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呼啸着地,沿着跑道缓缓滑行。
尚未停稳,就见大队车子急驰而来。
车上满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车队停在飞机下方,士兵们麻利地跳下车,将飞机团团围住,登入机舱。
看着面无表情的士兵,乘客都吓得噤若寒蝉,缩在位置上一动也不敢动。
泰军有干政传统、哗乱几年一次,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做得飞起,一言不合开枪杀人那是基操。
士兵们并没有骚扰普通乘客,而是冲进头等舱,将几名乘客团团围住。
一个黑胖的军官走到几人面前,对着其中最年轻的男人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假笑,用生硬的汉语道:“魏先生,欢迎来到曼谷。”
年轻男人露出惊恐的表情,“将军,你认错人了,我不姓魏!”
黑胖军官哈哈一笑,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亮给年轻男人,“魏先生,我有你的照片和这个座位号,不要害怕,我是受人所托来保护你,避免你受到伤害,跟我走吧!”
照片里,是拳台上的魏朝阳,高举着双手庆祝胜利。
年轻男人掏出护照亮给军官看,“将军,虽然这个男人和我长得很像,可是他不是我,我叫赵轩宇,不姓魏。”
军官狐疑地接过护照看了几眼,目光变得严厉起来,转头看向旁边座位的男人,“你是刀瑞杰吗?”
“不是,不是……”
男人也赶忙掏出护照给军官。
“该死!”
军官大怒,将护照摔还给两人,一把揪住赵轩宇的衣襟,吼道:“这个位置应该是一个叫魏朝阳的男人,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魏朝阳呢?”
赵轩宇被吓得快要哭了,“我买的机票就是这个座位,我不认识什么魏朝阳,将军,我是德源集团的商务代表,这次是来与贵国商讨最新投资项目,投资方是坤他那先生,我还有贵国商务部的邀请函……”
“坤他那先生?”黑胖军官一听这个名字,立马松开赵轩宇,重新露出假笑,“失礼了,赵先生,可能是我们搞错了,非常抱歉。”
坤他那是曼谷极著名的顶级豪商,本身有贵族头衔,日常进出迟塔宫跟串门一样。
但真正让黑胖军官畏惧的,却是坤他那的商业王国背后有泰军诸多大佬的影子,许多生意也都是由军方保驾护航!
得罪了国王未必会死,但得罪了泰军大佬,死全家都是小事,更何况他本身就是泰军!
赵轩宇看出了黑胖军官的变化,却也不敢嚣张,道:“没关系,您也是执行任务,我也是应该配合的。您的尽忠职守让我印象深刻。”
黑胖军官就尴尬了。
他做这事可不是执行任务,而是受了某位大人物所托来办私事,要是传上去的话,怕是要大事不妙——不是因为他带兵办私事,而是因为这个魏朝阳这事背后本身就涉及泰国诸多权贵,非常敏感。
黑胖军官不敢多说,再次道歉,就带着手下灰溜溜地下飞机。
等回到车上,他才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抱怨道:“你们的情报出了问题,魏朝阳不在这班飞机!我特么哪知道,来的还是跟坤他那有关系的,这件事情你要帮我摆平,不能传到上面去!”
车队很快就驶出机场,沿着公路快速向军营驻地方向急驰。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快速越过车队,打横拦在前方道路中央,阻住了去路。
车队紧急停止,士兵们纷纷跳下车,持枪戒备。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下驾驶位,却不理会虎视眈眈的士兵,自顾自地靠在车身上,点起一根香烟,颇有些无聊地仰望天空。
坐在自家车上没动的黑胖军官脸色大变,慌张地跳下车,把所有的士兵都赶回到车上,然后拽了拽衣襟,正了正帽子,这才小跑着来到车旁,敬了礼,却又不敢说话。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苍老削瘦的面孔,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落到黑胖军官脸上,黑胖军官就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谁安排你去机场的?”
老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并严厉,但却充满威严。
“是思尚瑞的巴披,他说这人大佛爷的继承人,龙婆本空想要先见他一面。”
“你见到大佛爷的继承人了吗?”
“没有,那个座位被德源集团的商务代表坐了,他说他不认识大佛爷的继承人。”
“你现在去机场,截下那个德源集团的商务代表。”
“先生,德源集团那人是来见坤他那的,现在曼谷局势一触即发,坤他那影响力太大了……”
“是育拉瓦将军要见他!”
