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西――”
艾夏苦笑起来,似乎对突然激动起来的露西很无语似的,露西握紧拳头恶狠狠地哼了一声。
“还好安娜没事。”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倏地一下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表情变得简直比翻书还快。
“对了,秀琳姐准备让伊凡当助手,是吗?”
“哎?”艾夏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晶光闪闪的紫色双眼,就像是点着了火一般,如此兴高采烈的模样简直让人觉得可怕。
“那,那……秀琳姐,以后伊凡就是我的小弟啦?”她很期待地问向秀琳。
伊凡立刻转过头来,有些错愕地盯着她。
“随便你。”秀琳以慵懒的姿势摆了摆手,“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两个就去歇着吧,我可不想带着身体状况不佳的助手行动哟。”
“那么,秀琳姐,事务所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我得去找人修理我们的房子呢。”露西说,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脸色却突然间阴沉了下来。露西离开的时候,伊凡还能听见她一边走一边嘟囔着,都是些咒骂“暗夜使徒”的话。
“呃,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
虽然被这两个女孩的反应搞得一阵莫名其妙,但伊凡也确实感到累了,他跟秀琳打了声招呼。他的情况还算好,艾夏也许比他更需要休息了。
“嗯,是啊是啊,我也得好好休息了呢,嘻嘻。”艾夏舒了口气。她看起来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艾夏暂时住在事务所另一间客房里,和伊凡住的那间客房隔着一段距离,看她带着一脸疲倦的微笑挥了挥手,关上了房门,伊凡稍稍有些失落的感觉。尽管上午睡过一会儿,但大概是因为“魔力衰竭”的原因,他仍然觉得很困。
然而,就在他准备回房间睡上一觉的时候,约翰出现在走廊另一端,向他招了招手。
“过来一下,伊凡。”约翰说着,朝着通往事务所后方的过道走了过去。
跟着约翰纯粹是出于好奇,伊凡也不知道事务所后面有什么,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过道的尽头是一扇被撬开的小木门,应该是今天早上那个偷袭安娜的“暗夜使徒”撬开的。
从小木门出去,走下几个台阶,眼前呈现出一片五十平米左右长方形染着秋色的草坪,再往后就是成排的银杏树,银杏树后是不算繁华的普通街道。约翰走到草坪上便停住了,前方,秋风拂过,落叶飞扬。
伊凡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一声不吭。约翰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认真地思索着什么。但他仅仅是沉默了几秒钟。他侧过身,将手里拿着的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丢向伊凡。
“喂!”伊凡皱起眉头,伸手接住了那个东西。毫无疑问约翰丢给他的正是莱特吉尔,“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总之……呃,反正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莱特吉尔,它挺适合你的。”约翰的笑容里有一点尴尬,更有一点苦涩,“你别急着说不行,我在它上面加上了控制魔力的‘心灵封印’,你知道那是什么吧?”
“不知道。”伊凡回答,不过,当他接触到莱特吉尔之后,他很快就感觉到,莱特吉尔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七级魔导秘器莱特吉尔是夏日里的烈烈炙阳,那么此时的莱特吉尔就是冬季薄暮一般的温和阳光,而且,在他碰触之后,就仿佛遇见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似的,瞬间让他产生了亲近的感觉。
“怎,怎么回事?”伊凡心里的惊讶此时根本就无法掩饰。
“――也就是说,莱特吉尔的力量已经被限制住了,现在莱特吉尔可以释放的魔力全部取决于你,伊凡。”约翰摊着手,很有耐心地解释着,“你就把它当做你的魔导秘器吧,当做一个最低级的魔导秘器来使用,我看得出来,它也很喜欢你的。”
“喜欢……什么啊?”伊凡瞪了约翰一眼,不过那双蓝色瞳孔中仍然满是震惊,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这小小的腕轮。莱特吉尔的触感比起金属,更像是一种宝石,温润柔和。
“呵呵,还不明白吗,魔导秘器也是有灵魂的啊,你感觉不到吗……它早就认可你了,不然你也不会用它救下特兰德小姐啊。”约翰顿了一下,眼神里忽然间仿佛染上了深秋般寂寥的色彩。
刚想说几句反驳的话,伊凡的脑海中忽地浮现出当时的那一幕。对了,当时如果不是莱特吉尔突然放射出金色光芒,他又怎么会知道莱特吉尔就藏在钱包中?莱特吉尔早就认可他了?什么时候?感觉怪怪的。
“它也很喜欢温蒂呢。”约翰叹息了一声。
伊凡猛然一惊,抬起头来,眼神在片刻之间变幻了好几次,从难以置信到莫名的心烦再到无可奈何的哀伤。似乎,这是第一次跟父亲谈论起母亲呢,以前的记忆,早就遥远如梦境一般,剩下感觉不到真实的幻影。当约翰再次说起“温蒂”这个名字的时候,伤感却干涩的嗓音宛如秋风,像拾起落叶那样将伊凡散落的印象重拾起来。
“温蒂她喜欢魔法,估计比我还要喜欢,不过呢,她的魔力天赋却不怎么样。尽管如此,当初她把莱特吉尔交给我的时候,我记得,它正发出很淡很淡的光。”
约翰的目光从伊凡手中的莱特吉尔掠过,缓缓地,望向秋日高远清澈的天空。在这晴朗的港口城市,那碧蓝如洗的天,只有薄纱般的绵长云絮静静随风而行。
“……莱特吉尔是妈妈她交给你的?”
“嗯啊。”约翰轻声回答,脸上的微笑,却是那么满足。“我们年轻时候一起旅行来着,呵呵,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啊,我们去过大陆的最北边,也就是奥罗拉群岭。那里有很高很高的群山,山上的雪永远都不会融化,我当时受了伤……”
约翰是不是真的跟他讲过那些故事,伊凡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忽然间发觉即使变成了久远的梦,那些记忆也依然存在着。是约翰讲的吗?还是温蒂把这些故事当做美好的童话?十八岁的少年与少女,怀着各自的梦想一起旅行的老故事。
“……莱特吉尔是老东西洛克冯德替温蒂打造的啊,那老不死的混账,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约翰微笑的表情,就像是回到了年轻时的那段时光,“他们诺姆一族一个个都是瞎脾气,要不是温蒂,我早就被他一锤子敲死了。”
“呃。”
伊凡还未能想象出约翰当年的样子,不过,当他再次将视线投向手中小小的金色腕轮之上,仿佛感觉得到那些有苦有甜的过往也铭刻在其中。记忆里隐隐约约浮现出温蒂温柔的笑脸,软软的浅灰色发丝,一双满含幸福的蓝色眼睛。
心跳仿佛都变慢了,却忽然无比清晰,连手指尖都感触得到,就好像此时的莱特吉尔和他有着一样节奏的心跳。和心跳一起传来的还有模模糊糊的一种意识,那就是他,伊凡,是温蒂和约翰两个人的孩子。
“喂!伊凡!”
约翰突然喊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一圈白色的柔光浮现在莱特吉尔的表面,然后仿佛晕开似的蔓延开来,“你干什么?停下!你现在不能再使用魔力了!”
说得有点晚,伊凡的脸上已经出现病态的苍白,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靠在门边才没有摔倒。约翰几步冲到了伊凡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看来我得重新教你控制魔力才行。”责备了一句,约翰端详着无精打采的儿子,收起了紧张的表情。
还想挣开约翰的手,不过已经使不出半点力气了,这样任性的儿子也真是可爱呢。约翰露出怜爱的苦笑,把伊凡的胳膊甩到肩上,硬是拖着他向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