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舟被声音吸引，好奇的朝声音所在的地方走去。
最后兜兜转转的，来到了第三楼最末尾的小房间前。
“你们放开我！”
赫然属于帝华的声音在沐云舟耳边炸开。
房间内，被不知名法器捆绑的帝华彻底陷入狂暴状态。
帝华不久前刚渡玩雷劫。
此刻华贵外袍变得破旧，连发丝也凌乱不堪。
正愤怒挣扎着。
不断咆哮着道:“你们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动手……你们知道我——”
话音未落，突然被人打断。
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上界弟子，原本正彼此漫不经心的交谈着。
直到帝华越吵越过分，其中一名弟子才不耐烦的站起身。
接着一脚踩在了帝华脑袋上。
拧着眉不耐烦的呵斥道:“闭嘴！”
帝华顿时愣住。
回过神后，他一张还算俊秀的脸被气得涨红。
磕磕绊绊的道:“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我可是化神期的大能，等宗主回来，解开了束缚我的法器……”
帝华一心以为困住他的法器是轩辕山给的。
也只当他做事太过火，惹得轩辕山生气，轩辕山才会这么对他。
至于那两个小弟子……
帝华只当这两人年纪小，不知他的身份，才敢这么对他。
本想报出名号震慑这两个弟子。
没想到话说出口后，两个弟子却齐齐笑出了声。
“化神期？那算得了什么？”
弟子甲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帝华。
同情的讥讽道:“区区化神，还是单灵根，简直是蝼蚁中的蝼蚁，这辈子没可能登神的废柴。”
“你哪来的胆子，敢在你爷爷我面前叫嚣逞能。”
说着，弟子甲故意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帝华脸贴着地，神色茫然不已。
他似是不明白。
他明明已经是化神期修士，苍云大陆的最顶端，万人膜拜的存在。
又为何会被区区一届蝼蚁踩在脚下？
帝华不断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却被弟子甲加重力气，踩得更深。
捆在手腕上的法器所束缚住的紧紧只是他的身体而已。
帝华知道，自己的修为并未随着身体一起被束缚。
可在被人一脚踹翻时，他绝望了。
未知的，强大到不可反抗的力量压制着他。
让他连想要抬头都做不到。
口中翻涌的血腥味。
帝华双目圆睁，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最后还是弟子丙看不下去，走出来拉住了弟子甲。
“够了。”
弟子丙低声道：“你说得太多了，让这个下界人知道了上界的事，他拿出去到处乱说该怎么办？”
弟子甲仍是那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轻蔑道：“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区区一个下界人罢了。”
“等我们走的时候直接杀了他，不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们做的事了？”
话是这样说不假，只是……
弟子丙叹气道：“他毕竟是轩辕山宗门里的长老，我们随意打杀好像不太好吧？”
听了这话，原本嚣张的弟子甲一僵，似是在思考般。
兀自嘟囔着道：“你说的……好像也是。”
“虽然那个下界人不怎么重要，但那个叫轩辕山的修士与家主的关系还算不错……”
两人似是很敬畏所谓的家主般。
因家主而手足无措，懊恼自己做得太过过火。
“那现在该怎么办？”
弟子甲出声，言语间透着些许紧张。
帝华暂时不是他们能随意打杀的。
可帝华已经知道了有关“上界”的存在。
若是不杀……
等离开后，帝华把有关上界的消息到处乱说该怎么办？
弟子丙深思片刻。
最后道：“要不然……等轩辕山回来了再说吧。”
如今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弟子甲愁容满面。
视线落在地上双目失神的帝华身上，弟子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似乎是觉得帝华害得自己如此狼狈。
于是上前在帝华身上直接踹了一脚。
愤愤道：“该死的……要不是你拖累，我哪用害怕被家主责罚？”
沐云舟躲在门后看着这一幕，不免一阵心惊。
虽然她对帝华一向没什么好感……
可那人是帝华。
天梵宗的长老，化神期的修士，苍云大陆的少年天才。
如今却如同死狗般，被踹翻在地动弹不得。
之前的崔熠之也好，这两个不知名的上界弟子也好。
但上界人……似乎根本不把下界人当人。
沐云舟默默握紧拳头，不自觉的咬紧下唇。
而同一时间，她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东西。
