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的是,当我开着快艇赶往那个坐标的时候,只见到了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在海底,我们还是找到了两截断裂的货船,沉没在海床,无人生还,但那货船上的集装箱却幸运的得以保存完整。”
巴巴罗萨弹了一枚银币到桌上,银币不断摇摆着发出悦耳的声音,“各位所获得的文物古董清单,正就是我这两年通过无数次下潜独立整理出来的,每一件清单上的宝贝都安静地在海下躺着,没有任何人去移动它们。”
“宁愿部分文物被海水侵蚀,也不冒任何风险将他们打捞出来,是知道一旦这些东西离开海床,就必然会变成烫手的麻烦么?”从上船开始就显得很安静的蕾娜塔开口了。
“您是聪明的,蕾娜塔小姐。”巴巴罗萨斜了娇小的俄罗斯女孩一眼咧嘴笑了笑,“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盛名在这片大海上谁都听过,如果拿了他们的东西被发现,那么明天我的尸体就会被挂在桅杆上晒成鱼片——就算有1%的风险我也不会去尝试,这些文物最好在离开海面的同时就能被干净地脱手掉,否则我宁愿他们烂在海下也不会去尝试摸他们一下。”
这下巴巴罗萨的行动轨迹现在一下子就清晰了许多,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原本在岛上准备入睡的红胡子海盗忽然收到了一通卫星电话,接通电话之后得到了一个求救的坐标,循着坐标他来到了一片陌生的海域,并且发现了这里有着一艘货运船遭遇了海难沉没在了海底,而这艘货运船的集装箱上赫然漆着维特尔斯巴赫的家徽。
之后的事情自然就理所当然了起来,通过无数次独自下潜,巴巴罗萨发现了集装箱内保护措施得当的文物几乎没有受到损伤,而那些保护措施也足够这些文物抵抗很长一段时间海水的侵蚀,于是他的行为开始谨慎了起来,严密地保护了这个坐标,以寻找亚特兰提斯的噱头在印度洋上行动,暗中以其中一件藏品,也就是那三十枚犹大的银币作为邀请函去寻找出售的渠道。
不要问为什么巴巴罗萨不直接寻找买家——他深知自己的阶层能找到靠谱的文物倾销渠道就已经难如登天了,更别说直面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买家了,他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下,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到了现在游艇上的几位渠道商,通过共利的方式对这批文物进行处理。
这是一个心细至极的男人,或许这个年头只有像是巴巴罗萨这样的海盗才能活得那么滋润,活得那么久,现在两年的蛰伏之后,终于迎来了收获果实的一天,将沉船下的文物打捞起,游艇上的这几位合作伙伴能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将其变现,然后分润到一笔他下下下辈子都吃穿不愁的红利。
“安娜,虽然很抱歉,但芙洛拉的确死在了那场风暴里,如果你亲眼看见水下那货运船折断的模样,你就能知道在那种海难中,几乎没有人能活下来。”巴巴罗萨说。
“你在说谎,你这个骗子——我妈妈最后一通电话怎么可能会打给你,一个海盗?”安娜气得有些浑身发抖。
“其实我很多个夜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按照芙洛拉的性格,应该认识不少人,但她偏偏那晚上就打电话给了我,向我发出了求救信号,给了我这个坐标——大概是那次喝酒我主动买了单的缘故吧,又或者她迷上了我的英伦口音?你可不知道在印度洋这边想要常年保证自己的口音不被那些有色人种污染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好心总有好报的,我现在开始相信这个道理了。”红胡子海盗仰望大海一脸感慨。
“那你带她上船的理由是什么?”纳希莫夫撇了一眼安娜,看向巴巴罗萨问。
安娜也愤怒地看向了巴巴罗萨,这同样是她不解的地方。
“这是个好问题。”巴巴罗萨拇指刮了刮下巴,“我难道没有说过这位安娜小姐似乎已经被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盯上了么?”
这句话一出口,其他几个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奥古斯特低喝道,“她被维特尔斯巴赫盯上了?!那你还带她上船!你疯了?”
