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方帝国与吐蕃王国缔结姻亲之日起,两国间的使臣便如同穿花的蝴蝶般来往不断。东方帝国派往吐蕃王国的常驻使臣,至今总共有三位,滑儒乃第三位。而此次太皓作为东方帝国皇帝的特使,他的使命与那些常驻使臣并不相同。
在滑儒之前的两位使臣,羊炜和枣雄,都因为被冠以“通敌卖国”的罪名而遭到革职。其中羊炜在返回东方帝国的途中,如同被雷电击中,突然暴毙,是何原因,至今仍像笼罩在云雾中一般,扑朔迷离。而枣雄如今仍留在吐蕃,犹如泥牛入海,音信全无,连他的行踪都成了无法解开的谜团。
太皓踏入逻些城的第一步,便像落入了一片繁复的密林,而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被滑儒府邸的管家犹如一只灵敏的猎鹰紧紧盯着。那管家,一双精明的眼睛藏在皱纹交织的皮肤下,就像一只藏在丛林深处的狡兔,时刻准备向他的主人滑儒报告太皓的一举一动。
当那管家恭敬地向滑儒禀报,太皓在逻些城的第一个落脚点是尚结云赞的府邸,滑儒端详着手中的玉杯,眼眸深邃如海,却掩藏着难言的疑惑。太皓为何先去尚结云赞的府邸?其中蕴含的深意,滑儒一时难以参透。
接着,管家又说到太皓从尚结云赞的府邸出来后,又跟随一队吐蕃士兵去了卓尔北赞的府邸。听到这个消息,滑儒握着玉杯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太皓,究竟意欲何为?他与卓尔北赞、尚结云赞之间,有何种难以言说的纠葛?
当管家最后禀报太皓在逻些城的第三个地方是王宫时,滑儒手中的玉杯瞬间碎成了粉末。他的心,如同被烈火焚烧,怒火中烧。太皓这大胆妄为之举,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底线!这个来自东方的官员,本应该首先拜访这个东方帝国常驻逻些城的使臣,而他却先去了吐蕃官员的府邸,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这一刻,滑儒心中疑云重重,他急需找出太皓此行的真正目的。因为,这或许将决定他在逻些城,未来将何去何从……
于是,在太皓踏入逻些城的翌日,他的步伐指向了滑儒的府邸。他的到来,让滑儒感到一种莫名的惊异。太皓命那些士兵在府邸的门外静静等候,只与赏智和宣镇两位火长,悠然步入府中。他们穿过繁华的庭院,来到了前厅。
滑儒端坐在主位上,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昨日便闻太皓大人降临,我府上特地准备了接风宴,却未等到大人的光临。遣管家前去相请,却得知大人已径自前往王宫,所以……”
他的言语中,流露出对太皓行踪的疑惑,以及那份未能尽到地主之谊的遗憾。而太皓的脸上,则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如同春雪初融,充满了神秘与深邃。
太皓洒然笑道:“这次作为皇上的特使,赴吐蕃之行,本应首访滑儒大人府。然而,在踏入吐蕃之时,便被尚结云赞将军的府兵接入,一路护送至此。来到逻些城,我即赴尚结云赞将军的府邸,然而因缘际会,又被卓尔北赞大相的手下接入大相府。紧接着,我受雕棠公主的差遣,前往王宫。待从王宫折返,已是夜深,无法再访滑儒大人。因此,还请您多多包涵。”
滑儒欠身道:“勿怪,勿怪。太皓大人昨日公务繁忙,怎会怪罪大人。”他话锋一转,向太皓问道,“听说此次太皓大人是陪同太子殿下出访的?”
太皓回应道:“滑儒大人消息确实灵通,正是!”
滑儒问道:“太子殿下现在在何处,本官能否去拜见一下他。”
太皓正欲作答,这时忽然一名家丁疾步赶来,轻步走到滑儒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滑儒听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那家丁退下。随后,他转向太皓,歉然道:“太皓大人,请您在此稍候片刻,我稍后便回来。”
太皓以为滑儒有要事在身,便点了点头,让他去了。
滑儒离开后,太皓起身仔细看着这前厅的装饰。这大厅的墙壁用最上等的丝绸覆盖,上面的金色纹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犹如夜空中的璀璨星辰。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山水画,以展示主人的高雅品味。画中的山峦起伏,水波荡漾,仿佛在诉说着一种恬静和淡泊。
前厅的地面上铺着从波斯进口的豪华地毯,图案繁复,色彩斑斓,犹如盛开的繁花。地毯下则是隐藏的铜管,可以根据需要吹出和煦的暖风。顶部的横梁和立柱被精心雕刻,涂着浓郁的金色,与屋外的汉白玉台阶相映成趣。立柱之间,挂满了华丽的灯具,灯罩是用薄如蝉翼的瓷器制作,上面绘着精美的花卉和鸟兽。
在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桌子,其上摆满了各种珍稀的古董和玉石。桌子周围,有几把镶金嵌玉的椅子,每当椅子被推开或合上时,都会发出悦耳的金属声响。
整个前厅充满了奢华与权力的气息,这种装饰不仅显示了主人的财富,也显示了他们的虚荣心和对权力的渴望。然而,这些装饰品并非为了展示家族的荣耀或国家的繁荣,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和贪婪。
太皓心生困惑,思量着这个滑儒,不过是区区使臣,何以在异国他乡堕落为贪腐之官。照理说,吐蕃官员的升迁都是与东方帝国使臣无关的,他们为何要给滑儒送礼呢?
