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不是很喜欢人类?”
坐在艾夏身旁的莫琳诗也抱起了膝盖,若有所思地摆弄着雪白色的手指尖。
“嗯……”艾夏好像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这叫莫琳诗有些愕然了。艾夏喜欢人类是有可能的,毕竟,她在人类的领地上生活过,可是她怎么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呢?
“啊,嗯?哦。”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兔子都感觉局促了,她飞快地点了点两手的食指,“我,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嗯。”艾夏头也不抬。
* 莫琳诗一声不吭地在自己膝盖上趴了一会儿,朦朦胧胧地想起了她那两个朋友,去过人类的领地,却再也没有回来的那两个朋友。莫琳诗心想自己应该是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人类的。人类跟魔族本来就是敌人,人类当中也有很强的人,说不定能替莫琳诗除掉埃米莉。她想艾夏也许可以把人类强者吸引到这里,这样,兔子就有机会达到她的目的。
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呢?除了宝物以外,兔子根本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人类对我很好,当然,我也不是说所有的人类都是好人,可是我认识的大多数人类真的对我很好。”
兔子赫然呆住。她还什么都没有问呢,身边的艾夏,就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呢喃起来。
“我在帕兰大陆,有很多……很要好的朋友,就算我现在不在他们身边,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地生活下去。埃维尔攻打帕兰大陆的时候,我熟悉的地方……也被摧毁了,很多无辜的人都死了。很多人无家可归。如果魔族以后再也不去攻打帕兰大陆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她的侧脸,浮现出惨淡的笑容。
“您,您想让魔族以后再也不去攻打人类的领地?”莫琳诗通红的眼睛睁得好大。“为什么呢?不对不对,是这个,这个不可能啊!就算魔族以后再也不去攻打人类的领地,人类也会攻打我们的领地啊!”
“嗯……埃维尔也跟我说过,他说也不都是魔族去攻打人类。这么多年以来,跑到赛托大陆这边骚扰他们的人类也有很多。”艾夏说着慢慢转过头,“可是人类也在改变啊,有一个组织,他们是不允许人类去赛托大陆的。虽然有很多人类不愿意听从他们。但以后,来赛托大陆的人类一定会越来越少的。”
兔子很不理解的垂下耳朵。
“莫琳诗的朋友也去过帕兰大陆,是吧?”艾夏仰起头凝视着天花板。
“……”兔子沉默了。艾夏不想让魔族去帕兰大陆,和兔子的期待刚好相反,而且,她那两个朋友又的确是去过帕兰大陆,还跟人类打过。她想让艾夏信任她,这下麻烦了。
“我和我的朋友……”兔子也仰起头来苦思冥想。“我和我的朋友已经好久都没有见面了。”
艾夏用很同情的眼神注视着兔子。兔子向后缩了一下,一脸诧异。不知道怎么回事。兔子有点害怕面对艾夏那双充满了叹惋、哀戚与怜惜的清澈眼睛。她真的不知道艾夏这是什么意思,好久没见到安莉耶塔与罗莎莱娜,也是一件很值得同情的事么?
“我也是呢……虽然,不是很久,但是,感觉就像过了好几百年一样。一想起我的那些朋友。心里就会很疼,又暖融融的。”艾夏轻轻按在自己心口,“尽管已经不能再见面了,可是他们永远都是我的朋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莫琳诗也会有这种感觉吧?在想念自己朋友的时候。”
“呜――”
兔子的声音卡在了喉咙深处。
安莉……罗莎……
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不开心呢?我在想什么呢?难道我真的在想念……她们么?
不由自主地,兔子抱住自己的脑袋皱起了眉头,脑子里的声音激烈地争吵,脑壳里像是掀起了风暴,电闪雷鸣。她们不是你的朋友,有一个声音严厉地提醒,她们只不过把你当工具,当奴隶,她们一直都是在利用你!她们随便的动用你宝库里的东西,好像你就应该为她们提供一切似的!你在她们眼中什么价值都没有!朋友?不过是好听一点的谎话罢了。
可我还是觉得,和安莉还有罗莎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里,有些东西,感觉,是暖融融的……
――你好像也是,雪兽,那就跟我一起,回家吧。
――死兔子你怎么才回来,你是不是找扁啊!
――我要睡觉。这个,给你。
――好了好了好了,少说几句能死啊你个死兔子!
……
听起来很冷漠的话,很愤怒的话,当它们和过去的一些影像重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像遗失的宝物一样令她感到心痛。安莉死了,罗莎不见了,只剩下莫琳诗孤零零地待在幽暗的地下。也许,她没有那么讨厌安莉和罗莎吧?
然而,就是她把她的“朋友”害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我没有办法再见到她们了。
我才是……我没有办法再见到我的朋友了!
莫琳诗死死咬紧了牙关,额头竟渗出了汗,仿佛又落入了一个可怕的幻境中。她奋力拉扯着自己的耳朵,忽然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艾夏用力把莫琳诗的手从她的耳朵上移开,然后,轻柔地搂住她的肩膀。
“以前,我的想法挺简单的。”
趴在兔子的长耳朵身边,艾夏的声音,像春日的风一样和暖。
“要是在以前我一定会说,‘莫琳诗不要担心,你一定能见到你的朋友的’,可是现在,这样的话,我已经,没有资格说了呢……”
兔子的耳朵颤抖了一下,她感觉到了,暖融融的,泪水。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好多事情,无论我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改变,真的有好多事情,是没有希望的。我,我的意思是不是说莫琳诗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的朋友了,我也想让莫琳诗见到你的朋友,可是……
“真的很抱歉,跟莫琳诗说了那么多丧气的话,如果,如果我能帮助你的话,我想,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艾夏?”
莫琳诗的表情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嘴唇无意识地吐出这个名字。这个时候的艾夏居然笑了,还带着一点愠怒,语气听起来居然有点像罗莎。
“你总算肯叫我‘艾夏’了啊!”
可我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啊。莫琳诗伸出手,碰到了艾夏的后脑勺。哦,是这样啊……她想要的宝物就在这个地方,艾夏的魔核,不是普通的魔核。
她突然用力推了艾夏一把。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脑子里其中一个声音说道,她还有用,没有魔核她就会死。莫琳诗飞快地掀开头顶的帽子,从帽子里取出了一个纯白色的……小镜子。
把人类引来吧,既然埃米莉靠不住,那就靠人类!只要人类知道艾夏就在埃米莉的手里,他们一定会杀了埃米莉吧?看起来艾夏跟他们的感情非常好,他们肯定会愿意为艾夏冒险。
不对,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艾夏她真是太可怜了!她明明很想见她的人类朋友啊,为什么非得说不能再见面了?即使只是用白魔镜见一面也好啊,我想帮助她!
不对!不对!
莫琳诗紧紧地捏着“白魔镜”,白玉般的镜子里什么影像都没有,但是,艾夏已经感觉到逐渐溢出的本源魔力。是淡淡的凉意,宛如冬日刚飘下的小雪。她惊呆了。
“莫琳诗,这,这是――”
“这是我说过的‘白魔镜’哦,我想那个人类魔导士应该能感觉得到,艾夏。”莫琳诗的眼睛里微微闪光。
“――我们,跟那个人类魔导士联系一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