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穿成一个太监。
而且是真正去了势的太监,不是那种伪装的太监。
“系统,滚出来!”他怒气冲天,崩溃地说,“为什么是太监?”
系统磨磨蹭蹭地探头,理直气壮地说:“宿主,你就别瞒我了,这个世界没有主神的碎片。”
江河的脑筋一时转不过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系统两只黑色的绿豆眼化为刀子片他,满脸唾弃,“你想出轨?渣男!”
江河这才回过神,明白系统的话中之意。
他不耐烦地瞪了眼飘在半空中的圆球,“你一个人工智障懂什么?!”
系统小声嘀咕:“主神真可怜,陪着做任务动了真情,结果人家只当她是任务对象,走肾不走心,真是好惨一主神……啊啊啊!!!主神失恋了会不会造成空间大暴|动?说不定无数位面会爆炸消失,亿万生灵涂炭,灵魂化为虚无……”
“总之,这一切都是宿主的错!”它总结道。
江河磨牙,然后反手一拍,将系统拍进小黑屋,眼不见为净。
小黑屋里飘出系统的鬼哭狼嚎。
江河当听不见,赶紧接手系统的工作,浏览这个世界的任务。
半晌,他的神色有些疑惑,“这个任务积分怎么这么高?”难不成因为任务者是太监,这是给宿主的补偿?“等等,这个任务之前有宿主接过了?已经失败两次?”
他大为吃惊,竟然失败了两次?
小黑屋里的系统悄悄冒头,赔笑道:“所以是高积分!这个世界意识已经回溯过两次,再回溯一次就要崩溃,宿主你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哎哎哎,别踢我,我自己会进小黑屋,我马上圆润地滚进去!”
江河叹了口气,又在小黑屋前破口大骂。
天杀的系统,一点都不能理解男人的尊严!
系统面上哭唧唧心里哼唧唧,它是系统,又不是人,怎么能了解男人的自尊为何要用二两肉撑起来?
江河长吁短叹,他来得太晚了,一切已成定局。
天杀的系统,要是再早一年,他还是男人。
江河是快穿局的一名金牌员工,完美地完成不少任务,后来在任务中遇到妻子——快穿局的主神。
老婆的身份太高,他不想吃软饭,只好继续勤勤恳恳地工作。
现在江河穿成一名太监,这太监也是这个世界的许愿者。
原主七岁前是定远侯的小儿子,一个满脑子只知吃吃吃的天真无邪小胖子,家世显赫,亲爹与几个叔叔兄长都是守卫边疆的英雄将领,身为长辈们最疼爱的小辈,他毫无压力,既不需要每日苦练武功,也不需要背诗经,每天只愁自己的肚子太小,厨房美食太多吃不完。
七岁那年,定远侯府突然变成通敌叛逆的乱臣贼子,被诛了九族。
其实哪来的乱臣贼子,不过是功高震主罢了。
江家留下的后手让原主逃了出去,却未想会被人出卖。
原主永远无法忘记告密的厨子的脸,那个胖胖的厨子曾经看到他时,脸庞总是笑得如同菊花开,十分和蔼可亲。
原主逃无可逃,无奈之下只得冒充乞丐进宫做了太监。
然后原主开启太监升职模式,先是弄死狗皇帝,扶持新帝,新帝屁股下的龙椅还没坐稳,就被原主一把毒药凉凉了,再扶持一个……期间原主挑拨离间、残害忠良,天灾人祸能制造绝不手软,等皇室最后一个包尿布的婴儿皇帝上位时,他只差一点就是万岁了。
最后大凉的江山终于被他折腾坏,外敌入侵,国家彻底地凉凉。
国破之前,他一把火自焚,回忆生前,他终于满心后悔,年少时他明明接受的是忠君爱国教育,想过如父兄般苦练武功、学习兵法,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虽然每次都败给美食,但他心里最崇拜的也是英雄般保卫大凉的父兄……
狗皇帝一家子是对不起他,对不起江家,但大凉国的百姓是无辜的!
可他却将千万的无辜平民拖入地狱,让他们家破人亡,山河破碎,尸骨遗于荒野无人收拾。
原主的愿望很简单,他想要报仇,也想要河清海晏,万邦来朝!
“宿主,这个世界已经回溯两次,定时锚点出了问题,最早只能回溯到原主八岁。”系统小声说,很多位面时间锚点出了问题,所以积分才会这么高。
若非如此,主神也不会亲自进入任务世界做任务,还被宿主这狗男人拱走。
江河呵呵它,虽然他身体已经不是男人,不过他会用行动找回双倍的男性尊严!
