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刹那，空气凝滞了片刻。
沐云舟心如擂鼓。
怀着不安的心情，忐忑的看向不远处的沈知年。
在她说出“虚若大陆”四个字后，沈知年便停下了脚步。
睫羽下，漆黑瞳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良久。
才缓缓重复道：“你说……虚若大陆？”
在“虚若大陆”四个字从沈知年口中吐出的刹那。
沐云舟心跳声越发快了。
她看着沈知年，紧张不已的等待回复。
夜色中，沈知年微狭的眼看不出情绪。
只静静的，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空气间积蓄着风雨欲来的前兆。
就在沐云舟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或许沈知年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时。
对面的沈知年终于开口。
茫然不解的问：“那是什么东西？”
沐云舟：？
她眨了眨眼，茫然无措的看着对面的沈知年问。
“师尊你……不是从虚若大陆过来的吗？”
话落，眼前一暗。
沐云舟本能的抬起头，却见沈知年不知何时靠近。
带着凉意的手贴在她额头上。
自言自语道：“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梦话了呢？”
沐云舟嘴角狂抽。
最后，实在受不了的她拿开了沈知年的手。
问：“师尊，你说过你十岁化神对吗？”
沈知年理所当然的点头。
道：“没错，但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沈知年事到如今还在故意装傻充愣，沐云舟心累的叹了口气。
接着道：“师尊你……如今已是木虚境，对吗？”
说到这后，沐云舟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木虚境。
是只有虚若大陆才会存在的修为等级。
她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若沈知年还是不愿承认的话……
那就说明沈知年知道虚若大路，却出于隐情，不愿承认。
但也有可能是沈知年故意隐瞒修为。
从虚若大陆来到苍云大陆，也可能是为了做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片刻的功夫，沐云舟脑海中便闪过了种种猜测。
她其实不是那种喜欢把人想的太坏的人。
只是沈知年身上的疑点属实太多。
虽截止目前为止，沈知年一直对她很好，从未对她展露过恶意。
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把老底抖出来。
话落，耳边一片寂静。
良久，沈知年都没有开口。
就在沐云舟以为沈知年是不想回答，识趣的准备绕过这个话题时。
沈知年又冷不丁的问：“木虚境……又是什么东西？”
随着话音落下，额前又是一凉。
沈知年眉眼间的担心之意格外明显。
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道：“完了，该不会是真烧糊涂，或者不小心在哪把脑袋磕坏了吧？”
沐云舟一脸懵。
她本想说自己很正常，脑袋也没有任何问题。
沈知年却先一步侧身。
对着身后道：“云清，朝歌，渺渺，你们三个出来搭把手！”
“你们小师妹她好像把脑子磕坏了！”
话落，室内的三人倾巢而出。
裴云清和季朝歌二人尾随其后。
叶渺渺则是一马当先，扛着她就往屋里跑。
沐云舟：……
在一脸懵的情况下，沐云舟被强制按在了床上。
叶渺渺一边伸手摸她的脑袋。
一边困惑的看着沈知年道：“小师妹明明没有发烧啊。”
一旁的季朝歌面色凝重的接话。
“谁说发烧一定是额头烫？还有种东西叫内烧。”
“表面看着正常，实则人已经被烧坏了。”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争执不休。
沐云舟一脸懵。
眼见叶渺渺和季朝歌争吵的话题由“她有没有发烧”，到“要不要把她的脑袋打开看看有没有问题”。
沐云舟终于是慌了。
就在她想让叶渺渺与季朝歌二人先冷静冷静，别那么冲动时。
裴云清先一步出面，安抚了争执不休的叶渺渺与季朝歌二人。
无奈的叹道：“小师妹毕竟是人，这附近又没有医师或者炼丹师，怎么能随意看小师妹的脑子呢？”
话落，叶渺渺和季朝歌终于是闭上了嘴。
而沐云舟也在这时抬起头，将感激的视线投向裴云清。
只是……
她还没感激多久，裴云清再度开口。
道：“就算要看，也该由我来才对。”
沐云舟：？
不等沐云舟想清楚裴云清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裴云清便先一步垂眸，从衣袖间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条通体漆黑，足有成年男子手掌长的百足蜈蚣。
