是同一时间扭头看向了祂,眼眸内皆跳动着炽烈的金色雷霆。
锻炉之主吓了一跳——与其说是惧怕路明非,倒不如说是担心他背后那属于放逐之王的意志。
“继续停留下去会让传输具有风险。趁情况还在掌控内进行传输是最稳妥的选择。”
祂停止了对大图书馆知识的汲取,并开始对储存知识数据的金属硬盘进行最后的灵能封装;相信只要本尊接收到这份数据,祂对力量的掌控、对升神的谋划便会更加地强大与完善。
舞动着闪电的门户显现,瓦什托尔踏入其中,通过临时传送走廊来到了祂将要传输数据的仪式法阵前。祂将手中的金属硬盘放入到了雕有邪恶符文、不断放射邪恶能量的悬浮石柱法阵内,开始设定各项参数。
在参数设置完成、仪式法阵即将启动时,瓦什托尔这道分离出来的数据也将寄托于硬盘上,一同回到灵魂锻炉与本尊合为一体。
可数据显示在瓦什托尔设置完参数后,有另一条传输阵列立即就挤了进来将仪式法阵那唯一的输送道路给牢牢占据,就锻炉之主也无法将它移除。
“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的情况让瓦什托尔愣住了,祂的视界切换到那条挤进来的传输阵列;不知何时中枢塔的底层忽然多出了另外一座仪式法阵,而另外一块几乎与祂一模一样的金属硬盘正沉浮在其中做最后的传送准备。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表面的符号,瓦什托尔的是火红色的锻炉,而那块金属硬盘上是深紫色、扭动的变幻之火,是万变之主的符号。
“多伊洛斯?”
瓦什托尔先是短暂的疑惑,紧跟着便转变为愤怒的咆哮:
“多伊洛斯!!!”
……
“真是抱歉,瓦什托尔阁下,剩下的时间只够传送阵列生效一次了。”
似乎能够听到瓦什托尔愤怒的咆哮,占据着一副死侍躯体的多伊洛斯得意洋洋地对自己掌握的存储硬盘进行灵能封装,轻车熟路地在机械与巫术结合的仪式法阵上写入符文和各项参数。
主动先一步“死亡”避开路明非毫无疑问是最正确的选择,这样在瓦什托尔应付受诅者军队的时候,自己还能清闲地等待计划执行的最后一步。
锻炉之主不知道的是,祂为传送数据所作出的一切布置,被祂视作仆从的多伊洛斯在暗地里也都全复制了一份;多伊洛斯利用了祂作为一位想要升华与永恒古老之四平起平坐的半神的高傲,以及两者所签订的契约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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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黑死病的降临倒是出乎它的意料;可转念一想,坑杀一位瘟疫之主的大不净者宠儿不应该更能让万变之主感到欢喜吗?
“若是诡秘之主能够注视此地,想必我的谋划定会令祂露出笑容的呀。”
多伊洛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一定。”有人说道。
多伊洛斯顿时感觉浑身羽毛都要直竖起来——虽然它这具死侍躯体并不存在羽毛;它不敢置信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僵硬地扭过头去,当看到那个皮肤有些许黝黑、但瞳眸间却仿佛有星辰熄灭的男孩时,它差点凄厉地尖叫出声。
没有攻击、没有反抗……多伊洛斯生不起任何其它异样的念头,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就仿佛至高天里那轮永不熄灭的黑色太阳就在它的跟前熊熊燃烧。
这是所有恶魔——哪怕是最强大的大魔面对祂时的本能畏惧。
“找到你了,恶魔。”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视界似乎变得能够看穿一切虚妄与障碍,目光直接锁定住位于底层多伊洛斯的位置。
精神元素这一权柄的权能在向他开放的同时,还有为他与源稚女兄弟梦貘所召唤出的精神实体建立起了连接;不管是路鸣泽还是谁做的,都不可否认此举效果极佳。
路明非就像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的战场上,他一边真身与大不净者激战,一边分心操控分身,将瓦什托尔调来守护锚定引擎如潮水般密集的敌人全部消灭殆尽。
此时机械邪神的锚定引擎已经失去了防护力量。
路明非无意观察这像是一颗刻满了亵渎符号的巨大金属心脏般的丑陋机械,只知道这东西便是生成并维持此地亚空间裂口的罪魁祸首;无需他多言,那只被源稚女以及其他三位战士兄弟以生命护送的四足机械犬就已经自主行动起来,驮着背上那枚火红色的金属球体装置贴住了引擎的核心。
言灵.莱茵.精准爆破激活!
