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柏向着城外而去,走到上次的农户家中。
草屋里,响起两个声音。
“陆雨是龙卫军?”蒋正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
“你不知道?”明柏疑惑,蒋正也是龙卫军,他怎会不知陆雨的身份。
“龙卫军都是世代传承,彼此之间都不会知道对方的身份。”
“那就奇怪了,萧候爷怎么会发现陆雨的身份?”
明柏本以为是有人出卖,才令萧候爷发现陆雨的身份,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简单。
“知道我们身份的,只有秦王,还有…”蒋正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花名册,莫非萧候爷得到了龙卫军的花名册?”
“花名册?”
“不错,除了秦王,历代龙卫军统领手中都有一本花名册,上面记载着所有龙卫军核心人员的名字。”蒋正皱起眉头,“可这本花名册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随着叶海的死消失不见了,萧候爷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蒋正百思不得其解,明柏也不知各中缘由。
“现在陆雨在哪里?”蒋正问。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明柏道。
“那就好。”蒋正道,“这时候不能让萧候爷对你起疑,否则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明柏点了点头,对着蒋正说,“萧候爷已经得到了两柄戮皇,怕是很快就要起兵。”
“你要赶在他起兵前,抢到戮皇剑。”蒋正道,“不过记住,万事小心。”
明柏又待了一阵,离开了草屋,向着城里走去。
大约走了两三里,到了紫竹林中,他却停下了脚步。
“阁下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该现身一见。”明柏漫不经心的开口,却令跟着他的人心神一乱。
“不愧是萧家姑爷,本事真是厉害。”关逸笑着拍手,知道没法子再藏下去,索性走了出来。
明柏转过身,看见了他的模样,“原来是你。”
“你认得我?”关逸挑眉。
“我认得你的飞刀。”明柏的目光投向他挂在腰间的飞刀。
关逸瞥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飞刀,将它解下,粲然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可惜,我们未曾有机会真正交手。”
“是萧候爷派你跟着我的。”明柏这句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关逸挑了挑眉,把玩着手中飞刀,“对。”
“你跟了我多久?”
“从城内跟到城外草屋,再从草屋跟到这里,时间倒也不久,只是看见听见的却是不少。”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关逸微微一笑,“你想让人知道的,和不想让人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
“知道的太多没有好下场。”明柏冷冷道。
“是么?”关逸似笑非笑,“那就要问问我手上的飞刀了。”
言罢,飞刀脱手而出。
明柏抬手聚灵力,转手张开成掌,飞刀在他掌心前两寸的地方,停住静止。
关逸再发飞刀,两柄飞刀间隔的时间不过半刻。
明柏伸出左手,同样用灵力控制了飞刀前进的速度。
关逸勾唇一笑,左右两手各执三支飞刀,甩手向着明柏而去。
六道寒芒,如流星划过,破空而出,飞速的打向明柏。
关逸从未失过手,这是来自于他对自己飞刀的自信。
他知道,这六道飞刀要去的方向,射进人体的位置,每一个都是致命的穴位。
就算一支两支被明柏挡下也不要紧,甚至于就算他能挡下五支,但只要有一支插进他的身体,他都必死无疑。
可关逸这次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他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明柏。
关逸的笑容僵住了,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而难看。
明柏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而那六支飞刀正向着他而来。
明柏令飞刀调转了方向。
不!不对!怎么可能!
见鬼了,还是他出现了幻觉。飞刀怎么可能掉转方向?
然而,关逸现在却没时间考虑太多,因为他得想办法抵挡射来的飞刀。
关逸聚气凝力,飞身跃起,凭借紫竹的枝叶,连着翻腾打滚,两个燕子飞,撑住身子,俯身湛然避过,复再仰身,脚步一转,如轻沙点水,游云划步。
关逸好不容易躲过六支飞刀,他的手再次探向腰间,这回,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关逸握掌成拳,向着明柏打来,明柏不急不缓,抬手一劈一砍,关逸抬脚踢来,明柏伸腿一挡,两人较量起了拳脚功夫。
你来我往,拳风呼呼作响,过了数招之后,关逸不敌,败下阵来,手腕被明柏锁住,动弹不得。
明柏的手指探上他的脉搏,脸色一变。
随后,松开了手。
关逸自知不是明柏的对手,因此他没有选择再出手,那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你别以为不杀我,我就不会将事情告诉萧候爷。”关逸对明柏故意放手饶过他,瞪着明柏,一点也不领情,嘴上冷冷道。
“这是你的选择。”明柏神色自若,“不过,比起担心我来,我劝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关逸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你中了毒,如果不赶快逼出来,你可活不了多久。”明柏说道。
“怎么可能?”关逸大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不信的话,大可自己去找大夫看。”明柏道,“到时候你就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关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不会相信你的。”说完,他转身就走。
“有句话叫做兔死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萧候爷狼子野心是天下皆知的事,忠心若是用错了地方,就成了助纣为虐。”明柏淡淡道,“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关逸听了明柏的话,脚步一顿,但最后还是没有回头,离开了。
明柏的眼神复杂,带着对这少年的同情和惋惜。
他看得出,关逸不过是个被萧候爷利用的孩子罢了。
关逸回了城,到了杂耍班子,胡小夏对他一顿呲,揪着他的耳朵问他去哪儿了。
“你去哪儿了?说!”
