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一阵剧烈的刹车声。
车身猛地一晃,伏特加像是见了鬼一样,直接把车冲到了旁边的绿化带里,要不是及时调转方向盘将车刹住车,估计能一路冲到基地两边的围墙上。
“嘶......!”
料到如果赤井秀一就是那个据说骗财骗色跑路的家伙,却没想到伏特加会这么大反应,池川奈伸手抓住车窗边沿,才没让自己的头砸在玻璃上。
等车辆结束晃动后,他才厉声道,“你不会开车吗?!”
平时做错事一定会立刻出声道歉的伏特加在此刻却半句话都没说,额头上全是冷汗,手紧紧捏着方向盘,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
跟身边坐了位活阎王,多说一句话都会被嘎掉一样。
他将视线移到副驾驶,看见了表情和活阎王没什么两样的琴酒。
此时银长发的男人靠坐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自己小弟都把车开进绿化带里了还一声没出,但是看上去比说话时还吓人。
好冷。
琴酒到底是怎么做到冷气杀气同时狂飙的。
池川奈看向自己另一只按在前座上的手,下面压着好几缕那家伙过长的银发,他咳嗽了两声将手放下来,几根银长发丝也随着动作飘落在地。
不好意思,劳模的头发应该挺宝贵的。
空气凝固了片刻,随后副驾驶座上那人打开车门,下车后径直走向车后门位置,态度恶劣地摔开车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有什么问题吗?”池川奈挑眉看着对方,明知故问。
琴酒没有理会,只是拽着他往旁边废弃的建筑物处走去,一直等被按着肩膀砸在墙面上,池川奈才蹙眉挣开对方的手,捂住自己被拽得生疼的手腕,“一个名字,值得你发这么大疯?”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说出赤井秀一的名字时对方一定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想到会直接把自己拽到这里来。
而且,他这次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情绪也过于外露了,虽然没有脱离正常......
是被什么影响到了吗...?
思索间,池川奈忽然感觉后颈一凉,琴酒在拽着他手腕的手被打开后,又直接伸手捏住了后颈。
对方的手掌称得上宽大,从后方轻轻松松将手指按着他脖颈两侧,这个动作比从正面掐的攻击性少不少,但是仍然能带来被扼住喉咙的不适和危机感。
因为常年拿武器而带茧的手指磨的那一片皮肤生疼。
“你这到底是什么恶习?”
池川奈皱着眉头,伸手用力抵住对方捏着自己后颈那只手的手腕,往前面躲了一下,把自己脖子从禁锢中摆脱出来,“总喜欢捏人脖子。”
前两天他在车上因为伏特加的漂移技术差点砸到窗户,也是被揪着后颈揪回来的。
被拽下按在脖颈上的手,琴酒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池川奈,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想起来多少?”
“没想起来什么,不过看你的反应也知道了对方是什么身份。”被问到的人按了按额头,“至于怎么知道的名字,大概我失去的记忆终于开始运转了?”
失忆两年多,突然开始调查过去的事情,只是因为想起来了赤井秀一的名字。
琴酒眯起眼睛看向面前那人,脸上的表情都淡了,甚至嘴角一贯的冷笑都收了下去。
看着对方的表情,池川奈皱了皱眉头,“你...在这件我的事情上,是不是过于挂心了?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么关注这件事的理...唔......”
“伶牙俐齿。”
琴酒用空着的那只手半捧住面前那人侧脸。
他的拇指在下唇上蹭过后,直接抵在了随着说话若隐若现的虎牙牙尖上,堵住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池川奈立刻报复性地在他指腹上咬了一口,没留力气,在咬下的那刻马上尝到了血腥味,“.....松手!”
感觉到摸在他虎牙牙尖上的手指退去后,他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你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也该改一改,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手指卸了。”
琴酒没理会这句威胁,在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后,他本该直接撤手,但就在要收回手时,他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巧克力香,突然改变了动作。
男人就着这个姿势,将拇指指腹被咬破后淌出的血珠尽数抹在了对方的下唇上。
“......?”
池川奈略微瞪圆眼睛,原本要说的一堆夹枪带炮的讽刺都被这个动作堵在了喉咙里。
比起刚才充满攻击性的其他动作,这个行为在某个方面的暗示性实在太强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对方的表情,琴酒就收回手,接连那点其他意思都随之撤的无影无踪。
下一刻,听着琴酒话语里的内容,他也再没有心思去管刚才那个过线的动作。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到底有没有想起来,对那只老鼠又是什么态度。我大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银色长发的男人放下手,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那人异色的眼睛,“两个月赤井秀一就已经被杀了。”
“什么?”池川奈下意识否定,“怎么可能。”
真要死了,论坛上对赤井秀一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如果赤井秀一死了,论坛上不会只字不提,肯定会有好几句混着大量屏蔽词的相关话语出现,比如‘呜呜呜呜但是后面口口口口口’。
按照论坛里的人看见赤井秀一的漫画截屏时的反应,那个自己只通过漫画知道了长什么样的FBI和‘死’这个字不可能挂上钩一样。
脑内在此时突然一下闪过些什么,但是消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一个都没来得及抓住。
池川奈皱着眉头,在愣神时忽然感觉额间一凉。
“在你之前,完全不相信这个消息的只有波本。他是因为对那只老鼠过于厌恶,你是因为什么,对一个现在只知道名字的家伙死活这么在乎?”