“是!”
黑胖军官身子一颤,不敢再多说,立刻转身回到车上,带着部下急急赶往机场。
育拉瓦将军是军方第一人,皇家陆军总司令。
如今老泰王病危,政局动荡,反对派组织数十万人上街游行,育拉瓦将军正亲自坐镇曼谷,随时准备动手镇压反对派。
在这种局势下,育拉瓦将军却依旧抽出时间来关心大佛爷的继承人,足见这件事情在泰国权贵层面的巨大影响力。
看着黑胖军官的车队扬长而去,老人这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魏朝阳没有出现在曼谷机场,目前去向不明!”
这个消息,迅速无比地传了出去,然后随着各个关节,向着不同的方向传播。
……
无边的汪洋上。
三首快艇呈品字形乘风破浪疾速前进。
如钢铁般健壮的胡安挺立快艇船头,虽然起伏颠波,却如同钉子般纹丝不动。
海岸线已经出现在视野尽头。
一名羽蛇帮众跌跌撞撞地来到身后,将手中卫星联网平板递到胡安手中,“里约热内卢大会的几位老大要跟你通话。”
胡安接过平板,扫了一眼。
分割的视频画面上,七个羽蛇帮南美洲分部的头目都在线。
他们召集的集会已经在里约热内卢召开。
南美洲各分部头目在里约热内卢现场,而其他大洲分部头目则以视频联线的方式参会。
这次集会将商定重组羽蛇帮核心,蛇首和羽翼。
但大会刚刚开始,合理性就遭到了其他各洲分部头目的质疑。
理由就是胡安这个目前羽蛇帮现存地位最高的头目居然没有参会!
虽然召集会议者一再解释胡安拒绝从东瀛返回美洲参会,但压不下质疑的声浪。
虽然明知道这是其他各洲分部头目在借题发挥,阻挡南美洲分部头目们借着地利之便占据重组的核心机构位置,但他们也不得不顺应呼声,连线胡安。
好在胡安一直没有中断联系,随时随地都可以接通。
哪怕此时正在海上,依靠卫星网络信号的,依旧可以视频连线。
几个召集会议的头目向胡安介绍了大会的情况,并且很诚恳地表示他们并没有想把他排除在外,不仅在集会前几次邀请,而且还在即将重组的核心机构内,给胡安留了个羽翼位置。
这不仅是说给胡安听,还是说给其他在线的羽蛇帮众听的。
胡安面无表情地听完后,便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这些蠢货,根本不明白羽蛇帮的立帮根基是什么,就在那里迫不及待的争权夺利!我在完成蛇首部署的任务之后,返回南美,你们这些家伙都等好了,我踏足南美洲之时,就是你们末日降临之际!”
他说完,便毫不犹豫地中断了视频连线,丝毫不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
而且在断掉连线后,还把平板直接扔到水里,断绝了重新联接的希望。
“一帮杂碎!”
胡安朝着海面重重地唾了一口。
完不成任务,所有人都得死!
还想重组羽蛇帮?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快艇靠近海岸。
乱石嶙峋的海滩上,一行人看到快艇,便向海边迎过来。
胡安第一个跳下快艇,踩着齐腰深的海水,大踏步走向海岸。
为首的迎接者热情的招呼,“是胡安先生吗?我是齐正勇,欢迎你来到海城!也感谢你们为战胜魏朝阳、打倒海城委员会做出贡献!”
胡安面无表情地道:“不要废话了,带路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带着人返回邮轮!”
“没问题,这边走,这边走!”
齐正勇丝毫不在意胡安冷硬的态度,笑呵呵地转身在前面带路。
倒是他身边带着的那些人,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胡安等人,手指甚至都搭在挎着的自动步枪扳击上,如果需要,随时都可以开枪射击。
胡安大摇大摆地跟在齐正勇身后,表面上毫不在意,实际上却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揣在衣袋里的手,一直紧紧捏着一枚手雷。
刚走出没多远,齐正勇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说了两声,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转头问:“胡安先生,你们之前留下的联络视频怎么接不通了?”
胡安冷冷地问:“海上信号不好,有什么事情?”
