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轩辕山后，轩辕菲立刻收敛了气势。
卷弄着衣摆，语气忐忑不安的问：“父亲，您怎么来了？”
轩辕山睨了轩辕菲一眼。
漫不经心的道：“我要别的帮忙做的事，你有意见？”
话音还未落下，轩辕菲便连连摇头。
惨白着脸道：“不敢，女儿怎敢质疑父亲您的决定？”
末了，见轩辕山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轩辕菲才又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父亲，为什么非要见那个贱……季朝歌呢？”
轩辕菲下意识的要骂贱种。
也就是见轩辕山还在，她才临时改了口。
心不甘情不愿的称呼季朝歌的大名。
轩辕菲好奇的心痒难耐。
可轩辕山却并没有为她解疑答惑的打算。
他自然的坐下，又为自己沏了杯茶，冷淡道：“此事不用你参与。”
只一句话，便堵死了轩辕菲的所有问题。
轩辕菲嘴巴张了张，焦急的想要说些什么。
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又一次对上了轩辕山的视线。
短暂的沉默几秒后，轩辕菲老实闭嘴道：“是，都听父亲的。”
说话时，轩辕菲紧抓着衣服的下摆，声音因不安而隐隐发抖。
在轩辕家，没有人不畏惧轩辕山。
毕竟轩辕山是如今苍云大陆资历最老的修仙者。
而他们虽名义上是轩辕山的子嗣，实际和轩辕山之间的关系却并不亲近。
甚至于可以撑得上一句疏离。
身为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轩辕山对人对事的态度都极致淡漠。
哪怕对自己的子女也不例外。
很多时候，虽然名义上说是亲人。
但他们与轩辕山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下属和上司。
收回思绪，轩辕菲忐忑不安的问：“父亲，还有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轩辕山漫不经心道：“去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见轩辕山没什么其他事要说。
轩辕菲一刻不敢多留，脚底抹油般飞速的离开。
许久，随着轩辕菲的离开，季青山悬起来的心也堪堪落地。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轩辕山又再度开口。
意有所指的问：“我要你做的事你可都做好了？”
轩辕山一开口，季青山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
连忙点头。：“都办好了。”
回答完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袭来。
轩辕山抿着杯中的茶，一言不发。
轩辕山不吭声，季青山也不敢乱动。
但维持着点头哈腰的姿势将近半刻钟后。
季青山终于受不了。
狼狈的出声问：“岳父大人您还有别的事要叮嘱吗？”
轩辕山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季青山一眼。
像是才想起还有季青山这个人一般，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
须臾，轩辕山放下茶杯道：“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季青山如释重负，立刻马不停蹄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许久，直到耳边再无人声。
轩辕山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看似普通的苍云之上。
那里藏着的……是不为人所知的另一方天地。
在苍云大陆，人人都畏惧于他。
觉得他手握权势，说一不二。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有什么说一不二？
他不过是他人手中的傀儡。
被人操控摆弄着，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回过神后，轩辕山松开手中的茶盏，眼底满是算计。
不过短短几日，他手中的化神大能便折损无数。
而能在苍云大陆如虐杀蝼蚁般虐杀化神的……只有上界人。
轩辕山对这点心知肚明。
甚至于……
他曾亲眼看到跟在崔熠之身边的手下赵一对他的人动手。
可知道又能如何呢？
他的实力对上界人来说太过微弱，连只蝼蚁都比不过。
甚至于如果上界的那些人想让他去死……
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想到这，轩辕山握紧了拳头，眼底满是不甘。
他明明自幼时起就被盛赞是天才，早晚有一天会飞升成神。
却偏偏是个单灵根。
就因为是单灵根，他此生都没有踏入大道的可能，此生都只能做任人宰割的蝼蚁。
可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法容忍自己一辈子就只能做一只蝼蚁。
许久，轩辕山平复好心情，陷入沉思。
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他收到的情报所言非虚，如果符氏的秘宝真的是上界传说中的上古神兽……
那么拿到秘宝，与神兽契约后。
身为神兽主人的他也可以获得靠山。
而有了神兽护身，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如蝼蚁般被上界的人轻易踩死。
哪怕是看在神兽的面子上，上界的那些家伙也会给他留几分薄面而已。
收回思绪，轩辕山握紧拳头，静静等待晚宴的到来。
……
时间过得很快。
在外界风风火火的议论声中……
季朝歌坐着舒适的驴车，摇摇晃晃的抵达季家。
快到时，季朝歌遥遥看到一个人影。
季青山受轩辕山的命令，老实的站在门口等季朝歌过来。
结果一抬头，他看到的不是精心打扮的季朝歌。
而是穿着寻常衣服，坐着驴车。
一脸吊儿郎当的季朝歌。
四目相对的瞬间，季青山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因为季朝歌的要求，季青山在上午把季朝歌要接管季家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苍云大陆。
又因为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具有戏剧性，所以来凑热闹的人也数不胜数。
只是谁也没想到。
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季朝歌会这样吊儿郎当的出现。
摆明的是一点都不想给举办晚的主家，也就是季家留面子。
一时间，季青山脸上火辣辣的烧。
他这人最好面子。
不管出席什么场合，都必须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
