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边那个小家伙。”
独眼男人喊道。
“别在那儿东张西望了，笨得像个鼠皮人一样，快点过来。”
他用手里的棍子戳了戳地面，催促道。
楚子航见周围的目光都看来过来，只好走到了独眼男人面前。
“叫我做什么？”
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问道。
“做什么？难道你进聚居点不是想找点吃的喝的？”
独眼男人没好气地问道。
“你能给我一份工作？”
楚子航问道。
“工作？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如果伱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儿，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一份工作。可你是个大鼻子的方脑袋，我只能让你赚几包营养块。”
独眼男人嘲讽道。
营养块是巢都下层的常见食物，由植物根茎、苔藓、木屑以及来历不明的肉糜组成。
“什么活？”
他没有计较独眼男人的语气，倒不如说这才是有诚意的工头应该有的态度。
如果独眼男人的态度非常友好，那楚子航反而要怀疑他是不是打算把自己卖给变种人了。
“挖灰蚌。”
独眼男人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楚子航皱了皱眉头。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它们的长相近似于地球的蚌类，但却不需要生活在水里。
它们往往长在污秽和垃圾堆里，靠捕捉路过的小型生物生存。
灰蚌对振动极其敏感，只要受到惊扰，它们就会张开蚌壳，将上方的所有东西一口吞下。
这种攻击对人类的直接伤害并不大，因为它们一般只有人头大小。
但它们老虎钳一般的蚌壳和强大的吸附力会让受害者无法挣脱，而这意味着受害者只能无助地困在危机四伏的巢都下层中，等待厄运的最终来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比被撕裂者挖断喉咙更让人绝望。
但相对的，灰蚌的肉很多，而且没有什么寄生虫和有毒物质，对下层人来说算是难得的美食。
“看你小子还是个爷们儿，不会连挖灰蚌都不敢吧？”
独眼男人激将道。
“怎么分？”
楚子航没有理会他拙劣的言语技巧，而是关心起了分成。
“一个来回三包营养块，你自己挖到的灰蚌分你两成。”
独眼男人心中暗喜，立刻回道。
“四成。”
路明非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报酬标准，为了不被当做冤大头，先提个一倍再说。
“四成？小子，太贪心可活不长。”
男人的独眼放出凌厉的光。
“我值得这个价钱。”
楚子航平静地说道。
虽然独眼男人的身体远比他强壮，但真打起来，活下来的只会是他。
绝对的力量差距可以战胜技巧，但绝对的技巧差距也可以战胜力量。
“就两成，营养包多给你两包。后面再合作再加。”
独眼男人见他态度坚决，让了一步。
“可以，我要先预支一包营养包。”
楚子航也退了一步。
“你小子。”
独眼男人作出凶恶的样子，但他不为所动。
“跟我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男人妥协了。
他看了看四周，引着楚子航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两人走进了一条封闭的小巷，独眼男人确认旁边无人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营养包。
“给你。”
男人伸出手，楚子航正准备去接，一道猛恶的棍风朝着他的脑袋砸了过来。
楚子航早有防备，脚下一转便躲开了这下袭击，手中的匕首转了一个花，捅向独眼男人的肾脏。
“哦，危险危险。”
男人往后跳了一大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很好，小子，你现在有资格吃它了。”
独眼男人露出一个并不和善的笑容，将营养包丢了过来，顺便还多丢了一小袋水。
楚子航打开闻了闻，便吃了起来。
干吃营养包的口感极差，就像是在嚼半朽的木头，即使配上水，也只是勉强好了一点。
至于味道那就不用说，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也比这个强上千倍甚至百倍。
但不管怎么样，楚子航空空如也的肚子终于有了一点存活。
“吃了东西就赶紧干活，晚了说不定就被人挖走了。”
独眼男人说道。
“可以。我怎么称呼你？”
楚子航问道。
“称呼？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就叫我老独眼吧。”
独眼男人冷冷地说道。
他不再说话了，默默地跟着老独眼一路穿过各种管道、检修口，来到了一处隐蔽的电梯前。
帝国的疆域是辽阔的，巢都的构造也千奇百怪。
