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细指在沅珍的指点下,挽弄着一头青丝,插入碧玉质地的流云如意簪,听着沅珍絮叨着燕才人近日最得圣宠,已晋位为从七品小仪,乌兰琪也从淑仪晋位为昭华……
纤纤只是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揽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绾好的发髻,轻轻一叹,总是不如沅珍绾的漂亮精致。
一旁的芳芷见纤纤只是低首玩弄自己的发饰,一点也不在意沅珍所言,不由急道:“公主,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嘛?我看皇上待公主也是极好的,只是公主的脾气实在太倔强了,这大唐的规距,若是没有子息的妃嫔,以后只有殡葬或是出家两条路,公主要为自己以后考虑……”
纤纤手指尖抚过镜沿上的弦丝雕花,看着镜中自己还年青俏丽的容颜,打扮的再美又是让谁来看,淡淡叹了一口气。
沅珍接过话继续劝道:“主子和燕才人同时被罚,可是燕才人现在不但再得盛宠,而且还新晋位份…….”
同时被罚……纤纤不由一阵出神,不由微闭起眼睛,心思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的一天。
贤妃的婴孩让溺毙后的第九天,皇后突然遣人来请自己去凤仪殿,来到时只见燕才人失魂落魄般的缩在一边瑟瑟发抖,地上还跪着两个嬷嬷和几个宫人,场面驳是壮观。
行过礼数后,皇后端坐在上座,随意地呷了一口茶,沉声说道:“燕才人,你说看见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把二皇子和李嬷嬷一起推下太液池,那为什么之前不说?”
“婢妾并不知道她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人,而且,婢妾那天隔的远,并没有看清,一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结果,没想到婢妾自那之后一直意外不断,婢妾一直以为是自己太粗心引起,所以也没有向皇后禀报,一直到了今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有人误以为婢妾看到了不该看的,他们要杀婢妾灭口。”燕才人瑟声做答。
正在这时候外面报皇上驾到,众人一起迎了圣驾,皇上看着燕才人说道:“听说凝眸今天受惊了,都先起来说话吧。”
燕才人立时站起身,扑到了皇上怀里,颤抖的哭了起来,皇上温言的安慰道:“不要害怕了,现在朕在这里呢。”说完不着痕迹的将燕才人移出了怀里。
那一刻,看着他对燕才人那样温和的样子,自己明显感到心里紧紧的抽搐了一下,好痛,真的好痛,痛的有些失神,以至后面的话都没有听清楚,回过神来的时候,已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只有傻呼呼的望着一脸愠色的皇上和皇后,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皇上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沉静的如黑夜里的池水,黑沉黑沉。
最后还是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又再重复说道:“瑜妃,燕才人说,那天在太液池边,你也看到了小菲,是不是真的。”
心里一凝,不由垂下头,敛住眸色中的心虚,这就是皇后要让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如果自己说是,小菲肯定会死吧,可是…….
最终怯不过对现实的无奈,又敌不过自己心里的观念,只得无力的说道:“那天隔的远,而且,臣妾见到小菲的次数并不多,臣妾,臣妾不能肯定。”
话音刚落,那瞬间好像空气静止了,时间停留了,安静的让人心“呯……呯…….”跳的快了。
良久,皇上突然厉声喝道:“胡说,你们一个不能肯定,两个看着像似,我看你们都是看贤妃的孩子刚逝,就来用着莫须有之罪落井下石。”
“皇上,燕才人今天让人追杀,乃是臣妾亲眼所见,若真无事,燕才人何来招此横祸……”皇后起身轻言道。
“够了,皇后,朕还没有问你呢?这就是你给朕打理的六宫嘛?”说到这里,皇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燕才人,瑜妃污告贤妃,本应打入冷宫,但念在燕才人今天刚受过惊吓所以才胡言乱语,加以年少不知事,朕就不于深究,禁足十天,以示惩戒。至于瑜妃,你入宫多年,还是如此不知事……”
皇上说到这里停了停,冷眼看了一眼自己,只是两人的目光微一碰触,便移开了,那一瞬间的对视,却都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清冷和漠然,最终皇上轻轻说出了判词:“瑜妃剥夺封号,降为昭仪,责令在凝芳殿面壁思过,清修反省,不再奉召侍驾。”
皇后明显愣了一下,万没想到处罚会如此重,一下由从二品六妃之一,降封为正三品昭仪,连降了两级,还把封号都取消了,但看着怒气冲冲的皇上,皇后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再奉召侍驾,只怕也只比打入冷宫好那么一点点吧,不过,对于自己来说也无差了,本来他也不会再见自己的。
…….