“从这里打穿。你要是还有什么想法,最好尽早抛掉。
要是早回来两个月,我倒是可以直接带你去看看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不过可惜,现在他早就不知道被他的那些同伴埋在哪的土里了。”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说这种话,琴酒眯起眼睛伸手碰了一下自己腰侧的枪,想拿出来。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只是将两指并拢,比出枪的手势,指尖抵在了面前那人的额头中心。
“想用这个名字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来,你太自以为是了。”
池川奈太阳穴骤然一疼。
‘......你太自以为是了。’
...谁在说话?
因为被捏着后颈的轻微窒息感和脑内一句印象久远的话一起传来,他伸手握住对方抵在自己额间的手指,重新抬头看去。
当对上琴酒含着锋芒的墨绿色眸子时,脑内原本一闪而过的疼痛再次翻涌上来。
胸口好像有滚烫的液体慢慢往外溢出。
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住那个伤疤所在的地方,低头时只看见浓稠暗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慢慢溢出,染红了外衫。
眨眼之后,大片大片的血色立刻消失无踪,被抓着的外衫一尘不染。
再次抬头时,他只看见琴酒墨绿色的眼睛突然和另一个画面重叠起来。
闪过的记忆中他仍然是黑色礼帽和黑色风衣的打扮,但是脸上的表情和现在截然不同,额头上淌下的冷汗和阴沉至极的面色,让他这幅表情看起来甚至称得上慌乱。
这是自己当时中枪的......记忆?
池川奈蹙起眉头,在闪回的记忆碎片中看见了没有一点星星的夜空,黑压压的丛林、建筑,被月光照亮的子弹和琴酒放大的脸。
他深吸了口气,又狠狠咬了自己下唇一口才从回忆中脱身。
大概是刚才脸色实在难看的厉害,原本正用手抵着他额头的琴酒也放下手,拽住了他抓着外衫的手腕。
在对方开口前,池川奈先一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他转头咳嗽了两声,缓解掉随着中枪那段记忆一起到来的窒息感,神色不住有些复杂。
......原来当时他被打穿胸口的时候琴酒就在旁边。
怪不得提起相关的事情能大火成这样,还老疑神疑鬼地觉得他会再往坑里栽。
想到这个,又回想起琴酒本来准备拿枪又收回来的手,池川奈张了张嘴,瞬间卸下了全部火气。
“我只是在调查一些事情。”在对方开口之前,池川奈先一步打断了对方之后的话,“现在很乱,等有结果了再和你说。”
深知琴酒下一句要说什么,他拽下自己后颈上的手,低声道,“我不可能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把你扯进来。”
恰在此时,衣衫暗袋里装着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是香取助理发来的短信,提醒送他去朝露酒庄的车已经在基地门口了。
“......之后再说。”池川奈将自己被拽乱的衣衫整理妥当后,先一步往外面走去,没看身后那人的表情。
——
废弃建筑物不远处的公路旁,伏特加正弯腰苦哈哈地从后座捡巧克力球。
之前琴酒把哥伦白拽下车的时候,原本被放在一边的巧克力被后者宽大的衣袖掀翻,撒了一车,知道大哥不怎么喜欢甜味,他干脆趁着两人都不在这段时间过来收拾。
等把这些都收完后,伏特加看着刚才两人离开的方向,站在车边纠结起来。
哥伦白调查点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调查莱伊那个家伙。
那次中弹,他飙车把人往基地的抢救室送时抬头从后视镜看后座的情况,琴酒捂着对方胸口的手整个都被血染红了,血把整个坐垫都染得无法再用,那天后保时捷里的血腥味好久才散掉。
经历过那一次,大哥再听见对方提莱伊那个卧底不气成这样才怪啊!
但是......气成这样的话不会直接在里面动手吧。
真要这个时候动起手来,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劝劝架。放任他们两个打起来不太好吧......
而且大哥把人拉走的时候脸色难看成那样,万一下手太重,真惹着哥伦白了以后被穿小鞋职场欺凌怎么办!
伏特加在原地徘徊了半天,正准备打电话试探一下里面的情况,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他转头看,原来是要送这位小少爷去酒庄的司机开车来了。
刚好,先让这个倒霉蛋进去看看情况好了!
在落实这个想法前,他又听见一声很轻的铃铛声。哥伦白已经从建筑物里面走了出来,他出来时正将手抵在唇边咳嗽,宽大的衣袖落下去,露出一截布满指痕红印的手腕。
果然是动手了!大哥这得用了多大力气才能把人手腕捏成这样!但他在外面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啊,这是怎么打的......
他正跑神想着什么样的动手法能半点动静都没有,就看见哥伦白放下手,露出了此刻格外殷红,还带着咬痕的下唇。
......?
下一秒,他又顺着对方整理外衫的动作,看见了颈间半遮半掩的指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