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舟茅塞顿开。
艰难的出声问：“你的意思是……崔熠之他们会从上界来下界，只是为了拿人命做活祭？”
沈知年默默点了点头。
对于“活祭”这个答复，沐云舟其实并不觉得意外。
早在裴云清拿出那本残缺不堪的古籍时。
沐云舟便隐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需要杀人来推动的阵法，必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
“十万人……又是什么意思？”
整个宗门大比的人加起来，也不足十万啊！
崔熠之就算一刻不停的把刀杀卷刃，也无法再短时间内杀那么多啊！
沈知年却道：“不止十万，十万只是开始。”
这话让沐云舟一脸茫然。
见她不解，沈知年便同她解释了“不止十万”，究竟是什么意思。
据轩辕山透露的消息可知。
上界人当初为了吸取三千世界，而特意在上下两界间设置的封印，早在数十万年前就已经破损。
此后，上界那些设计将上下两界封印的家伙一直在绞尽脑汁的缝缝补补。
可单是缝补上面，下面的结界早晚要出问题。
上界高层走投无路时，是轩辕山的出现解决了他们的麻烦。
某日见面后，轩辕山成了上界人留在下界的内应。
由轩辕山填补下界的封印，上界人填补下界的封印。
这才堪堪让原本岌岌可危的封印又硬撑了数万年。
可惜最近，下界这边的封印又出了问题。
轩辕山用来制作封印的原材料随着时间就是变得越发不纯。
封印每隔十八年就要更换一次。
而现在，原本只用一个就好的原材料要用两个才行。
但新的原材料短时间内供应不上。
在材料渠道得以解决前，要用新的方法增强封印。
而他们商讨出的办法则是，以人为活祭。
先是在规定时间内献祭对应的人体部位，或者人命。
待献祭成功后。
苍云大陆各地会出现嗜血杀阵。
杀阵一旦成功现世，便会吞噬少则十万，多则不知多少的人命。
而大量的生灵死亡，会笼罩成一层血雾。
这层怨气凝聚的血雾，可以堵在两界的封印之间。
为轩辕山争取二十年左右的时间，好去培养新的原材料。
听完沈知年的话，沐云舟无端觉得有些心堵。
献祭最少十万起的人命。
就只是为了堵什么破封印！？
这群人的脑袋里面……装得该不会全都是屎吧！？
沐云舟险些克制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同时心中越发好奇。
忍不住的问：“你说……轩辕山到底为什么要帮助上界的人？”
轩辕山不也是下界的修士吗？
甚至在数万年之前，天赋绝佳的他本该是最有可能突破化神的天才。
最后却因为上下两界间的封印，而被迫止步化神，止步苍云大陆。
他的心中……就没有恨吗？
又为什么要为虎作伥，去反过来帮助曾害过自己的人？
别说沐云舟，就连沈知年也搞不懂。
他耸了耸肩。
轻声叹息道：“这又有谁知道呢？大概是被洗脑了吧。”
沉默，漫长的沉默。
过了许久后，沐云舟才从沈知年给自己带来的震撼中回神。
接着出声问：“师尊，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杀阵若要成功，必须在准确的时间献祭准确的人体部位。
而下一个该被献祭的，正是沐云舟。
杀阵必然是要破的。
毕竟如果不破杀阵，要受伤的将是无数普通民众的姓名。
可如果破了杀阵……
轩辕山那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会不会发现不对？
沐云舟拧着眉头，心下纠结不已。
而沈知年在这时安慰道：“大不了我们等到时演场戏。”
“演一场我自认为控制了你，却被你反将一军的戏。”
这么做似乎是最好的决定。
商议结束后，沐云舟准备跟着沈知年一起去崔熠之先前暂住的院子。
毕竟如今沈知年伪装的是崔熠之，而她扮演的是被崔熠之操纵的傀儡。
宗门大比鱼龙混杂，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
不然一旦露馅……
那就全完了。
只是走到一半时，沐云舟没忍住驻足了片刻。
一旁的沈知年也跟着停下脚步。
好奇的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是不小心落下了什么吗？”
沐云舟摇了摇头，道：“我在想帝华。”
她对帝华这个阴险狠辣的小人并无过多感情。
只是就在刚刚，她将上界人对下界人的轻蔑全部尽收眼底。
连带着对帝华，也生出了一分怜悯。
但这分怜悯所针对的并不是帝华本人。
而是如帝华一般的下界修士。