在下界难逢敌手的化神期修士于上界人而言，弱的宛如刚出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
且据犼之前无意间与她透露的话可以得知。
在上界，偶尔路过的虫蚁，都可能有金丹到化神不止的修为。
下界的芸芸众生于上界的人而言……
可能真的连区区蝼蚁都不如。
思及此，沐云舟脑海中又不由得浮出之前冥曾同她说过的话。
在数万年前，上界和三千世界间的通道还未被封印的时候，上下两界间的修士修为其实是差不了多少的。
可现在，一切都变得。
看着地上狼狈的帝华，沐云舟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但这份感慨不是为帝华，而是为三千世界的所有生灵。
上界的幕后操纵者集齐三千世界气运滋养一方，才使得一方人皆享大气运。
可那些偷窃三千位面气运的人，却反过来讥讽被盗窃气运的大陆的人为“蝼蚁”。
何其讽刺？何其令人愤怒？
沐云舟默默握紧拳头，看着弟子甲与弟子丙的眼神中带着愤怒。
而在这时，脑海中冷不防的响起一道声音。
“速来。”
沐云舟福至心灵，知道这是沈知年在同她说话。
于是顾不得多看，迅速回到了二楼。
并精准的找到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
低垂着头，摆出一副空洞呆滞的模样来。
几乎是她前脚刚摆好姿势，后脚沈知年边和轩辕山并肩走了出来。
目光落在她身上，轩辕山微微蹙眉。
自言自语道：“你这傀儡的位置……是不是哪里变了？”
话落，沐云舟的心脏顿时悬了起来。
万幸沈知年很快反应过来。
意味深长的笑着道：“我对这傀儡还算爱惜，还想留着多玩些时间，所以并未完全限制她的活动。”
说着，沈知年又看向了另一侧。
淡然开口道：“许是窗户没关，有鸟兽出来惊到了傀儡，使她后退了半步吧。”
轩辕山闻言，顺势朝窗边看去。
窗户是开着的，大大咧咧的，随时可能有鸟兽穿过。
而傀儡术也非完全操控和不完全操控两种模式。
在施法者需要的情况下，是可以自动选择要不要完全操控的。
毕竟心理变态的人不少，就喜欢仇家清醒着被折磨的样子。
而崔熠之……
他过于自卑，以至于性格扭曲。
最爱做的事，就是将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狠狠踩在脚下摩擦。
以至于沈知年说出那些话时，轩辕山竟也没觉得崩人设。
只是侧身看向沈知年，温声叮嘱道：“我同你说的话你要牢记，莫要做得太过火，影响你父亲的计划。”
“知道了。”
沈知年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旋即扯过沐云舟的手，带着沐云舟大步离开。
起初沐云舟还很好奇轩辕山都和沈知年说了什么。
并打算传音给沈知年，悄悄问一下。
可真的握住沈知年的手的那一刻，沐云舟又很快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刚刚在轩辕山面前时，沈知年模仿着崔熠之的人设，装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以至于沐云舟都没从沈知年身上发现半分不对劲。
知道此刻和沈知年双手紧握。
沐云舟才发觉沈知年掌心间湿润，全是渗出的冷汗。
不对劲。
刚刚在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沐云舟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
只是苦于轩辕山如今还在场，她生怕发生些什么变故，也不敢随便乱问。
……
几分钟后。
沈知年牵着她的手离开了轩辕山的院子。
但都离开了，沈知年也没停下脚步。
反而一直牵着沐云舟的手，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去。
良久。
待他们离轩辕山的院子足足有十万八千里时。
沈知年才堪堪停下了脚步。
许是因走的太快，亦或者听到的东西太过炸裂。
总之，沈知年此刻脸色惨白，模样看起来说不出的糟糕。
沐云舟心脏都跟着揪了一下。
蹙着眉问：“师尊，轩辕山他……是发现了你的伪装吗？”
沈知年沉默的摇了摇头。
沐云舟更好奇了。
又问：“那他是和你说了什么吗？”
沈知年没有回答。
他低头瞧着干涸的地面，似是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就这么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沐云舟以为沈知年不会回答自己时。
沈知年冷不丁的开了口。
道：“活祭，以人祭天，在天启时献上十万人性命，可使天启暂缓。”
天启？活祭？十万人性命？
沈知年声音嘶哑，加之说话意思过于含糊，沐云舟没能反应过来。
但就在此时，她想到了崔熠之，想到了死在宗门大比上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