繁奥密集如花纹般的炼金矩阵阵纹自球体表面亮起并飞速蔓延生成领域,其内部储存的贤者之石皆升华为纯净且剧烈的火元素从多个位置击穿了防护的厚重装甲向锚定引擎的内部核心侵入,随后一团剧烈燃起的炽烈火球将整个核心全部吞没在其中。
路明非同样没有心思欣赏这场摧毁邪神造物的爆炸,他一边真身与大不净者黑死病抗衡,一边操控着自己的实体影子不断向下方闪现式前进。
“噢不……不对……”
位于塔底的黑死病并没有注意到中枢塔忽然引发的爆炸;
它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更加危险的受诅者冠军身上,那不洁的光环与力量是如此地浓郁,当它挥舞的连枷与那把危险至极的剑刃响亮撞击时,那喷发溅射的火焰让它的肉体都冒出了黑烟,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受诅者……祂先一步染指了这个世界!必须立刻向圣父汇报!
可它吸了吸鼻子,感觉情况很不对,很不妙;它再也笑不出声了,亚空间能量正在消退变得稀薄,它的力量正在减弱,那不洁的金色力量从身下亚空间裂口的边缘显现并向中心蔓延,意图封死这里与亚空间的连接。
那样它绝对会死亡,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将无法回到圣父的花园中获得新生。
事实上黑死病的死亡已经开始了,来自物理宇宙的重锤正残酷地碾压着它,它被困在了这里,变得相当虚弱。
“被帝皇之光毁灭吧,恶魔!”
路明非如流星般掠下,数不清的璀璨能量射弹从他身后那双枪翼喷口射出,将黑死病庞大的躯体炸得七零八落肉块横飞,瘟疫之主所赐予它的疫病护体和瘟疫再生已经失效。
当路明非身影再次显现时,他出现在黑死病那丑陋的头颅前,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金色巨剑咆哮着落下,黑死病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声音来——它的脑袋还没触及到剑锋就已被剑上的火焰融化,它的眼珠融化成肮脏的脓液流下,没能看清毁灭它的最后一击。
就像毁灭嗜血狂魔巴隆、守秘者希帕拉那样,路明非挥动启示之剑将黑死病的躯体从上到下一分为二,一团属于这尊大不净者的黑色灵魂本源被信仰火焰捕捉、然后焚烧殆尽。
而针对多伊洛斯的猎杀也在同步进行。
在因男孩出现时的错愕与恐惧,多伊洛斯后知后觉地错过了传输数据的最佳时间点。
随着锚定引擎的被毁,男孩的力量开始封锁这片空间,它再也无法通过仪式法阵向本尊传递任何信息了。
“在明非到来之前,你还有什么别的惊喜要给我么?多伊洛斯。”
男孩淡淡地说道,在昏暗的空间里,祂的双眸就如恒星一般闪耀着。
“……虽然我无法向本尊与万变之主传递任何的信息,但我在你的新儿子上留下了印记,”多伊洛斯恨恨地说道,“一旦回到那个宇宙,古老之四的其中三位会立即察觉到是他毁灭了祂们的战士、侍女、子嗣。”
“你别想将你的新儿子隐藏起来,古老之四会怨恨他,会追杀他,会想方设法地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嗯,”男孩只是点了点头,“虽然是负面的,但明非确实拥有了跟原体相同等级的待遇了。”
“但在此之前,黑死病的毁灭要算在你的主子头上。”
男孩的声音还回响在空气中,可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似乎从未存在过。
多伊洛斯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金色的手掌就从身后攥住了它的脖颈,即便只是实影并非真身,那柄巨剑同样拥有毁灭恶魔的威能;而且对付一缕残魂,这已经足够。
这头万变魔君再也无法用各种巫术诡计逃窜了,没有给它说遗言的机会,它那一小团只有拇指大小的黑暗本源被信仰的烈火毁灭殆尽。
……
至高天,瘟疫之主的花园深处,一座黑色大宅在剧烈颤动着。
花园里的大小恶魔暂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它们与圣父的本质是一体的,很快它们就体会到了圣父的悲恸……以及紧随而来的愤怒。
这股愤怒的情感之强烈,就连黄铜王座上的血神都为之侧目。
瘟疫之主的军团开始大量集结,以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攻势向万变之主的疆域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