如帝华一般，下界勤勤恳恳的修士并不比上界的修士少努力。
可他们勤勤恳恳一生，却连上界人的起步都摸不到。
若是天生如此还好。
可偏偏，这一切是上界肆意剥夺下界气运导致的。
冥曾与她说过。
所谓气运，便是一方世界的根本。
因这数年来不知截止的索取，这一方世界的气运已经几乎被榨干。
照这个进度下去。
若是不能在这百年内打破封印，那么整个下界的气运都会被彻底抽空。
下界的所有人，都将再无反抗之力。
想到这，沐云舟心情复杂。
并越发困惑，不解轩辕山在想什么。
他也是下界人，不是吗？
又为什么要舍弃下界的一切，去帮上界人欺瞒下界人？
……
另一边，房间内。
在沈知年离开后，轩辕山也缓缓直起身，不急不缓的走向三楼。
三楼末尾的小房间里，躺着失魂落魄的帝华，和一脸不耐烦的弟子甲与弟子丙。
见轩辕山出现，弟子甲眼睛一亮。
匆匆上前问：“轩辕前辈，这家伙知道了上界的事，该怎么处理好？”
说着，弟子甲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意思是想直接斩草除根，把帝华解决了。
但面对弟子甲的建议，轩辕山只是笑着道：“此事交由我来解决即可，你们无需担忧。”
听了这话，弟子甲与弟子丙眼神茫然。
弟子甲似是并不放心轩辕山。
但在他出声质问前，弟子丙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接着缓缓摇头。
意识是让他别多言。
相较于弟子甲，弟子丙对下界人的了解要更多一层。
轩辕山虽是下界人，但是和上界的那几位家主关系极好。
甚至说他是上界那几位特意留在下界的亲信也不为过。
所以相比于其他人，轩辕山这个下界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至少他们这些人得罪不起。
另外在轩辕山后，下界不是没出现过新的化神，不是没有人触碰到这个世界的机密。
却也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弟子丙心想，轩辕山应该是自有解决的妙计。
想到这，弟子丙不再多想。
直接拽着弟子丙，离开了狭窄的房间。
随着两人离开，门被关上。
轩辕山这才解开了帝华身上的束缚。
困住自己的法器被解开。
帝华却依旧呆坐在地，一副神魂落魄的模样。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刚刚同那两个弟子待在一起的过程中，帝华被迫知道了许多她本不该知道的事。
比如说上界，比如说虚若大陆。
还有金虚境，木虚境，水虚境，火虚境，土虚境。
许许多多异样的知识涌入，挤得帝华脑子都快炸了。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被变成这样。
他可是帝华，变异单灵根的少年天才，最早修士化神的存在。
帝华本以为自己修炼至化神后，仕途会畅通无阻，一帆风顺。
但事实却令他大跌眼镜。
帝华失魂落魄时，轩辕山缓缓开口。
安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只需做好自己即可，不必想太多。”
听了轩辕山的话，帝华眼神一动。
接着快步起身，直接冲到了轩辕山身前。
不顾身份之别，红着眼质问道：“你知道什么……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吗？”
轩辕山笑而不语。
都被帝华拽住衣领了，甚至还有心情反过安慰帝华。
“你别着急，心急成不了大事。”
轩辕山拍开帝华的手。
接着轻声问：“帝华，你可知数万年前，我也曾是这个世界的少年天才，最有可能突破化神之人。”
帝华点头。
他当然知道，还因此同情过轩辕山。
多可怜的人啊。
明明是传说中的少年天才，凭借凡人之躯一路修炼至化神的传奇人物。
却因为根基受损，而此生止步不前。
明明他本该是能突破化神，成为真神的存在……
像是看出了帝华在想什么般。
轩辕山轻笑一声，但眸光却仍是幽暗的。
指尖轻扫过桌面。
轩辕山垂着眼道：“世人都以为我那日飞升失败，被雷劫伤了根本，进阶失败不说，还此生再无修炼的可能。”
“可帝华啊，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
说着，轩辕山抬起头，看着满面不解的帝华。
轻声道：“众生皆以为我差一分运气，在即将突破时被雷劫击中。但实际上……那一日，我成功熬过了雷劫，突破了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