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被医生和护士围绕着的手术台上,叶寒毫无生气地躺在上面,输液瓶中的药液正一滴一滴地输入他那虚弱的脉络。
心电监护仪时不时闪烁两下,仿佛在无情地催促着他们。
陶明麻利地剪开叶寒的衣服,露出胸口,准备开始为他做心肺复苏。
早已配合出默契的护士拿着除颤器站在一旁,随时应对接下来的突发情况。
“一!”
“二!”
“三!”
一双坚韧的大手按压在叶寒的胸部,有节奏地用力下压,口中还不断地喊着节拍。
有人在一旁不断记录叶寒各项生命体征数据,还有人有条不紊地准备下一步所需的药物和设备。
整个急手术室里只听见器械碰撞的声音和医护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
“病人出现心律失常状况!”
“上除颤仪!”
随着陶明的一声令下,一旁的护士立刻递上仪器,动作迅速且沉稳。
手术台上的灯光明亮刺眼。
陶明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一旁的护士不断地为他擦去汗水。
除颤仪贴在叶寒的肌肤上,冒出“滋滋滋”的电流声。
那双拿惯了手术刀的双手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
只可惜,他们的一切努力,在那平静无波的心电图之下,显得十分徒劳。
陶明那双智慧的眼睛,罕见地产生了疑惑。
来的路上,他仔细看过叶寒的身体检查报告。
他的病症是由于溺水时间过长导致的窒息。
按照报告上的描述,叶寒本应该早就确认死亡。
上一次参与抢救的医生已经将医者抢救时必备的要素都做到了,甚至连肺部积液都处理地很干净。
可他就像被强行留在人间一样,依旧保持存活状态。
能坚持整整四天,早已堪称医学奇迹
从业几十年,他从未见过这种状况。
如此高强度的抢救措施,他早就应该有反应。
难不成...
陶明脑海忽闪一个想法,难不成是因为高度缺氧造成的脑部受损。
进一步导致——脑死亡?!
这个可能性让陶明不由冒出了冷汗。
如果是这样,叶寒恐怕永远都醒不过来!
看着病床上仍然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年轻人,陶明不免觉得可惜。
如此有艺术天分的大脑,就要它如此沉寂吗?
“再分析一下患者脑部CT数据。”
“继续上心电治疗,加大强度!”
“准备手术!”
“...”
“啧,你行不行啊?快点啊!”
“催什么,你行你来啊!”
距离爱仁医院不远处的江边
几个形迹可疑的非主流小伙正蹲在桥上,鬼鬼祟祟地摆弄着什么东西。
那炫目的发色,远看足够凑出七个色的彩虹。
他们一边捣鼓,一边左顾右盼。
惹得寥寥几个过路人都向他们侧目。
“这年头的小伙子真是不像样。”
一个胖墩墩的大妈扯着自己的孙子,路过他们的时候还不忘教育一下:“小乖,你可千万别跟他们学!”
这句话清传入他们的耳中,引来年轻人的嗤笑:“切,老太婆懂什么。”
随即,蹲在地上摆东西的那个黄毛小伙,惊喜地喊了一声:“亮了,它亮了!”
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灯笼立在小伙的手上。
灯身呈圆柱形,顶部略微收口,形成一个小小的穹顶状。
灯身的底部,十字交叉的竹篾支撑着整个灯体,一小块浸泡过油脂的棉絮被放置在中心位置当做燃料。
火光透过薄薄的纸张,将整个灯笼照亮。
“哇塞,原来这就是孔明灯啊。”
小伙们好奇地围着它端详,满是好奇。
“诶。”那个拿着灯的黄毛小伙疑惑地挠了挠头:“这玩意怎么不飞啊?”
“是吼,不是应该飘到空中吗?”
偏偏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跟他讨论了起来,像是探讨什么世界难题。
在一旁听着的人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笨啊!你不松手怎么飞?!”
“擦!”黄毛小伙一拍脑门,手忙脚乱地松开了手。
小巧精致的孔明灯摇摇晃晃两下,像是下一秒就要掉在地上。
就在他们提心吊胆的时候,灯竟然罕见地稳住,开始缓缓上升。
宛如一颗闪烁的星星升入夜空。
柔和温暖的光芒透过薄薄的纸壁散发出来,照亮周围的一小片空间,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在空中飘荡,孔明灯随风摇曳,仿佛在与星辰共舞。
众人忍不住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好漂亮——”
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快快,继续放啊!”
紧接着,剩下的几盏孔明灯都被点亮,一个个升上了天空。
路人不禁被吸引,停下脚步细细观看。
他们这才发现,那每一个小巧的孔明灯上,写上了几句话。
虽然字迹不太工整,制作者的用心却可见一斑。
“祝歌神叶寒,手术成功!”
“叶寒快点醒来写新歌!”
“开年大吉,红包拿来!”
“叶寒大哥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一句一句,竟然都是对叶寒的祝福!
其中,最文艺的那句话,显得和其他不着调的腔调格格不入。
绿毛小伙差点被酸掉牙:“擦,刘俊你偷偷上网查了吧?搞这么文绉绉?”
“你还好意思说我?离过年还有半年呢你开年大吉个什么啊!”
被叫刘俊的黄毛小伙毫不客气地回怼回去。
他望着越升越高的孔明灯,悄悄在心底祝愿。
叶寒大哥,希望你早点醒来。
他是刘俊,曾经的一个叛逆小伙。
偶然听过叶寒那首《人世间》,改邪归正,和父母和解。
然后...成了别人眼中的非主流小伙。
虽说没成什么大气候吧,可也学了一门理发的手艺,不至于给家里添乱。
今天和他一起来的都是理发店的朋友,多变的发色只是因为工作需要而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一首歌也许只是一首歌,但有时候,也可能成为救赎。
放飞这盏孔明灯,他虔诚为叶寒祈愿。
祝愿他平安醒来,继续为这个世界创造美好。
只可惜,温情脉脉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
忽然有人扫兴地爆了句粗口。
“我好像听见警笛声 了。”
“我怎么没听见?你幻听了吧?有警笛也跟我们没关系啊!”
“你特么忘了,禁止燃放烟火!”
警笛声越来越近,这下所有人都听地清清楚楚。
众人惊恐地相互对视一眼。
连摩托车都不要了,四散逃开。
边跑边爆发出绝望的喊声。
“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