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柔若无骨地躺在我的怀里,醉了、睡了。
看着沉睡着的阿英,不知她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酣睡了,她睡得那么美,那么安祥,也许,是我的到来吧,她才能睡得如此美丽。在我喝醉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我吗?我在想。
我不知道,有多少不眠的夜,她在思念着我,辗转反侧,倍受煎熬,我虽知道,我们不应该过早地相爱,但错过了她,我还可以再爱吗?我真不知道我是否对错!
我执着而倔强地爱着一个人,尝尽了爱的千种苦,万般甜,坚定不移地追随着她,在漂泊和迷茫中,在心的指引下,我坚强而无惧地迎接着每一个不可预知的黎明和黄昏!是她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力量,让我在每个关键时刻,都能从容以对!如果,这也是错的,那就让它一直错下去好了。
可是,我只给她带来了分离的痛,带来了思念的苦!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就没有一个地方,不用分离,不要思念?相爱的人们,永远地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我的思绪清晰而又混乱地纠结着。
在沉睡中,阿英不时地惊醒,似乎无意识地看我一眼,又下意识地抓紧我的手,“是谁在梦里吓你!”我试探着问。“你……”又沉沉地睡去。
“我可以在梦里,把你吓成这样?那我一定是一个青面獠牙,专吓小女孩的妖怪。”我的声音,在天花板上飘移,在深沉的夜里,如同梦呓一样,她根本听不见。
但我知道,是谁在吓她!思念,是魔鬼!
我不知何时,也睡得毫无知觉。
在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天上。还是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含笑地看着我,有些害羞。
“我竟然可以喝醉呵!”她自嘲地说。“没醉,作秀哈!”我拨开她半遮的长发,让一缕阳光照在她清纯的脸上,玩笑地说。
“还说没有醉,看!裙子都压皱了,咋不脱掉呢?还得熨!”她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很可惜地抻着洁白的长裙。
“你又没有说!”看着她换裙子。
“死心眼!”嗔我一眼。
“换那一身蓝色的吧!”我想着她最初的模样。
“很热的!”她轻声说,但还是换上了。“我哥喜欢,就穿咯!”笑嘻嘻地说。
我们出得门来,已经是半晌午了。因要和同学们提前道别,我们来到了女生楼。
进门不费周折,宿管阿姨认得我。因为毕业季,进进出出搬东西的人很多,但她还是抬头对我笑着点点头,嘴嗫动了好几次,没能叫出我的名字。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她记不得那么多名字,当我说出我的名字的时候,她“嗷”地一声,想起来了,“那个最操蛋的男生”!她如是说。切!好事你记不住!我笑着点头,总不能不承认吧,自已干过的事情!在这里,我们成长的瑕疵是不会那么轻易让人忘记的。尽管,她已经遗忘到叫不起我的名字!
阿英早就钻进了楼上,向她的同学们报告我来到的消息,声音象林间的百灵似的欢快,一点也不矜持,连我尴尴地站在楼道里也不管,还是她同屋的两个女生,探出头来,叫我到阿英的宿舍等她。
那两个女生,我认识,和阿东、阿西以前很要好。问她们阿东、阿西他们怎样了。“毕业了,就再没有联系过了!”
两个小女生平淡地说。反倒让我觉得挺冒失的,搓着手,不知说什么好!
