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与罗耀武单独会谈耽搁了时间,所以陈必时在回京路上通过视频电话参加了高层会议。(更新先人一步,尽在)
与前线将领会议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局势汇报与情况简介,真正用于讨论的时间并不多,会议的最终结论也没有出人意料,仍然是在不扩大战争规模的情况下,继续进行统一与反介入作战行动。
虽然是前线总司令,但是陈必时在高层会议上的发言权并不大。
这是由政客主导的战略决策会议,军人不会有太大的发言权。
陈必时回京的目的不是参加高层会议,因为一部视频电话就行了,何必花几个小时在往返飞行上呢?
来到首都郊区的空军基地,上了那辆挂军牌的红旗轿车,陈必时才摘下军帽。
“老李,有什么事赶紧说,现在前线吃紧,我得赶着回去。”陈必时一边说着,一边将帽子挂好。
坐在里面的中年人敲了敲驾驶舱后面的玻璃窗,等到轿车启动,他才说道:“你过来前就部署安排好了,而且我保证这两天不会有大战事。”
陈必时微微皱了下眉头,朝那个叫“老李”的中年人看了过去。
他就是军事情报局局长李一帆。这显然不是他的真名,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指头数量。虽然仅仅是陆军少将,但是作为唯一直属总参谋部的情报机构、也是唯一与国安部齐名的涉外情报机构的直接领导人,李一帆不管在军队、还是在中央,都很吃得开,属于核心人物。
事实上,知道李一帆真实相貌的人都不会超过十个。
陈必时与他认识二十多年,都无法肯定他到底长什么样,因为陈必时印象中,李一帆的模样一直在变,很缓慢、却很深刻的变化。如果将他现在与二十年前的照片放在一起,肯定没人相信这是一个人。
接住李一帆递来的香烟,陈必时掏出打火机,问道:“你打算带我去哪?”
“见一个人。”
“谁?”陈必时打着打火机,目光在李一帆身上停了几秒钟,才点燃香烟。
“你派人送回来的资料我已经看了。一天没合眼,把关键的仔细看完了。”李一帆也点上香烟,抽了两口,才不急不慢的说道,“你确定那些资料是在衡山指挥所里找到的,中途没被调包?”
“怎么可能?”
李一帆点了点头,说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大部分资料都过时了,有些在十几年前就不是秘密了。”
“你的意思是……”陈必时立即锁紧眉头。
虽然他没干过情报工作,但是对情报方面的事情也算有点了解。因为任何情报都具有时效性,所以在情报界,“过时”等于“毫无价值”。
“如果这不是为我们准备的,只能说明台湾的同行太不给力了。”
“你是怀疑……”
“只是猜测,没有足够的证据上升到‘怀疑’的程度。再说了,资料太多,我们需要时间清理线索,再将所有线索串起来。”
陈必时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没有猜错,该怎么办?”
“没猜错……”
“二十多年来,你猜错过几次?”
李一帆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有宗教信仰吗?”
这下,陈必时没有反应过来。
“祈祷有用的话,现在皈依上帝还来得及。”
陈必时暗自一惊,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李一帆如此紧张过。
“觉得我在开玩笑?二十多年来,我开过几次玩笑?”
“不,不是……”陈必时长出口气,“老李,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我好几天没有合眼了,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跟你打哑谜。”
“当初,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
“攻台作战总司令?”
李一帆点了点头,说道:“就我所知,你是第三号人选,前面两个都没答应,你为什么要答应?”
“我还以为我是头号人选呢。”
“这个排位与能力无关。”李一帆看了眼陈必时,说道,“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不是我说你,你这把年纪,还如此有干劲的上将没几个了。”
“好像就我一个吧。”
李一帆笑着摇了摇头。“能告诉我,当初你是怎么想的吗?”
“还能怎么想?”陈必时长出口气,没再开玩笑。“说了怕你不相信,我只是希望少死几个人。不管谁输谁赢,兄弟阋墙的闹剧,永远都是亲者恨、仇者快,两边流的都是炎黄子孙的血啊!”
“你真这么想?”
陈必时苦笑了一下,说道:“我都敢说出来,你还不相信?”