“刚刚接到消息,魏朝阳没有在他订机票的飞机上,现在去向不明,很可能还在海城没走,所有的行动都必须立刻停止!你懂的,如果魏朝阳带着极品好运,很可能会因此而不自觉地识破我们的身份,破坏我们的行动!越正刚那边需要重新测定局势发展情况,在明确之前,我们只能等着!唔,你们最好不要留在海城,距离太近了,运气之间会产生连锁反应,导致魏朝阳识破我们的计划!”
齐正勇无奈地摊手道:“你们要是在海上能够接到消息就好了,直接转回去,不要上岸更安全一些。”
对待强势的好运,最好的办法就是绕着走,不接近不靠近,离着远远的,逃出其关连影响的范围!
魏朝阳在海城横冲直撞,无往不利,说明他身上肯定带着一个强势到爆的极品好运。
而这个好运很可能会在胡安等人登陆的那一刻起就通过运气之间的连锁反应感觉到胡安等人的出现以及他们将给魏朝阳带来的危险,并由此调整影响,给魏朝阳发出警报提醒!
胡安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看着齐正勇,发出危险的声音,“不要骗我,否则你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齐正勇再次一摊手,“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随意打听,这件事情已经算不上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了。”
胡安沉默片刻,却道:“不,我们继续按原计划行动,不做任何改变!”
齐正勇有些意外,劝道:“胡安先生,你要明白,魏朝阳如果没有离开海城的话,以他表现出来的强劲运势,任何计划都可能会失败,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带我们去,不做任何改变!”
胡安把手搭在齐正勇的肩膀上,冷冷地道,“齐公子,我们跟你这种身娇肉贵的世家子弟不一样,靠的就是搏命犯险来求一线生机!别说魏朝阳在海城,就算是他现在就在家里,在他母亲身边,我们一样会继续行动!只要任务能够完成,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也没有问题!”
手上逐渐收力,捏得齐正勇肩膀咯咯作响。
齐正勇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有汗珠自额角流下。
他带来的手下见状大怒,纷纷举枪对准胡安。
那几个跟在后面的羽蛇帮众也马上举枪对峙。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火星味!
“放下枪,都放下枪。”齐正勇示意手下收枪退开,转过来对胡安说,“胡安先生,如果你一意孤行,只会把你们所有人的性命都葬送在海城,你想好了吗?”
胡安冷冷地说:“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如果你不想……”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截带着淋漓鲜血的剑尖自后背冒出来。
胡安愕然,低头看着胸口的短剑,再看向齐正勇,“这不可能……”
密集的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齐正勇的手下同时开火,瞬间就把以为局面已经缓和并且放松了警惕的羽蛇帮众全都打成了筛子。
“玛德,智障!”
齐正勇伸手推了胡安一把。
庞大的身体向后栽倒,脸上兀自挂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居然连目标都没见到,就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要是肯乖乖退回公海该多好,就不至于丢掉性命了。”齐正勇蹲到胡安身旁,在他身上擦着那柄雪亮的短剑,“看到这把剑了吗?这叫无坚不摧,运力武器……”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附到胡安耳旁,以微不可察的声音道:“魏大师赐给我的武器!”
这是缴获的肖云意宝剑之一。
齐正勇冒着巨大的风险,替魏朝阳吸引一切敌对势力,自然不能让他连个傍身的东西都没有。
所以魏朝阳除了给齐正勇换上了好运,还把肖云意的短剑给了他一把。
这剑削铁如泥,极为锋利不说,还附加了运气力量,真正的钢铁也能一剑刺穿,胡安依旧好运钢墙铁壁带来的高防效果,在这样一剑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两运相撞,强者胜!
听到齐正勇这最后一句话,胡安猛得瞪大了眼睛,张嘴就要喊叫。
可是齐正勇却一把捂住他的嘴,一剑刺进他的喉咙里,再次低声说:“永别了,胡安先生,你也不用遗憾,你的这次行动虽然图劳无功,但却注定是羽蛇帮最后的辉煌。从你死亡的这一刻起,羽蛇帮的最后大限也就降临了!”
胡安眼睛瞪得老大,可实际上人已经死了。
齐正勇冷笑了一声,起身道:“检查一下,把他们带的动都取下来,收拾利索再烧,别留手尾。”
一众手下应了一声,便立刻全面搜索,确认人死透,东西摸光,这才把尸体堆到一处,烧上汽油,点火焚烧。
齐正勇就着这烧尸的火焰,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墨西哥客人已经返程!”