“小姐,我没去哪儿啊。”
“没去哪儿,你都把我一个人扔下了,你说,这几天你都不见人影,你干什么坏事儿去了?”
“我…我就是出城转转。”
“你还不说实话!”胡小夏又要作势去拧他耳朵。
“别别!”关逸连忙举手投降,“我知错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胡小夏见他认错态度还好,叉着腰问,“你哪儿错了?”
“我不该一个走,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去玩。”人在屋檐下,只好低头。
胡小夏冷哼一声,“你要记住,你是本小姐的伙计,今后你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你别想甩下我,知不知道?”
“知道。”这种时候,当然是先答应了再说。
胡小夏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关逸揉了揉耳朵,这烦人的小丫头。
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却没办法放在胡小夏的身上。
一路上,关逸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着明柏对他说的话,他有些心神不定。
他离开了客栈,在路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家医馆前。
关逸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半晌,他走出了医馆,脸色沉重,苍白而难看。
萧候府。
“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萧候爷问。
“我查的很清楚。”
“他真的杀了陆雨吗?”萧候爷问。
“是。”关逸的神色并没有丝毫变化。
“我让你跟着他,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萧候爷又问。
关逸抿了抿唇,神色如常,“没有。”
萧候爷听关逸这么说,彻底的放下了心,“嗯,你下去吧。”
关逸退下了。
萧候府,偏院,客房。
关逸躺在床上,翘着腿,一言不发。
“今天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红莲打趣道,“是谁得罪我们大少爷了?”
关逸不说话,没理她。
“萧候爷让你做的事很累吗?”红莲见他如此,便安慰道:“不过这也说明他倚重你,才事事都要你去做。”
“是么?”关逸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唉,别闹别扭了。”红莲凑上前,“我给你做了白糖糕,还有你最爱喝的红豆汤,来吃点吧。”
说着,红莲扶起她来,端着红豆汤,递给他。
关逸拿起汤匙正要喝,突然想起了医馆大夫说的话,手顿住了。
“你身上的确中了毒,是五石散,这种毒是慢性的,短期内不会有什么感觉,但长此以往,会令你上瘾,一旦中断,将会百般痛苦,更甚者会有性命之危。”
“根据你的脉象看来,你应该已经服食了一段时间。”
关逸再看向那碗红豆汤,目光逐渐变得幽沉。
然后,他扔下了汤匙。
“怎么了?”红莲不明白他怎么又不喝了。
“我不想喝。”关逸淡淡道。
红莲以为他又像上次一样,撒娇耍脾气,扑哧一声笑道,“又耍小孩子脾气,来,我喂你。”
说着,便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到关逸嘴边。
关逸看着她,“你总是给我喝,你自己怎么不喝?”
红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莫不是这里下了毒?”关逸挑眉,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红莲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拿着汤匙的手一抖。
在这一瞬间,她的心提了起来,她以为关逸发现了什么。
“开个玩笑而已。”关逸轻笑一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么舍得害我呢?”
红莲放松了下来,笑骂道:“死鬼,总是这么不正经。”
关逸喝下她喂的红豆汤,红莲这才放下了心。
“砰——”的一声,关逸不小心碰掉了碗,汤撒了一地。
红莲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道:“你没事吧?”同时递上手帕。
关逸摆了摆手,用手帕擦了擦嘴,“去找人进来收拾一下。”
红莲点头出去了。
关逸在她离开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攥着手帕,目光晦暗不明。他将刚刚喝下去的一口红豆汤趁着擦嘴时,吐在了手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