有的是像摊大饼一样不断向外扩张，有的则是不断向上堆积，还有的则是向地下挖掘，甚至还有不断行走的移动都市。
而最典型的巢都就是不断向上堆积的尖塔式，路明非所在的巢都就是这样的结构。
天上的钢铁穹顶是上一层的地面，脚下的地面则是下一层的穹顶。
而穹顶的厚度和结实程度超乎你的想象，想要通过破坏穹顶前往别的楼层几乎是痴心妄想。
即使你做到了，你也很快会因为破坏巢都的结构稳定而被以死谢罪。
想要前往别的楼层，要么通过相连的通道攀爬，要么乘坐电梯。
这些电梯都由统一的电力供给，一般来说很少被会断电。
但设备本身的老化或者人为的破坏还是会让它们失去作用，考虑到巢都漫长的寿命，这种情况还颇为常见。
所以，一个还能使用的电梯也是巢都帮派重要的资产。
而能掌握隐蔽电梯位置的人，在被发现之前都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老独眼打开了电梯开关，一个开放式的轿厢快速下降到他们面前。
“快进去。”
他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似乎在查看是否有人跟踪。
楚子航依言走了进去，老独眼也紧跟着进来了。
站在狭窄的金属栅栏里，他感觉自己就像斗兽笼中的角斗士。
老独眼按下了某个按钮，电梯缓缓下降。
出乎意料的是，下降过程中过的动静并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静音。
这些看上去傻大黑粗的机械造物之中，显然蕴含了3K地球人所不能理解的科技含量。
很快，电梯达到了目标层。
老独眼没有着急出去，而是先拔出了一把激光手枪。
是的，尽管认不出是什么型号，但楚子航确定，那就是路明非画给他看过的制式激光手枪。
但问题是，这种武器一般都是星界军使用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巢都下层的老家伙手里？
楚子航将疑问埋在心里，跟着老独眼走出了轿厢。
“老爹。”
旁边的油桶里，钻出来几个半大小子。
“嗯，莉莉呢？”
老独眼点了点头，目光似乎在搜寻什么。
“我在这里，老爹。”
油桶被推倒了，从里面爬出来一个小不点。
她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大，穿着宽大的满是污渍的衣服，手里抱着一个用废弃零件做成的人偶。
“哦，我的小甜心，看到老爹开心吗？”
老独眼伸出手，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嗯，老爹，开心。”
莉莉扑进了他的怀里，被一把抱了起来，奶声奶气地说道。
“真乖。”
老独眼哈哈一笑，朝着她的小脸亲了一口。
粗糙的胡茬扎到了细嫩的脸蛋，但莉莉却没有躲开，而是用手摸着他的下巴。
“老爹，这是谁？我们的新兄弟吗？”
看上去最大的男孩儿问道。
“不，只是个临时工。”
老独眼摇头道。
“哦。”
听到不是新兄弟，男孩儿们的态度立刻冷淡下来。
只有莉莉还用她的绿眼睛盯着楚子航看，小脸上满是好奇。
巢都下层的感情是奢侈品，只有在必要时才会动用。
“有发现其他人吗？”
老独眼问道。
“没有，老爹。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只有几只老鼠来过。”
大男孩说道。
“很好，走吧，我们去挖灰蚌。”
老独眼拍了拍他的头，带着童子军向前走。
这里的楼层比楚子航出现的楼层还要低，环境也更加糟糕。
到处都是从上层倾倒下来的废水和垃圾，堆积凝固成看一眼都会被污染的模样。
而空气的质量也更为糟糕，即使戴着呼吸阀，刺鼻的气味依然挡都挡不住。
楚子航皱着没有，如果说聚居区的环境已经是在挑战生存极限，那这里的环境已经可以称为死亡之地了。
但无论是老独眼还是小子们，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怎么？上层的大少爷受不了我们下层的烂空气了？”
一个男孩儿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出言嘲讽道。
他一直在注意楚子航，似乎出于某种原因对他抱有敌意。
“不要在工作的事情搞事，螺丝。否则我会用枪托砸你的脑袋。”
老独眼喝止了他的挑衅行为。
“是，老爹。”
名叫螺丝的男孩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但他还是偷偷晃了晃手里的刀子，似乎是在对楚子航进行威慑。
从刀上没有擦干净的血污来看，他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巢都下层的民风，果然和路明非兄弟说的一样淳朴。”
楚子航默默地想到。
他曾无数想象过巢都下层是什么样子，但即使有路明非的讲述也还是雾里看花。
而老独眼之前的偷袭和螺丝赤裸裸的恶意给楚子航上了生动的一课。
他开始有些明白，路明非口中的从未见过的罪恶是什么意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