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点燃烟支,白色的烟雾缭绕于眼前,舞池闪烁的霓虹灯映衬在他茶色的瞳眸里,染的时而明亮,时而幽深,看不明清究竟。
能阻碍迟屿跟沈意浓的人,除了郑岚和迟家老爷子,应该也没别人了。
他作为好友,没法开这个口。
也没法劝。
反倒是秦霄大大咧咧,跟迟屿碰了好几杯。
“我听意浓说,你今天是专门来找何萱的?”
“嗯,”他抬手挠了挠脸颊,试图缓解尴尬,“之前我们两人闹了点小误会,在部队里的时候总是没机会说,恰好休假,就想着跟她单独见一面。”
黎青来了八卦心思,笑意浓郁地凑问:“你俩好上了?”
“没有!”秦霄黝黑的脸色爆红,“只是把误会解开了而已。”
其余两人姨夫笑地看着他,惹得他心如鹿撞,连连喝了好几杯鸡尾酒。
结果不胜酒力,迟屿跟黎青没醉,秦霄反倒醉的不省人事。
两人把他送到附近的酒店,随后准备叫代驾离开。
悠扬的烟雾点燃在两人衔着的嘴边,火红色的橙花在漆黑的浓夜之中明明灭灭,一股沉重的气息铺面而来,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冗长。
“你跟沈意浓在一起不容易,她其实比你难受。”
黎青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燃尽的烟蒂扔在地上捻灭,眼底里浓郁的笑容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回去好好沟通,别总是意气用事,女人是要用哄的。”
迟屿淡淡抬眸与他对视,衔着烟轻笑:“说的你谈过一样。”
他唇角弯弧地越发深邃,但笑意却不及眼底。
代驾在这个时候前来,迟屿没有回公寓的意思,便跟着黎青去了他家。
眼下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担心会吵到沈意浓休息。
“你担心吵到她,就不担心吵到我啊!”
黎青嘴角抽搐两下,额头上好似贴了个怒火的符号。
迟屿:“我可以睡沙发。”
“......算了,你睡主卧,我说沙发。”
黎青无奈的扶额,内心不免吐槽。
本以为他会反驳两句,没想到出其的乖巧,难怪会被沈意浓拿捏。
沈意浓几乎一夜未眠。
她顶着双核桃眼,站在洗浴室里的化妆镜前,肤色苍白无血,像诈尸了。
好在今天她飞的是晚航,否则这双眼睛肯定会被投诉。
嘀铃,玄关门的开锁声响起,紧接着便是轻轻的关合。
应该是迟屿。
沈意浓眼帘低垂,发胀的眼皮和酸涩地眼眶,令她不得不阖眼缓释几秒,心间空寥的酸涩又慢慢泛上来,呼吸变得浅薄,眼眶温热地想流泪。
她该怎么办。
一直站在这里,躲迟屿躲到他再离开?
昨晚他发了好大的火气,眼神中透露而出的愠怒和恳求,快要将沈意浓整个人给熬化了,她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解决,更没有勇气再去说那些伤人的话。
就在她左右纠结的时候,卧室门扉被敲响。
“意浓,我买了早餐,你醒了吗?”迟屿清冽甘哑的声线从外面朦胧传来。
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平心静气地跟沈意浓搭话。
可她却没法稳定心绪,镇定自若地回应。
“意浓,我知道你醒着。”
“昨晚是我太冲动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
迟屿的嗓音里带着不似以往的沙哑和颓然,还有浓重的鼻音。
他......
昨晚出喝酒了吗?
一个人吗?还是和别人?
沈意浓收拢回理智,思维混乱地摇了摇头。
她为什么这样在意迟屿跟谁出去。
明明昨晚提出分手的人是她,现在放不下的人,也是她。
她不能再像个缩在壳里的蜗牛,有些事情,总是要亲自面对,虽然躲避能减轻心中的罪恶感,但绝对不会是最佳的解决方式。
沈意浓捧了水龙头的凉水泼在面颊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她拿面巾纸擦干水迹,调整好情绪,快步走到卧室门前。
迟屿看着门扉被打开,她双眸红肿,神色淡冽,像个坠入凡间的陨仙,浑身散发着孱弱破碎,好似轻轻用点力气,她便会跌倒在地,摔得瓣瓣片片。
他看着她委屈成这般,一个没忍住,主动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温热的胸膛,淡淡的烟草和酒味混合,舒舒然地萦绕于沈意浓的鼻息间。
她忽然眼眶温热,似要掉下泪来。
为什么在这样绝决的时刻,她还是会如此怀念这个拥抱,还是会贪恋迟屿的触碰,不舍他滚烫的体温,以及他音嗓哑哑地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意浓,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
“别抗拒我,求你。”
沈意浓的泪液滚滚滑落,渗进迟屿还未来得及脱下的外套里。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她放低姿态,甚至开口求她......
她没办法再拒绝,只好死咬着快破了的下唇,埋在他脖颈处,点点头。
迟屿牵着沈意浓走到餐桌前,亲自为她拉开座椅,然后将打包盒里的餐食一一展现在她眼前,全都是她爱吃的,尤其是蟹黄小笼包,只有市区才能买到。
而从南苑公寓到市中心,光开车都得一个多小时。
她抬眼瞧了瞧挂在墙上的时钟,不过六点多。
那迟屿是......
五点就跑去排队买了?
“怎么在发愣?小笼包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快趁热。”
迟屿把一次性筷子包装打开,拆分成两根递到沈意浓面前,笑容依旧温柔。
她睫毛颤颤地看着他的面眸,委屈地瘪着唇瓣,极力克制着泪水没有掉下来,她此时此刻如坐针毡,浑身的血管似是在逆流,冷的末梢神经都通冷。
“迟屿你别这样,我们两人已经......”
“我没说同意,”迟屿的口吻立马肃冷,彻夜未眠的瞳珠里布满了红血丝,“是你单方面不要我,单方面跟我断绝关系。”
说罢,他的语气又慢慢软了下来。
“是爷爷逼你了?”
沈意浓含着泪雾隐忍,什么都不肯说。
迟屿咬紧牙关,单手撑在桌面上就要起身,“我去找她。”
她瞳孔一缩,连忙追上他的步伐,将他拉了回来,“你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