想到这些如尘的往事,纤纤就好象血从身上一齐褪掉般,混身都在发寒,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淡淡叹了一口气,这六宫里,一个女人的命运都只是那个男人的一念之间,他疼惜燕才人,自然罚的轻了,可是对于自己,哼,只怕不打入冷宫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他对自己终就也不过是一时的宠爱,淡了便是淡了,放下镜子,螓首低垂,柔睫颤颤,一双灵动的眸子也失了光彩。
一晃眼,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对外只说贤妃生下的是死胎,并无几人得知是怪胎,时日久了,大家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而且贤妃也再获得皇上的宠爱,宫里都传不日将加封为贵妃,就连贤妃的兄长也得以沾光,已在一个月前由千牛将军升任兵部尚书。纤纤心里转过一个念头,这一切,有可能是因为在那个男人心里对溺毙贤妃的孩子有一丝愧疚吧,必竟那也是贤妃十月怀胎所生…….
今天又是一年的中秋佳节,自己这个在面壁思过的人,只怕是无法去参加什么盛宴了,不过好在,自己虽然没有了皇上的宠爱,但皇后这些日子真的很照顾自己,倒也没有再像刚进宫时那会般受人欺负。
想到这里,纤纤强打起精神展颜一笑道:“准备件礼物,我想先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吧。”
…….
纤纤走进凤仪殿的内殿,行过礼,递上准备好的礼物,一只金丝平安八卦藏香镯,南理巧匠天下闻名,何况这是南理皇室御用之物,虽非什么十分珍贵,但胜在做的精巧细致,也算有些心思。
皇后却看也没看一眼便让贴身的宫女雪灵收了下去,端坐在上座,轻轻闭上双目。
纤纤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的待在下边等候着,半晌皇后方轻启双眸,嘴唇微扬了一下,淡淡说道:“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和我一起去送贤妃一程吧。”
纤纤一脸诧异的望着皇后,皇后却不在说什么,静谧一笑,起身走到近前,拉起纤纤的手说道:“走吧。”
皇后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女雪灵也不吩咐仪仗,便领着纤纤一起从侧殿小门出去,朝贤妃居住的菀萱宫楹宛殿走去。
到了菀萱宫外,居然……布满兵士,纤纤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兵士并没有阻拦,四人径直走到了楹宛殿外,皇后淡淡的说道:“雪灵,你们在这等着,纤纤,你跟本宫进去。”
纤纤有几分犹豫的望着皇后,心中闪过一阵阵的恐惧,可是皇后却不等待她继续考虑,已经迈进了殿里,纤纤无奈的把心一横,也跟了进去。
还未走进内殿别听到里面一阵“呯啷当啷”的声音,皇后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她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纤纤附和的一笑,讨好的扶起皇后的手,两人一起走进内殿,刚一入门只听“哐当”一声,一个茶杯就砸碎在了纤纤的脚下。
皇后松开纤纤的手,拢了拢自己鬓边的碎发,浅浅一笑说道:“贤妃妹妹这是干什么?”
贤妃怒视着皇后喝道:“莫若尘,你少给我来这套,想怎么样,居然敢囚禁我,我要见皇上。”
皇后冷冷的笑了笑说道:“长孙蓉儿,皇上正忙着调兵遣将去查封长孙府,估计没有空来见你。”
贤妃一直所凭仗的不过是父兄都是当朝辅政大臣,门下子弟众多,如果现在连长孙府都让查封了,那么……贤妃想到这里,吃惊的想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可能,我们长孙家辅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怎么会…….而且,当初如果不是我小哥哥…….”
“你小哥哥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统领一万五千禁军拱卫都城的诸卫羽林千牛将军了,你忘记了嘛?他升官了!因为太宗皇贤后长孙皇后的贤德之名,长孙家依附皇家,享受了三百多年富贵,也是时候该到头了。”皇后声音清冽而淡漠,只是内容却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贤妃眼眸立时睁大了,好像又看见那一天,皇上亲和的安抚着自己,将自己拥在怀里,在耳旁轻轻说道:“蓉儿,你要理解朕的苦衷,这样吧,朕让你哥哥升任兵部尚书,加封为柱国大将军…….”想到这里,贤妃的眼泪突然一颗又一颗的滚落下来,难道皇上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这件事嘛?就已经准备要收拾长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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