“那是阿英的床,你坐嘛!”她们招呼我。我有些拘谨地坐在阿英的床边,第一次见到我的阿英的窝是如此聒静、素雅的淡蓝色,心一下就飞到了遥远的天边,好一阵回不过神来。木然地应对着两个小女生的问话。
“真羡慕阿英,有你这么好的哥!”听起来很诚恳的,不象在调侃。
陆陆续续有女生进来,和我打招呼。看来,阿英在没有我的日子里,和同学们相处得很融洽。
也有几个我走后才入学的小女生,过来借口找阿英,扫了我几眼,面无表情地走了。
“就是黑了点!”“黑又咋的啦?健康!”小女生藏不住话,在过道里争论起来,“咚咚”地嬉闹着跑远了。
我象动物园里的猩猩似地接受着游客们的浏览。好容易,阿英才满脸喜色地回到宿舍。看来,我回来,她真的很高兴。
“再最后一次,吃一顿你母校的饭吧,以后,你想吃也吃不到的。”阿英说的跟没事人似的,手头一把饭票。
“吃不完的!”我说。“吃不完就送你小学妹咯!”随手抓了几张,“走喽,还赖着不动!”嬉皮笑脸的地拉起我。留下那两个小女生一脸茫然。
餐厅里,吃饭的人很多。又见到了老炊阿姨,她似乎老了一些,见到我时,笑得很亲切。
和阿英咕咕噜噜地说了一些话,推着阿英递过的饭票,示意不收。阿英,也不管那么多,全放到了票盒里了。
我和阿英以前常坐的桌子已经被两个男生占了,她走过去,对那两个男生说几句,两人就笑着让了出来,并远远地点头朝我示意。我挥了挥手,冲他们笑了笑。
还是这张熟悉的桌子,好象有一种记忆很遥远了,也很清晰,很亲切,一种久违了的甜蜜感觉。
“哥,你坐着,我去端饭去!”阿英,旁若无人地安排我。有几个同学,停下埋头苦干,抬眼望向我们。
就在这张桌前,我和阿英第一次照面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笨到端个餐盘都端不平,洒我一身。
就在这张桌前,我们热恋时,还得佯装着不认识,头顶头各吃各的,时不时地相互瞟一眼,会心一笑,各自埋头不语。
就是在这张桌前,碰到有人挤过来的时候,阿英就绷着脸,把她餐盘饭拨给我,甚至,到我餐盘中直接就夹菜吃,无所顾忌,令人大跌眼镜!
有一次,她的一个学弟,见我抓她盘子里的红薯吃,她竟然不吭声,也试着去抓来吃,阿英就笑了,把盘子推给他,笑着跑了,弄得那位小学弟云里雾里,不明就里。
后来,我们的事,一传开,那位小学弟见了我们反倒不好意思了。傻娃娃一个!
想到这儿,我就免不得要笑。“哟,谁逗我哥这么开心!”阿英端着餐盘走过来,打趣着问我。“我想起了那个傻娃娃!”阿英笑得风摆柳似的。
“我也去端来!”“不用!你就坐在这儿,好好想吧!”快乐地扭转身,又取菜去了。
“小小的餐桌,哪能放下这么多盘子!”“阿姨说,都是你以前爱吃的,一样敛了一点,吃不完,晚上接着吃,别出去吃了!”温柔得象居家主妇一样。
还是以前那样头顶头、面对面地坐,四目相顾,笑容可掬的模样,让人忍俊不住。
“我可以用手抓来吃吗?”
“不行!这里人都很文雅!”
“可我没有筷子哎!”
“我喂你!就知你会多事的!”笑得灿烂得象在草原上一样,那正是我的阿英该有的笑!
“红蒸排骨!不能用手接,张嘴!”我习惯性的草原动作,被叫停了。
“真好吃!很久没吃过这个味道!”要是老炊阿姨是阿英的老妈就好了!我心想。
握住那白嫩的小手,摘下筷子,夹一块伸到阿英嘴边,看着她温柔地张嘴,优雅地含住,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润润的,让人心醉。
我想起在木拉提家吃抓肉的时候,都是主人家一块一块切下,双手捧来分食,客人也是用双手捧着吃掉。
她吃不来的东西,就会悄悄地从对面伸过来,给我吃,我就趁机咬住她的手指,阿英就咯咯地笑。
“你笑啥?”阿英看着我不自觉的笑意,不知其然地问。
“我想到你在木拉提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喂我!”
“你坏得很!尽整我!”她比划小拳头要敲我,够不着。
“没有啦,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跟我跑草原上去,做梦都不敢想,哪舍得!”
“还知道啊!张嘴!”哇!好大一块排骨!把我当司乃普了。
就这样你喂一口我喂一口,说不完的话,没人来打扰我们,不知吃了多长时间。
反正天亮吃到了天黑,知道阿英也留恋这个餐厅,这张桌子,一起吃了二年的饭,多少美好的回忆,都停留在这里。她不时地、楞神地看着我吃,满满的柔情,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