纵使身是太监,他的心仍是猛男,绝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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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脚步悄然远去,冰雪融化,风中伸展的小草嫩绿得如毛绒地毯吸引路人的目光。
肃杀的冬日过后,小草的嫩绿也成为稀罕物。
庄严富丽的皇宫内,春日的斑斓被锁到温室中。
燃着炭火的温室给娇贵的花儿提供舒适的生长环境,万紫千红开得肆意。
江河现在的身份是皇宫里的一名伺弄花草的花匠,在冬天,这份工作相比起其他司而言好太多,起码能躲在温室里暖暖身子。
他看着外面缩着脖子打着寒颤经过的太监,深感技能的重要性。
刚入春,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太监们冬衣还裹得严实,那些迫不及待的娘娘们已经吆喝着赏花。
殿外的花草刚吐青,唯一能赏花的地方只有温室,温室就这么丁点大,哪够娘娘们粉墨登场,一个个逛一遍也排不完。
所以按往年的惯例,御花园依旧是默认的舞台。
太监们一大早就将温室里的花搬出去,晚上再搬回来,工作量有点大,不仅那些娇贵的花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人也跟着冰火两重天。
这些天,负责搬花的公公们胳膊上都是药酒的味儿,长着长驴脸的木公公看得眉头直皱。
“别滞留温室里太久,你们一身臭味儿熏着兰花了。”
搬花的太监们知道木公公没有恶意,若是他们身上的味儿被哪个娘娘闻到,坏了赏花的心情,倒霉的只能是他们。
“你们明日上值时,身上不许有味道!”木公公拉长脸,塌着眼皮冷冷地掠过几个高壮的太监,“学学小河子,清爽养眼又干净。”
小河子·河江:“……”
感受到几道不善的目光,他垂下眼皮,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老给他拉仇恨!
忙到太阳快下山,江河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大通铺的太监室。
重重宫阙深处,简陋的太监室里,江河借着最后的光线看了水盆里的人影一眼。
原主的容貌与其说是俊,不如说是美,一种雌雄难辩的美,特别是失去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后,雄性激素的减少让原主的容貌越发艳丽无双。
这也是皇帝认不出他是定远侯小儿子的原因之一。
七岁前他是个眼睛眯成一条缝、三层下巴的小胖子,江家人身为武将,个个长得虎背熊腰,娶的妻子个个高挑健美,不说舞刀弄枪上战场,起码胡人来时,她们还能不慌不忙收拾好行礼、拎着自己的娃拍马就逃。
江家人娶媳妇第一要求就是跑得快!
江家媳妇基本都出身武将之家,甚至还有江湖女侠,总之画风与京城美人大不相同。
这种情况下,生下的娃都熊得很,个个是武将后备役。
如果江家人还活着,肯定将长得与江家画风与众不同的江河当成江家门面,哪想一家子都是熊,居然生出个小仙男!
美人尖,多情桃花眼,红唇鲜艳……
江河摸着自己的脸,太美的脸在皇宫里是件麻烦事。
原主最厌恶自己的容貌,对他而言,不能当男人已经是奇耻大辱,越来越女性化的脸每每提醒他,为了复仇他付出什么代价。
“你看看小河子,又臭美了。”同是花匠的两个太监窃窃私语。
“我说小河子,就算你美如天仙,没了那二两肉,不是女人也没用啊……”生着一张方脸、面貌普通的松公公嘲笑,“你要是女人,咱们肯定将你供起来,可你这张脸啊,比好些娘娘美多了。”
美貌在宫里是第一通行利器,只要稍微有点脑子,想谋个前程并不难。
“算了吧,即使小河子是女人,也走不远。”长相极有男子气概、不沾半点脂粉味,如果不认识绝对不会被人当太监的杨公公冷哼一声,“他那臭脾气,好像人人都欠他的钱似的,看了心情就不爽。”
“这可说不准,就他这张脸,太监也无妨的……”
松公公的眼睛仿佛要剥掉江河的衣服似的,盯着他的腰身。
房里几个太监厌恶地看了松公公一眼,却没人敢说什么,松公公的地位比他们高,还认了司膳房的火公公当干爹。
可惜小河子,被松公公盯上,以后估计只能当他禁脔。
别以为太监没那二两肉就干不了事,往往手段最多、最变态的还是太监。
江河低垂下眼皮,免得被人发现他眼中的冷光。
当他再次抬头看人时,笑出一脸纯良,仿佛不知事的孩子。
他现在只有八岁,说是孩子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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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脚步姗姗迟来,桃花刚冒出花骨朵,宫里的娘娘们对踏春的热情更浓了,她们穿上鲜艳单薄的春装,三五成群,御花园里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现任大凉皇帝——凉康帝今年五十出头,年轻时手段高明,擅玩平衡之术,不平衡的都被他弄死了,比如说大败边疆胡人、功高震主的江家。
但凉康帝毕竟已经老了,和很多年老的皇帝一样,他变得多疑、昏庸、爱享受,单是看这偌大的皇宫都塞不下的美人,就知道他耽于女色,已无年轻时的锐意进取。
花匠们将一盆盆开得鲜艳的花摆放在御花园的道路两侧,春天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一盆盆姹紫嫣红的花让人看着就十分舒心。
“没根的腌臜货,滚远点,别碍着咱宁才人赏花的兴致!”
一个宫女趾高气扬地驱赶周围的太监。
江河低眉顺眼,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然退在路边的树荫下,将自己隐藏起来。
跟他同室的小公公气恼,“这姿色还才人呢,连小河子的半分都比不上!”
年长些的公公默不作声,这宁才人如此行事,肯定走不远!
这种事他们看多了,皇帝的宠爱就像流星,宫中的美人如同那春日的韭菜,每一茬都捱不过一个季节。
宁才人想一个人享受御花园的大好春景、悲春伤秋一番的美好愿望很快被打碎。
她能驱赶太监,可比她份位高或同级的嫔妃,她可没胆子驱走,只能抑住脸上的不快,高冷地远眺湖面,作出清高的才女状。
可恶,宫中女人怎么这么多,哪里都没个清净。
江河不合时宜的想起人山人海的风景区。
等这群花匠回去干活的时候,他们的活儿突然变多,因为几个娘娘当场打起来,伤了不少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