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食堂似乎都寂静了下来。
季燃手里的西瓜皮啪叽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弯腰去捡，起身时duang一下撞到脑门，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发出声音。
生怕打断林之乔，听不到后面的瓜。
程理的五个队友相当震惊，几乎同时看向程理。其中一人开口：“阿理，你……”
程理看他，表情茫然极了：“怎么了？”
他似乎听不见那道声音。
队友摇摇头，没有说话，下意识隐瞒下了这件事。
然而那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声音，却并没有就此停止——
【程强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沾赌博，从最开始赌博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嘶，那岂不是程理和程夏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赌博了？】
【程强年轻时是做生意的，但手脚不太干净，合伙人和他分道扬镳后，他的生意还没做起来就黄了，程强就开始怨天尤人一蹶不振。】
【后来有人跟他说可以带他去赚大钱，能轻轻松松还清外债还能变成有钱人，程强信了，就开始跟着人赌博……】
【一开始确实赚了点钱，但后面输多赢少越赌越大，外债还没还完就又欠了新债，越欠越多以债养债甚至还欠了高利贷。】
【程强却越赌越上头，人也越来越疯魔，开始酗酒甚至是家暴，赌赢了喝酒赌输了也要喝，喝上头了就开始家暴，打老婆也打孩子——】
林之乔内心尖叫：【赌博酗酒还家暴？！这是什么debuff叠满的极品人渣啊？！】
季燃愤愤不平地点头。
程理的队友看向程理的眼神中，带了点同情。
原来程理还有被父亲家暴的经历吗？
‘天，心疼理理子[泪目.jpg]’
‘有过这样的经历，程理还能长成现在阳光的性格，太不容易了555’
【哈？打孩子是只打程夏，不打程理？喝醉了还知道挑动手的对象？这人渣到底是真喝醉了，还是借着酒劲行使暴力之事啊？！】
【程夏的伯母一开始也经常被打，在程强那里受了气之后，她就……她受了气挨了打心里气不过就去打小程夏？后来一发现程强有要打人的趋势，她就把程夏留给程强，自己找地方躲起来？？？】
林之乔的三观都碎了：【没搞错吧？！被家暴了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把一个孩子推出去当挡箭牌？？这伯母是不是脑壳有什么问题？？？】
【而且当初程夏‘塌房’的那次，他的伯母不是意外进的医院，是被程强打的！程强找程夏要钱也不是为了给伯母治病，是为了还高利贷！！】
【简直就是全员恶人……程夏被伯父伯母这么对待，当时伯父找上门问他要钱，他没提着拖把揍人都是他脾气好的了，怎么可能会给钱啊？！】
季燃在旁边猛猛点头，手里的瓜皮被他捏得几近粉身碎骨，显然气到了极点。
‘我天，真的假的啊’
‘感觉有点子离谱，但是之前谁能想到袁煜竟然会塌房呢……’
‘不是，怎么就有人信了？一点证据都没有，这不是空口就来吗？造谣零成本的吗？！’
‘我也怀疑，如果是真的，那程夏这几年被黑成这样，为什么从来不提这件事？当时的节目组也不会无缘无故让人退赛吧？’
【好家伙，程强现在竟然还在赌场，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竟然还死性不改——】
【等等，我现在如果偷偷联系警察蜀黍，举报有人赌博的话，举报成功有没有赏金可以拿啊？有点心动……】
林之乔陷入短暂的沉思。
季燃：“……”
再财迷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分心啊！！！
他急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的卡甩给林之乔，用金钱的黑/恶/势力强迫林之乔继续！
好在林之乔并没有开太久小差。
【嚯！警察蜀黍竟然已经去了！好好好，动作真快干净又利落不愧是警察蜀黍！全部！一网打尽！通通打包带走！这是他们应得的！！！】
林之乔解气地啃了一口瓜，然后呸一声吐掉。
果肉已经没了，他这一口啃到了瓜皮。
‘卧槽！大家快去看xx日报！官方账号刚发布了新的通报！！！’
‘说是破获了一起聚众赌博的案件，还牵扯到了境外势力，现场逮捕的人员名单也公布了[傻眼了.jpg]’
‘！！！真的有程强的名字！’
‘还有照片！我对比了一下，其中有个人和前两年接受采访的程强，确实是同一个人！’
‘官方的正式通报，总不会有作假的可能了吧’
