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角落里,梅杜砂猛地吸完豆浆,又突然被沙羽打扰了一下,心情变得特别的不痛快,她在沙羽离开后立马就带起了口罩,但是却并没有因此撒气离开。
她一个人坐在原地又枯等了很久,仅露出来紧紧地盯着公园入口的眼睛也渐渐地酸了,她越等越生气,心里开始不由地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居然会这么认真地在这里等着。
这样来来回回想了好多次后,梅杜砂最后抱起了缎子包裹的砂壶准备离开了,但是她却突然听见远处公园那条穿城而过,并且沿岸种满柳树的河边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梅杜砂有些好奇,她抱着缎子包裹的砂壶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却在离河岸还有段距离的地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大笑的谷离,那个要买壶的男生!
此刻大笑着的谷离正在和一大群老大爷在河岸边用蘸水的扫把在地上狂书胸臆呢!
他似乎玩的正起兴,但是不经意地抬眼,刚好也看见了怀里抱着东西的梅杜砂,虽然梅杜砂带着口罩,脸上也只露出了一双说大不大的眼睛,尽管他们也没见过几次,但他还是立马丢下手里的扫把,朝着梅杜砂奔了过来。
只是他的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这让梅杜砂更加不痛快了,她转身就要走,却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正朝着她奔过来的谷离。
她瞬间也迎了上去,刚迎到谷离的身边,她就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丢,谷离莫名其妙地接过了梅杜砂丢给他的东西,带着口罩的梅杜砂在终于露出了诧异神色的男生面前伸出了她的手,紧跟着她冷冷地说了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壶给你了,快点付钱!”
话一说出口,梅杜砂就觉得自己过分了,此刻被丢在谷离怀里的砂壶是什么样子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说出让别人掏钱的话呢!
可是谷离似乎并没有在意,他收起了脸上初见梅杜砂时的诧异,终于露出了些微的歉意,他小心地把包在砂壶外面的缎子拿开,亮出了梅杜砂丢入他怀里的砂壶。
那时的他低着头,梅杜砂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但是梅杜砂却立马将自己的头扭到了一边,然后嘴里小声地嘟囔了几句,“它烧出来太丑了,如果你不想要,那就还给我吧!它确实太丑了,而且质感也没有预想中的好,跟你要的价钱是我随意诌来的,这样质次的砂壶在梅川这里就是白送人都没有人愿意要的……”
“不,我要的!价钱不变,我微信转给你?”
“微信?”
梅杜砂惊讶地看向了已经掏出手机的谷离,她瞬间又低下了头,接着又再次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我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
这句话后轮到她对面的人诧异了,现在居然有人还会没有手机,没有微信,这说出来谁会信呢!
可是他面前就有这样一位,如果不是亲耳听见,谷离一定会笑出声,而且还要大大地调侃上几句,可是面对着低下头的女孩子,他还是制止住了自己!
大概只过了一分钟左右,他却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梅杜砂既有些生气又有些羞恼,但是她似乎又无力反驳。
因为她确实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她也从来没有向家人要过这些东西,她想等她上了大学,自然就会有这些东西的!
现在的她生活里根本用不上手机,她本人也没什么朋友。
她自己也没觉得少了什么,可是现在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觉得恼羞,这真是有些奇怪!
掏出手机的谷离看着梅杜砂有些改变的神色,忙又收起了手机。
他匆忙将砂壶放在了两人脚边,从他自己的裤兜里摸出了钱包,他的钱包是个方形的袋子,上面绣着一个谷字,旁边还有一片小小的叶子做点缀,梅杜砂看着它突然好想摸一摸那片叶子。
可是很快谷离就打开了他手里的钱包,却发现里面仅有500多块钱,他一股脑全都拿了出来,塞到了梅杜砂的手里,“现在我身上仅有这500多块钱,剩下的我改天送到你们店里吧!”
梅杜砂慌乱地将她手里的钱往谷离那边推回,顺带眼睛已经瞪大看住了谷离,“这壶那么差,你为什么还要买?就算是要买,也用不了5000块钱,连这500块钱都是多了……”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就是你这把砂壶钓起来的那只自愿上钩的鱼……今天真是开心啊,好久没这么畅快了,我请你吃冰淇淋吧,春天里的冰淇淋还带着冬日残存的严寒,但是味道却还是一样的,要吗?”