李一帆也笑了笑,知道陈必时没有骗他。要知道,只要传出去,那句话不但能让陈必时丢掉乌纱帽,还等于他下半辈子的牢饭饭票!作为陆军上将、攻台作战总司令,不以党国利益为重,动了恻隐之心,就算枪决也不为过。
“看样子,你的努力没有收到效果啊。”
“人算不如天算。”
“这与老天爷没有关系。”
陈必时的眉头迅速跳动几下,点上第二根香烟的时候朝李一帆看了过去。
“我知道,走马上任之前你离开总参谋部有一段时间,对局势不是太了解,但是你不觉得,这场战争来得太快了吗?”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吧?”
李一帆笑了笑,说道:“战前收到的情报没有错,新上台的**当局确实打算在年底举行‘独立公投’。不管怎么说,我们只负责提供情报,不参与决策。让我想不通的是,台湾当局凭什么认为我们会袖手旁观,又凭什么认为美日会出手干预?更重要的是,陈云林凭什么认为我们打不赢这场战争?”
情报局长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他只负责对外事务,不管内部事务。
“要知道,只要我们打赢这场战争,就算没有死在衡山指挥所的废墟里面,也没有哪个国家与地区敢接纳他。”李一帆长出口气,说道,“亡命天涯的政治家连狗都不如。是什么让他有如此大的勇气,舍得放弃亿万家产,敢于拿自己与所有亲人的生命做赌注,开启这场对他没有任何意义的豪赌?”
“等我脱下军服,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李一帆看了陈必时一眼,笑着说道:“看样子,你早已打算穿成这个样子进八宝山。”
陈必时也笑了笑,算是回答了李一帆的问题。
“虽然我不是阴谋论者,但是职业习惯告诉我,这背后肯定有非同寻常的原因,而且就是我们拼命寻找的答案。”
“说不定,要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我们才能得到这个答案。”
“这就是最让我担心的地方,真要到那一天才知道答案,那么书写历史的肯定不是我们。”
“为什么不做最坏的打算呢?”
“最坏的打算?”李一帆笑着摇了摇头,“情报工作最讲准确性,即便是非常微小的错误都有可能导致巨大的灾难。在我这个位置上,如果只能提供猜测与怀疑,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李一帆的意思很明确,他为国家最高领导人提供决策参考,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不过,你不是情报官员。”
“我?”陈必时愣了一下。
“还有,我不是军人,至少不是货真价实的军人。”
陈必时皱起了眉头,没有搞清楚李一帆的意思。
“所以你更有资格以你的经验,对最坏的情况做一个简单推测。”李一帆点上了第三根香烟,“不要太复杂,我只需要知道,如果我们失去一切主动权,从始至终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如果你是敌军最高指挥官,你会怎么做?”
“恐怕仅仅是军事指挥官还不够。”
“一个能对敌国政治决策产生决定性影响的军事指挥官。”
陈必时苦笑一下,沉思了一阵才开口说道:“果真如此的话,我的最终目的绝对不是帮助**,因为这点好处顶不上介入台海战争的巨大风险。再说了,美日联手干预,这个战场实在太小了。”
“扩大范围,还是开辟新战线?”
陈必时的眉头跳了好几下,李一帆的这个问题问得太直接了。
李一帆替陈必时点上了一根香烟,让他考虑好再开口。
沉思了好一阵,陈必时才长出口气。“你给的是单选,还是多选?”
“多选?”李一帆的神色一下凝重了许多。
“我觉得这是个多选题。”陈必时苦笑一下,用力抽了几口香烟。
“你相信直觉吗?”
陈必时皱起眉头,觉得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真正的军人都相信直觉。
“研究表明,大部分人会凭直觉做出第一选择,而第一选择的正确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李一帆看了眼陈必时,说道,“军人的这个比例比常人高得多,所以我相信你的直觉没有错。”
“你是说,我应该去买本《圣经》或者《古兰经》?”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有用吗?我要是上帝,肯定对你的祷告充耳不闻。”
“有更好的建议吗?”
“我的建议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去见某个人。”
陈必时朝车窗外看了过去。
轿车已经驶入山区,从行驶的时间来看,应该是沿着111国道北上,在怀柔水库北面的某个地方,离云蒙山不会太远。
难道要去见他?
陈必时瞟了眼李一帆,情报局长的神色告诉他,这条道路的终点就在云蒙山脚下那座庄园的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