‘瓜神不愧是瓜神，我为我刚才的质疑道歉[轻轻跪下.jpg]’
‘终于敢开麦说话了呜呜呜，一直坚信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但这两年真的只要提到夏哥就人人喊打，我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东躲西藏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憋屈死了555’
‘我就知道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我们夏粉终于等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了吗[嚎啕大哭.jpg]’
与此同时，程夏正在宿舍楼下的小超市买泡面。
食堂是没法去了，今天晚上只能买一袋泡面应付一下这样子。
程夏手头上并不充裕，自从两年前的事情发生以后，他就被公司边缘化了。
每个月除了最基础的生活补助，他只能靠在外面打零工赚一点小钱补贴生活。
就这他还得偷偷摸摸翻墙出去做。
因为赚外快是他和公司的合约上，明确写明不允许他做的事。
付钱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夏觉得小超市的老板似乎多看了他两眼。
右手臂有些痛，程夏只能用左手去接泡面。
刚刚被程理拉住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收力，程夏右臂本就有伤还没好，被这么用力又抓了一下，估计又得疼好几天。
但这种程度的疼痛……
说实话，程夏其实已经习惯了。
他拿走泡面，和往常一样微垂着头准备走人。
小超市老板却突然开口喊住他：“程夏！”
程夏脚步一顿，有些意外。
小超市老板是个中年阿姨，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脸，对谁都慈眉善目见谁都叫孩子，为人亲和热情又直爽，整个基地就没有不喜欢她的练习生。
唯独对程夏是个例外。
自从两年前的事情发生后，超市阿姨对程夏就没再有过任何好脸色，上一秒对着别人还笑得和蔼可亲，下一秒看见程夏就垮起张脸，生怕别人看不出她不高兴见着程夏一样。
而在那件事发生之前，程夏其实也是超市阿姨口中的乖孩子，也偶尔会被阿姨塞一点当天没卖完的关东煮和烤肠。
这两年间，程夏没再从阿姨口中听到过自己的名字，但现在却——
“小夏……”超市阿姨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
程夏垂了下眸子，问：“阿姨，有什么事吗？”
超市阿姨看了他许久，面上表情复杂极了。
但她最终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了个干净盒子，装了满满一盒关东煮，塞了两根烤肠进去不够，还打包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程夏。
“晚上光吃泡面可不行，没营养还吃不饱。”阿姨说。
程夏愣在原地，却并没有伸手去接：“我不用……”
阿姨有些着急，直接绕过收银台，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塞到了程夏手中。
“快拿着去吃吧！不够吃阿姨这里还有！”她说，“不要也不行，阿姨装都装了，也没法再卖给别人了，反正每天晚上都有多的，你就当帮阿姨的忙好了。”
程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
直到手指不小心碰到关东煮的盒子被烫到，他才回过神。
走廊上还有其他练习生，程夏能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似有若无的，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是和之前的无视、冷漠、嫌恶……完全不同的视线。
有什么念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程夏关上宿舍门，隔绝掉外界所有的目光和声音后，打开了手机——
时隔这么久，‘程夏’这个名字，又一次冲上了热搜。
#程夏当年的真相#
#我们好像都被欺骗了#
#回来吧程夏#
……
啪的一声，是袋装方便面掉落在地的声音。
手机到了时间自动息屏，没开窗帘的房间失去唯一光源，重新变得昏暗起来。
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映出程夏的面容。
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