谷离还是将梅杜砂推到他手里的钱放进了梅杜砂的手里,还让她快点收起来,说这公园里人来人往,这样摆弄钱别人会想入非非的。
梅杜砂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刚才和谷离一起在河岸上直抒胸臆的大爷们都微笑着看着他们,只是谷离背对着他们没有注意到。
梅杜砂立马将那些钱收进了自己的上衣袋子里,但是她对谷离提出的去吃冰淇淋的建议直接拒绝了。
她已经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她老爹和那个女人不知道又会怎么想,她必须要快点离开这个公园了。
“不了,我已经出来很久了,这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期,如果你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梅杜砂就扭头朝着公园出口处走去,留在原地的谷离抬腿走出了一步,但是他似乎也没什么需要继续和急匆匆的梅杜砂说的,便从地上拿起那个确实看起来有些丑的砂壶,抱在怀里后才看向了朝着公园外快步走去的梅杜砂的背影。
突然梅杜砂毫无预料地又转身朝着他走了回来,这一次谷离才注意到梅杜砂还带着口罩,她那双说大不大的眼睛紧紧盯住他身上的某个地方,他有些好奇问了句,“你怎么又回来了?改主意了?是不是想尝尝春日里的冰淇淋的味道了?”
梅杜砂的眼睛一直盯住谷离的手臂,她刚才快要走到公园出口时,突然想起她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回头看向谷离,才发现她忘了取回那块用来包砂壶的缎子了。
她这才立马又朝着谷离走了回来,谷离问她话时,她是这样回答的,“我要这个,这个是非卖品!”
谷离低头看了看梅杜砂手指向的东西,原来是他搭在手臂上的一块缎子,他还没说话,梅杜砂已经自己上手从谷离手里扯回了自家的缎子,然后她便又直接掉头走向了公园的出口处。
走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脑门有些发烫,她刚才是不是说的太冷了,她不过只是想拿回自家的缎子,那可是她从奶奶的房间里偷拿的!
虽然奶奶已经不在了,但是她房间的东西梅杜砂还是想要留着,而且那块缎子质感很好,特别适合包裹砂壶,她既然已经算是勉强开张了,那以后卖出砂壶的机会多了,她自然还是需要那块缎子的!
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的那张毒舌的嘴还是管不住,动不动就已经伤了人,然而她已经不敢再回头去看刚才被她冷言相对的人是什么表情了,她已经快步冲出了公园,朝着公交站狂奔而去。
公园里的谷离有些发愣,但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反倒笑了,之后便抱着那个砂壶走回到河岸边,又让河岸边的老人们观摩了好久那把丑壶后,他才慢悠悠地走出了公园,朝着梅川某个地方走去。
天色将暗的时候,梅杜砂下了公交,开始朝着自家的店面走去。
她的手插在上衣的兜里来回地摸索着那500多块钱,其中几个硬币已经被她反复在手心里捂热了好几次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拥有只属于自己的钱呢!
虽然得来的方式有些特别,可是她从今天开始也算是一个小有积蓄的人了,她有些开心,嘴角不由地浮起了笑意,朝着家走去的脚步也瞬间轻快了不少。
而谷离也在天色暗去的时候走进了一幢独栋的院子,院门的上方有块古朴却气派的匾额,上面用楷体写着四个大字,[沙家大院]。
谷离一眼都没有看那块匾额就直接大步走了进去,刚进门不久,正室的门口就传来了几句略带几分不满的怨气话,“你今天去哪了?我们在公园那边等了你好久,你到底干嘛去了?你怀里抱的是什么?一个砂壶?你买的?”
“哦,又被你猜到了,你怎么没去休息?”
谷离并没有停留的意思,他已经抱着怀里的砂壶朝着正室侧边的回廊走去,身后的人立刻追了过去,他看见了谷离抱在怀里的那个丑不堪言的砂壶,有些忍俊不禁地追着他又问了一句,“这么丑,你买它干嘛?”
“那你就甭管了,沙老爷子在吗?”
谷离并没有刻意避开说话的人看向砂壶的眼光,“沙羽,沙老爷子生气了吗?”
“应该没吧?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你这点小事就生气呢!不过,你还是别现在去找爷爷的好,他好像在书房研究什么,你知道书房那个地方,我们最好还是不要靠近……”
谷离似乎明白沙羽的意思,他笑笑后朝着沙羽摆摆手,“那好,我先回自己房间了,今天晚上不要叫我打游戏了,我有事!”
沙羽本还想问一句什么事,谷离已经转过回廊走向了后院,他一个人有些不痛快地又走回了正室那边,“唉,转眼间已经又在这里过去了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