蜈蚣呲着牙，密密麻麻的足不断晃着。
看得沐云舟险些密恐发作。
沐云舟两眼一黑，差点被这条蜈蚣吓得晕死过去时。
裴云清道：“小师妹，这是我养得蛊，把它放进你耳朵里，它就能顺着耳朵帮你检查身体有没有出事了。”
言毕，裴云清转动轮椅上前。
温声哄道：“小师妹，来，把身子坐直，让师兄把蛊放进去。”
沐云舟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喊师兄我不可以。
裴云清这才停下动作。
困惑不解的问：“为什么？明明只要把蛊放进去，就能看你身体有没有问题了啊。”
顿了顿后，裴云清又补充道：“且蛊不止可以帮忙看你身体有没有出现异样，还能帮忙为你剔除体内污秽，可谓是一举两得。”
沐云舟欲哭无泪。
哪怕明知那蛊是好的，她也无法接受有人把一条蜈蚣放进自己耳朵里。
深吸一口气，沐云舟默默将裴云清拿着蜈蚣的手推远。
心累叹道：“师兄，我真的没事，没发烧，脑子也没病。”
裴云清似是不信。
在她这么说完后，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慈爱的问：“小师妹，你看，这是几？”
沐云舟：……
她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狠狠侮辱了。
却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耳朵，不得不配合道：“二。”
接下来，裴云清与叶渺渺季朝歌二人有挨个问了她一堆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
沐云舟嘴角抽搐，无语至极。
却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耳朵，而挨个应了一遍。
“没发烧。”
在回答完季朝歌有几颗脑袋后。
裴云清叶渺渺季朝歌三人总算是相信了她的话。
只是不知为何。
在确认她没发烧后，叶渺渺和季朝歌默默收起了自己准备的降烧材料。
为自己准备的东西没能派上用场而唉声叹气。
其中裴云清反应最大。
在叹了口气后，他默默将那只百足蜈蚣收了起来。
眼底似有遗憾。
在三人退场，沐云舟以为自己终于能休息一会儿时。
沈知年又冷不丁的冒了出来。
自言自语道：“可若是没发烧，你又为何会说胡话呢？”
话落，沐云舟顿时一激灵。
她生怕沈知年胡言乱语，会把已经走掉的裴云清三人引回来。
于是连忙坐起身，捂住了自家脑袋缺根筋的师尊的嘴。
沈知年挣扎了一下。
好一会儿，待沈知年挣扎的幅度逐渐减弱。
沐云舟才收回手。
试探性的问：“师尊，你方才同我说你十岁化神，那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她想知道，沈知年是故意装傻充愣。
还是当真不知道所谓虚若大陆。
话落，沈知年思索了片刻。
最后道：“我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何种修为。”
“但若你实在好奇的话……可以当我是化神大圆满。”
顿了顿，沈知年又着重强调道：“但为师我比寻常的化神大圆满要强不知多少倍，你可不能将我与寻常化神相提并论。”
沐云舟嘴角微抽。
就在刚刚，她还以为自家便宜师尊是白切黑的隐士大佬。
但现在……
她又觉得自家师尊是个白切黑切白的真傻白甜。
叹了口气后，沐云舟回道识海。
难得有些不确定的问冥：“你确定你没看走眼吗？”
她那位便宜师尊……
连木虚境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是虚若大陆的人。
对此，冥嗓音淡淡。
不疾不徐道：“我有说过你师尊是虚若大陆的人吗？”
言毕，冥又道：“不管你是否相信，他都的确是实打实的木虚境。”
沐云舟：？
她越发茫然了。
可……
“若我师尊真是木虚境，他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断续的线索纠缠在一起。
让沐云舟的大脑一片混乱。
冥倒也不着急。
他思索片刻。
接着道：“或许……在你所在的世界里，有个词叫镜子测试。”
镜子测试？
听到这个词的刹那，沐云舟茅塞顿开。
原本混沌的思绪在这一刻变得清明。
上一世，她还在学校时，曾听老师讲过这个词。
镜子效应。
没有照过镜子的动物，是无法通过镜子意识到镜中人是自己的。
反之同理。
一个自幼生活在苍云大陆，从未去过虚若大陆的人。
自然也不会知道化神期之上还有金虚境，木虚境。
哪怕沈知年早已经是木虚期。
但对于自幼生长在苍云大陆而言，他也只会认为自己是化神期大圆满罢了。
可……
“不是还有雷劫吗？”
沐云舟困惑道。
一般来说，修士每突破一个境界，天道就会降下一次天雷来考验修士。
沈知年如今已是木虚境……
化神期之后的两次天雷，他都没有察觉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