正当沉思之际,滑儒重新步回前厅。眼见太皓正欣赏着厅内装饰,他急忙解释道:“这些陈设皆为前任使臣枣雄在时所布置,意在展现我们东方帝国的庄重与威严。”
太皓轻轻点头,并没有说话,滑儒问道:“太皓大人,您此次受皇上之命出访吐蕃,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太皓道:“吐蕃前任赞普突然离世,对两国的和平造成了一些小的波动,我此次代表皇上出访,当然就是为了巩固两国的和平。我想,这些滑儒大人应该是知道的。”
滑儒嘴角微翘,徐徐回应道:“此事我自然知晓,只是,太皓大人此行,可否只是为了两国的和平而来?”
太皓听出了滑儒话语中的深意,不禁微微皱眉,道:“滑儒大人似乎有话藏在心底,那就请直接说出来吧。”
滑儒点点头,挥手屏退左右侍从,又向太皓身后的两名随从微一摆手,道:“请两位也到前厅外稍候。”
随后,他轻拍手,一名管家立即端着一只精致的匣子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送到太皓的面前。
滑儒含笑说道:“太皓大人,这是本官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笑纳。”
太皓垂眸看向那匣子,里面放着一枚冰莹剔透的宝石,那独特的蓝色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而诱人的光泽。他看得出来,这宝石的价值不菲。
太皓眼见滑儒的意图,如秋水中的涟漪,了然于心。他慌忙地予以推辞,口中道:“滑儒大人,您这是何意?”言辞间,几近带着些许的惶恐和不安。
滑儒微笑如春,眼眸中却藏着一份深深的城府。他徐徐言道:“太皓大人,您跋山涉水,踏遍万水千山,来到这逻些城,本官身为同僚,理应好好接待。今日得见尊容,又送上这小小的礼物,它乃是吐蕃之宝,灵性非常。希望它能时刻侍奉在太皓大人身边,为大人驱除寂寞,助力一切事宜,让大人在这逻些城的生活更加顺心。”
他的话语如同绵里藏针,让人无法轻易摆脱。太皓听后,心中更加明了,这是滑儒企图以微妙的方式向他献上谄媚,企图用此物拉拢他。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对策,却发现一一都被这微妙的言辞巧妙地封死。
太皓谦卑地回答道:“滑儒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您如此珍贵的礼物,我怎能轻易接受呢?我是皇上的使者,代表皇上来吐蕃进行国事访问,我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决定,都是在皇上的神圣天威之下进行的,我怎敢私自收受这份珍贵的宝物呢?”
滑儒则轻松地笑道:“太皓大人,您真是多虑了。这里可是吐蕃,不是那遥远的东方帝国。在这个地方,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需要去接受任何我们喜欢的宝物,无需有任何顾虑。”
太皓肃然道:“吾辈东方帝国之官员,无论身在何处,皆当以高标准严要求自身,绝不能陷入贪婪深渊,悖逆法律道德。朝廷每年给予我等优厚的俸禄,乃是信任与重托,又怎能因一些身外之物,而玷污了这份神圣的信任?”
滑儒谦卑地走近太皓大人,轻声道:“大人,此物只是一颗宝石,无须您如此戒备。若您心生欢喜,尽可将其留在身边,时时把玩。若您视之如尘土,不妨将其赐予身边忠诚之士。实不相瞒,我对此类珍宝并无多少鉴赏之力,然而家中的娘子却对其倾心不已。想来,太皓大人亦有佳人陪伴,可将此宝石赠与她,或许她会为此欣喜异常。”
太皓再一次婉言谢绝,语气中充满了诚恳与坚定:“滑儒大人,我是真的不能接受,无论这件物品多么珍贵,我都不能越过自己心中的那条道德底线。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因为这份礼物而违背自己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