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如此不成体统？
深吸一口气，季青山快步上前。
铁青着脸咬牙问：“孽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言毕，见季朝歌一脸不解。
季青山又道：“今日可是要去见你外祖的日子，你不好好打扮一下就算了，怎么……”
怎么能穿这种素净的连凡人都不如的衣服来？
面对季青山的怒火，季朝歌面不改色。
只是淡淡提醒道：“你忘了吗？我的外祖早就死了。”
闻言，季青山表情一僵。
随后，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心虚之色。
毕竟当年符氏灭族，符家家主死亡……
有他这个女婿在背后默默捅刀子的功劳。
但季青山脸皮够厚。
不过心虚了一瞬，便立刻恢复如常。
理直气壮道：“那是你继母的父亲，是天梵宗的宗主，那般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愿意让你喊一声外祖，已经是便宜你了。”
言外之意是当他别不知好歹。
听完季青山的话，季朝歌越发觉得想笑。
漫不经心道：“哦，你那继室的爹啊？那个老妖婆是继室，照这个逻辑……”
季朝歌声音一顿，似笑非笑的戏谑道：“我岂不是该叫轩辕前辈继外祖？”
季朝歌这番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大了去了。
继外祖，搞得像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继室一样。
明摆了是在对轩辕山贴脸开大。
看着就站在几步远外的轩辕山，季青山额头冷汗涔涔。
他生怕轩辕山会因为此事动怒。
于是深吸一口气后，季青山干脆利落的抬手，作势就要给季朝歌一巴掌。
且一边抬手，一边不忘念念有词道：“敢对长辈不敬？今日我这个做父亲的就要教教你，什么叫做礼仪尊卑！”
只是季青山那一巴掌还没来得及打下，就被另一只手稳稳拦住。
要做的事没做成，季青山正要发作。
一扭头，却和轩辕山对上了视线。
季青山的脸被吓白了一个度。
诚惶诚恐的问：“岳父大人，您今个怎么来了？”
许久没有等到答复，见轩辕山的视线一直落在季朝歌的身上。
季青山以为轩辕山还在因季朝歌刚刚的发言感到不满。
于是连忙补救道：“岳父大人您别生气，我这犬子生母死得早，缺乏管教才……”
解释完后，见轩辕山仍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季青山松了口气，狐假虎威道：“岳父大人您等着，我这个当爹的这就好好给他理一理规矩！”
说着，季青山抬起手，作势又要一巴掌——
可那一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便再次被轩辕山拦下。
“为人父，这般粗俗可不好。”
被拦下的季青山一脸懵。
不懂他想明白轩辕山为何要阻止自己教训对他不敬季朝歌。
轩辕山便先一步转头看向季朝歌，语气和善的问：
“今日为何穿的如此素净？是家宴举办的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准备替换衣物吗？”
轩辕山神色和蔼。
试图借帮季朝歌准备合身的衣物参加家宴为由，来和季朝歌拉进关系。
但季朝歌根本不搭腔。
哪怕轩辕山主动搭话，季朝歌也不急着回答。
环视一圈四周。
看着四周凑热闹的吃瓜群众，季朝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须臾，季朝歌故意叹息一声。
惆怅道：“谁让我爹不疼，继母不爱，一日三餐都吃不饱，更别说拿钱买衣服。”
说着，季朝歌抬起手。
刻意露出衣袖上的补丁道：“就我身上这唯一一件能见人的衣服，还是那我年迈的走不动路的师尊，还有尚在学堂的小师妹不吃不喝，省吃俭用凑出来的。”
此话一出，立刻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在座的诸位都不是傻子。
他们虽被季家放出的长子嫉妒次子，甚至试图害死次子的言论洗脑过。
却也保守的认为季朝歌毕竟是季青山的骨肉，还自幼没了娘。
就算年幼不懂事时做了一些错事……
身为父亲，季青山也不能对自己的长子置之不理。
可结果呢？
身为季家长子，本该衣食无忧的富贵出生。
却不说穿金戴银，连一件能参加家宴的正经衣服都没有。
和那位时常出入高端场所，挥土如金的二少爷相比……
倒也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好面子的季青山越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就在季青山被气得涨红了脸，想要冲上去让季朝歌别乱说了时。
轩辕山拦住了他。
转而对着季朝歌轻声细语道：“你父亲……当真对你如此不公？”
见轩辕山露出佯装关心他的神色。
季朝歌漫不经心的补充道：“不止他，还有你女儿，你外孙。”
季朝歌语气毫不客气。
几乎是把轩辕山的面子扔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就连季青山都听得心跳加快。
生怕轩辕山一个不爽，把整个季家都夷为平地。
可奇怪的是，都说到这种地步了。
轩辕山却愣是不生气。
甚至一脸歉意的对着季朝歌这个小辈道：“都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教女无方，才让你在季家受了委屈。”
见状，季青山彻底傻眼。
他死活也想不明白轩辕山为什么如此偏心眼的对季朝歌这么好。
可还没来及想清楚其中缘由，一道视线落下。
轩辕山收敛了在季朝歌面前的好脾气。
冷冷道：”你身为一家之主，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长子的？”
话音落下，季青山傻眼了。
他没想到轩辕山会帮着外人斥责自己。
嘴巴不住张合，季青山试图解释。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失去耐心的轩辕山打断。
“够了，为父不仁，为母不慈，为弟不尊，你们这些小辈……实在是让人失望。”
轩辕山摇头叹气。
为了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府小辈，公然训斥自己的女儿，女婿，乃至外孙。
惹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竖起大拇指。
觉得轩辕山是个公私分明的大好人。
而在外人面前演足了戏后。
轩辕山才忽视脸色难看的季青山，转而拉住季朝歌的手。
如再慈爱不过的长辈般。
轻声道：“菲儿犯的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无方导致的，就当是赔礼，你跟我走一趟可好？”
轩辕山演技高湛，几乎快把自己骗过去。
见状，季朝歌心下感慨。
为了回应轩辕山精妙绝伦的演技。
给够季青山难堪的季朝歌也适时的露出感动的模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