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大殿落成之日,妙庄王亲自上山朝拜,以谢大悲菩萨的再造之恩。
烧香磕头之余,免不了要看看菩萨的法相,这一看还真看出了"毛病"——
首先是大公主妙清说,“大悲菩萨的尊容很像三妹妙音。”
其次是二公主妙缘说,“长得同三妹一模一样。”
紧接着,文武百官中有见过妙音的,都异口同声地说,“大悲菩萨很像三皇姑。”
妙庄王开始并不在意,后来见大家都这么说,也忍不住仔细地审视起来。
他觉得越看越像,便问苏玉贵,“苏宰相,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玉贵说,“皇上,下官从来没见过三皇姑长得什么样,只知道那自称大悲菩萨的女子就是这种样子。这尊法相是按照他事先凭记忆画的那张画像塑的,不过有些地方塑得还不太像。大悲菩萨的两眉之间有一颗红色的美人痣,工匠不但塑得大了一点,而且没有染成红色……”
妙庄王令人将那张画像取来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与其说是一幅画,不如说是三皇姑再世。
从头发、眉毛到美人痣,从五官到眼神无不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俗话说:宝有同样,人有相像。可像到连自己的父母、姐妹也难辨真假的大约没有。
如果有,那也一定是双胞胎。大悲菩萨与三皇姑并非一母所生,更不可能是双胞胎。
她们长得既然没有两样,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呢?
更何况当初疯道人曾经说过,要亲生骨肉的手眼,才能令妙庄王起死回生呢!
妙庄王思前想后,又觉得大悲菩萨绝不可能是三皇姑妙音,因为她不仅早在几年前就被勒死,而且连尸体都让猛虎吃了。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犹如汤泼雪。若要回阳转,水中捞明月。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不过这件事倒使他觉察到当时误听奸臣谗言,杀了三女儿妙音实在太不应该。
为了表明悔恨之心,妙庄王又令人在苍岩山上为三皇姑修了一座公主祠,并塑像其间以示悼念。
因两尊像面貌一样,后人便以为苍岩山上有两尊大悲菩萨。并说公主祠内的是真容,大悲殿内的是法相,至今不辨真伪。
妙庄王虽然为大悲菩萨建了神殿,却一直觉得心愿未了。他决心一定要找到菩萨当面谢恩。为了达到目的,他首先必须找到疯道人。
有道是:无奇不成传,无巧不成书。妙庄王正打算去找疯道人,那疯道人却自己找上门来。
当妙庄王说出自己的打算时,疯道人却说他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妙庄王一听这话,竟情不自禁地说:"真乃天助我也!"
疯道人说:"万岁爷莫高兴得太早了,那大悲菩萨远在南海之滨,就是骑马乘车而去,只怕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啊!"
妙庄王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哪怕是走到猴年马月,走到须眉皆白也绝不后悔。"
疯道人说,“你这一去,起码要十年八年不能回来,这治理朝政的事,总还得有个交代吧?”
妙庄王又把苏玉贵的情形介绍了一番。
疯道人说,“既然这样,何不干脆把皇权交给他再去呢!”
妙庄王说,“他太年轻,还是稳一点好。”
疯道人说:"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斗大顽石其黑如泥。”他说到这里,眼定定地看着妙庄王,又说,“老朽当皇帝时更年轻呢!”
“噢?”妙庄王脱口而出。
疯道人自感失言,改口说,“如果交给苏玉贵,恐怕你走后,两个女婿趁机闹事,还是代理朝政也许好些。”
“是……”妙庄王听后,频频点头称是。
“你这次出行,想带多少个随从?”疯道人见妙庄王不肯放弃王位,也不便强劝,就换了个话题。
妙庄王回答的更是出人意料,他说,“除了带两个专拉金银的马夫外,就带两个女儿。”
疯道人说,“既然这样,不如把三皇姑也带上。有道是:不吃苦中苦,难悟其中味。你不能偏一个向一个,厚此薄彼呀!”
妙庄王大感意外地问:"妙音她还活着么?“
疯道人说:"人死了有尸,尸毁了有相,相毁了还有精气神。你把苏玉贵画的那张像带上,到时自有妙用。"
妙庄王见疯道人不像在开玩笑,便说:"那是大悲菩萨的画像,是九天之神,我怎么能将她作为自己的女儿带在身边呢?"
疯道人见他认起真来,便疯疯癫癫地吟道:
三十三重天外天,九重天外有神仙。
神仙都是凡人变,只怕凡人心不坚。
只要潜心修炼,凡人也能成神仙。
有朝一日赴南海,是非善恶颠倒颠。
"真人的意思是,大悲菩萨即是小女妙音?"妙庄王满腹狐疑地看着疯道人。
疯道人仰天大笑,"天机不可泄露,到时疑团自解。"
妙庄王见疯道人话里有话,本想问个究竟,不料他一转眼便无影无踪了,心里很是纳闷,喃喃自语,“这道人虽然疯癫,却每每话中有话,弦外有音,虽不能过分听真,却也不可置若罔闻啊!那幅画像还是带上为妙!"
妙庄王一行五人一画,带了两车金银珠宝,选定皇道吉日启程,一心要到南海普陀山去拜大悲菩萨,叩谢救命恩人。
一路上晓行夜宿,各府州县无不出城数十里接驾,摆香案放鞭炮相迎。吃的是飞禽走兽,海味山珍;睡的是牙床锦被;门外还有士卒护卫。临别时,多则送到十里铺,少则送到五里亭,路途上走了好几个月,那两车财物不仅分文未花,反而增加了许多异宝奇珍。
面对此情此景,妙庄王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将皇位交给苏玉贵,不然的话这一路上肯定会冷冷清清。
看来这天底下还是皇权最狠,从南海回来,定要下一道圣旨,给每个热情款待者加官晋级,既表彰忠臣,又显示孤王的仁爱之心。
一年后,眼看就要走出兴林国境了。妙庄王和他的两个女儿都有些担心地说:“父皇,我们在兴林国靠的是皇权,一路上才畅通无阻的,到了碎叶国人地生疏,谁也不晓得来者就是皇上和公主,如不设法表明身份,只怕是寸步难行呀!”
两个车夫都说,“万岁、公主只管放心,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碎叶国的老百姓虽然不认识皇上、公主,只要你们舍得花钱,照样是吃得舒服,睡得安稳,走得顺利,住得舒心。只要高兴,雇几个人抬着走也行。”
万岁、公主久居深宫,很少外出,一旦出门也是前呼后拥,衣来伸手,食来张口,根本不知道东西怎么买,金钱如何用。在他们眼里,虽然不是白银如土金如铁,但在钱与权之间,他们只是相信权不相信钱的,因此,对于车夫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大公主妙清觉得,要想畅通无阻必须穿得漂亮一点,远重衣帽近重人的道理是千古不变的。
二公主妙缘以为:适当的打扮虽然必要,但衣帽服饰只能表明并非平民百姓,最好还要乘锦车打"皇伞"才能亮明身份。妙庄王虽然与女儿们不同感,却仍嫌不够,为了让人一见便知,他除了下令让边关守军为他们准备了一辆四匹马的锦车外,还亲笔写了"兴林国王"四个大字,挂在锦车前面,这才放心地进入了碎叶国。
他们自以为这样一来,便能像在兴林国一样"过府便有府官接,过州也有州官迎"。
没想到当写着"兴林国王"的锦车从县衙门前经过时,连小小的县令也不搭理他们,更别想宾客相待,敬若上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