“这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巴巴罗萨摆了摆手,“我也不想带这么个麻烦在身边,但我这么说吧,我们的安娜小姐,全名安娜·A·坎贝尔,是芙洛拉·坎贝尔的亲生女儿。虽然这两年这片海域没有见到其他的人,但确实我不确定芙洛拉在那艘船沉没之前是否只给我一个人打了卫星电话,而这位安娜小姐又鬼使神差地自己找来了这里来,她的背后又有着一群维特尔斯巴赫的追兵——接下来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你怀疑她也知道沉船的地点,担心她被维特尔斯巴赫的人抓到后逼问出这个地点,从而撞见打捞文物的我们。”阿卜杜勒王子思维敏捷地推出了巴巴罗萨的想法。
“发现了风险,要么规避风险,要么解决风险。”巴巴罗萨耸肩,“我总不能放着她这么个潜在的隐患到处乱跑。”
“那你为什么不在安德沃德岛上的时候就杀了她?游泳溺死的情况虽然不多,但总有发生的时候。”纳希莫夫缓缓问道。
“太打草惊蛇了,杀了她不如把她带在身边,要杀要剐不是随我便?”巴巴罗萨扫了一眼船舷前的安娜低笑,“活人有些时候可比死人有用,她也算是一道保险吧,维特尔斯巴赫既然想要她,那么她未尝不能作为当我们面临最糟糕的情况时候的一张可供交易的底牌?”
纳希莫夫摇头没说话了,之前还是忽然暴怒的奥古斯特也稍微按捺下了情绪,勉强认同了巴巴罗萨这种攻心于计的做法。
把所有的风险都考虑在内,利用上能利用的一切。
最关键的就是,他们都很认可巴巴罗萨这种做事之前考虑好影响和利弊,选出最优解再行动的好习惯,大概这也是两年来,巴巴罗萨从未走丢风声的理由。
“打捞的计划、顺序、步骤,以及每一个集装箱内的货物都标识好了,各位给的那38块足金金条就是打捞队的封口费,而且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问任何问题,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打捞什么,也不知道这条船是谁的,东西打捞上来后按需分配,然后迅速走各位的渠道在二十四小时内出手,资金通过瑞士银行的不记名账户到账之后大家远走高飞,各不相见。”
38根金条的利益全部让渡给手下的人,巴巴罗萨一开始就只准备吃那10%的红利,而不是贪婪的全部都想要。
这个红胡子的英国男人展现出了一个优秀海盗的素养,整整两年的计划在一朝进行收网,随着他通过传呼机示意游艇发出有节奏的鸣笛声后,周围的那些快艇骤然就加速冲向了打捞船,那些船上的男人们登船,麻利地换上了潜水服,背好氧气罐,通过快艇翻身下潜。
纳希莫夫等人都站在游艇的甲板上,目眺着那齐刷刷下水,然后随着时间推移快速上浮的人,他们的手中都搬着一件件保护完好的物件,瓷器、古玩、玻璃框密封的油画,以及各种稀奇古怪但看着有些年份的东西,比如说黄铜雕像,血色的木手串等等。大件的物体则是由打捞船上的起重臂挂住集装箱固定,整个地拖拽起到打捞船的甲板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每个人都分工明确,在黄金以及那1%的红利诱惑下,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不断下潜、上浮。
安娜看到一半就不想看了,这完全不是她来到马尔代夫的目的,而关于巴巴罗萨所说的,芙洛拉已经死于海难的话她也不想再听半句,转身就快步走向了游艇的内室。
“不需要管她吗?”奥古斯特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安娜问道。
“这里可是海上,就算她跳下水,也游不了多远,她是聪明人,和她母亲一样,但在对于一些迷信和传说上也意外的坚定。”巴巴罗萨摸起桌上的几枚银币,招呼着游艇后靠过来的快艇,看向各位金主兼合作者们说,“谁想跟我一起去船上欣赏一下才出土哦不,出水的宝贝儿们?”
三位男士欣然应约,唯一的女性蕾娜塔却是轻轻摇头说,“我在游艇上休息就好,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向艾玛女士汇报这边的情况,巴巴罗萨先生,等到打捞工作完成之后,麻烦将我在名单内挑选好的项目打包给我,我会带回法国完成拍卖会的交接手续。”
“在我们这边打捞的同时,你们那边的拍卖会已经火热开始了么?”巴巴罗萨有些意外地看向蕾娜塔。
“是已经结束了,只等二十四小时内货物易手到买家手中,最后的尾款才会通过线上打入我们的账户。”蕾娜塔淡淡地说道。
“高效。”巴巴罗萨竖起大拇指。
“我们买家的代理人也已经在斯里兰卡的岸口接待室等待了,等到货物运送到达完成交接后,余下的资金也能迅速到位。”奥古斯特说。
阿卜杜勒和纳希莫夫也表示他们也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打捞工作完成,二十四小时内一切都会结束,从沉船打捞上来的珍贵文玩古董会瞬间分流到全世界各地无从查起,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就算想追回这些东西,也要掂量一下能不能同时得罪那么多世界各地的权贵和政要。
“我喜欢和专业人士合作!”巴巴罗萨光膀子提着那瓶香槟嘻嘻哈哈地和三位男士一起上船,全然没有管回头走向游艇内安娜离去方向的蕾娜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