……
南美,巴西,里约热内卢。
集会现场上,几个分部头目看着被挂断的视频,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主持会议的头目,叫卢科奇的,才沉声道:“好了,胡安的态度大家已经看到了,显然他并不认可我们这些分部首领的这次集会,大概只有他自己当上蛇首,他才会满意吧!那么,我的意见是,不要管他,也不用理会他,我们按计划完成重建。我也不瞒大家,我们几个之所以会召集这场集会,是因为得到了委员会方面的大人物的支持,有这位大人物在背后,我们羽蛇帮依旧纵横五大洲的强者,没人可以阻挡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激烈的枪声突然自会场外传来,而且快速地向着会场这边移动。
卢科奇愕然看向门口,正打算让在场的人出去看看情况,就见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帮众跌跌撞撞跑进来,满身鲜血,进屋断断续续地喊道:“委员会,是巴西委员会的人,他们打进来了……”
话没说完,他身后的房门轰然粉碎。
一辆轻型装甲车直接破门而入,横冲进会场,直接将那可怜的帮众压到了轮子下面,然后车上驾着的机枪直接开火。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会场上的众人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反应,瞬间就好像被割的玉米般,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饶幸逃过第一轮扫射的人慌忙躲闪逃避。
但毫无意义。
装甲车后面鱼贯冲入大批全副武装的枪手,配合着装甲车持续扫射补缺。
会场上,很快除了冲进来的枪手就再没有站着的人了。
卢科奇身上八枪,跟个血葫芦般摔在地上,却一时还没有死,瞪着眼睛,艰难地对那些枪手道:“别杀我,这是误会,我们是在为奥立威尔先生办事……”
一个蒙着脸的枪手走过来,用杀气毕露的双眼打量了卢科奇两眼,然后抬手一枪把他的脑袋打得粉碎。
其他的枪手在会场内搜索,对还没有死透的羽蛇帮众依次补枪。
整个过程,都被一直没有中断的视频连线发送给所有参会的羽蛇帮头目。
但是已经没人顾得上关注这边的变化了。
就在里约热内卢会场遇袭的同时,各地的羽蛇帮分部同时遭到攻击,进攻者火力凶猛,手段冷酷,不留任何活口。
所有的视频画面上都是屠杀般的枪战。
羽蛇帮最后的残余力量就这样被秋风扫落叶般彻底消灭!
排行第九的顶级黑暗组织从此变成了历史。
这次行动的主持者,是季正康本人。
主要行动力量,都是季正康一系的人马。
而行动的策划者,正是远在海城的明见章!
但明见章此时此刻关注的,却不是这场全球部署的清剿行动。
他正与傅通坐在一间会议室内。
与会的,还有海城委员会其他的常务委员们。
“目标各组人马都缩了回去,是否按计划收网,请指示!”
汇报声音从第一线陆陆续续传回来。
这是来自海城作战支队的报告。
四个作战支队,除了留下一个保卫海城委员会总部外,其他三个都被派了出去,目的就是要借机把这股危险的力量一网打尽!
没有任何活捉审问的想法!
毕章他们要的是在海城血流成河,那么让他们先血流成河也是很合理的。
“执行吧!”
傅通代表海城委员会下达了行动命令。
前线作战支队各行动组立刻展开行动。
作战视频被时时传送回会议室现场。
训练有素的作战队员在明见章提供的运气压制小组的协助下,顺利无比地将目标人群一网打尽。
现场时不时地发生激烈交火。
但在取得胜利后,作战队员们并没有补枪,而是抓捕活口。
这股突然冒出来的势力,充满了狂暴血腥的危险气息,居然要在海城搞什么血流成河,不弄清楚他们的背景和目的,整个海城委员会所有人员都不会安心!
但这场顺利无比的预设作战,却有一个极为不好的结果。
越正刚不见了。
本来按着监视来看,他一直在住处没有出来过。
可当作战队员冲进那间小公寓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越正刚,只见到窗上的防盗栏不自然地弯曲着。
显然越正刚跳窗户逃跑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第一,那个防盗栏是怎么被他掰弯的?
第二,这是楼房的第十层,他是怎么做到跳窗户逃跑还没被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