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白身穿锦衣,站在商行内院,扫过一排二十名年轻弟子。
“禀东家。”
“诨名吴大饼。”
一名身长七尺,面无胡须,穿着麻衫的弟子拱手答道。
“不错。”
“你们以后就是大丰商行的执事弟子,每月一枚丹,二两银子,包吃包住,一季两身衣裳,可以学习武道。”
东方白把一份名录交给下属,望向在场的人:“一年之内,武道修为功力最高者,挑选五人,升作管事弟子。”
“待遇绝对不会让各位失望。”
东方白嘴角挂起笑容。
在场二十名弟子齐齐面露喜色,俯身拱手:“多谢东家。”
“好了。”
“练功吧。”
东方白一卷衣袖,带着两名下属离开。
这段时日,他可没有天天逛街逗闷,除了参悟武道功法,还将《心焰掌》推演了一番,从后天武学晋升为先天武学。
剑法虽酷,不如巴掌方便。
余下时间则真正在发展商行......一个商行不真正运转起来,仅靠官员虎皮撑着,难以持久,还极易被拖累。
要有业务,
有地盘,
光一个药材生意能赚一笔,根本不足以做强,在碗里分食,可没抢别人锅里吃得饱。
而且,商行每个人都要亲自招募,每件事都得亲自过手。
这可是他的隐坛。
光是杂役弟子就招收两百人,来源多为村中农户子,县中工匠子,人人都冲着大丰行商远超同行的佣工薪酬来。
足足高两成!
再在两百杂役中精挑细选一番,选出自小有打熬筋骨,读书识字,根骨不错的二十人,晋升为执事弟子。
最后还设管事弟子。
这三层为大丰商行内部构架,再有能干者,便可升入圣教,成为隐坛弟子。
曾经的隐坛实力最强,人数最众,用来统御各堂,如今连为隐坛办事的人都不知自己是圣教弟子,正好与地下堂口形成一明一暗的格局。
真正的隐坛弟子就贵精,不贵多,最好各个都有护法,最次也得有护法心腹弟子的水平。
另外,由于大丰商行是要开门做生意的,所以,在弟子层级上,有一定侧重办事能力,如杂役弟子要为商行做苦工,执事弟子要兼领护卫商队之责,将来的管事弟子还得管理一方分行......
东方白创建的组织架构,算不上多精妙,却符合当前的局势。
而大丰商行中,多少有用到圣教弟子为骨干,将来却是一一调走,将商行从上到下彻底洗白。
“东家,半月前,郡中运来的茶队遭劫,铺中十三名杂役弟子俱亡,是县尉大人送来的消息。”这时一名穿着蓝色布袍,戴着圆帽,商人打扮的人,拱手上前。
东方白眯起眼睛,肃声道:“谁做的事?”
他除了收购药材之外,确实借着虎皮慢慢在做走商生意。
之所以选择走商,一来是可以打探郡中消息,二是走商与本地商贾的利益没有冲突。在商人的鄙视链当中,走商是最低级的一种!
因为,走商没有固定店铺,运来的货物,还得交由本地商人销售。少数有固定店铺的走商,为了赚更多钱,依旧会把货物拿去分销。
因为,走商容易遭受盗贼,往往一次运输上的损失,商号就可能白干。
在县城中不是没有做走商的人,只是零零散散,生意不大,形成不了阻力。在旁边的商人身为圣教弟子,见到教主不悦,连忙跪下,出声禀告:“姚掌柜已经查过,是醉风楼的蔡掌柜所为。”
“哼。”
东方白面带冷笑,活动了一下手指,握住拳头道:“真以为谁都可以拿捏我?传令给姚掌柜,三天之内,我要醉风楼的地契。”
“我还要去给城外的乞丐们施粥,没空跟他们玩虚的。”
“是!”
“东家!”
弟子五体投地,用力叩首,额头还用内劲催出血来。
第二天。
县尉大人发兵剿匪,攻破两县交界的一伙山贼,斩首两百余人,当众击毙一名先天武者,在县中惊起一片波澜。
各县交界之地的山匪,历来难缠,少有县尉会出兵去剿。
吴县尉却雷厉风行,率兵回到城中,不入公房,直接驱马踏进醉风楼,挥鞭打翻桌椅:“叫蔡掌柜出来!”
“吴,吴大人。”蔡掌柜穿着青袍,本躲在帐房背后,见状连滚带爬,老泪纵横的爬了出来。
......
“东家,此为醉风楼地契还有醉风饮的酒方。”姚掌柜跪在厢房内,双手举得很高,屁股也翘的高。
“办的不错。”东方白褒奖一句,以资鼓励,便很顺手的接下地契,配方,心中叹道:“有权,钱来的就快啊!”
“一家豪绅的产业,说来就来,有酒方更是世代不愁。”
姚掌柜站起身,拱手笑道:“这醉风饮乃好酒,后天武者喝了也要醉人,若是十五年以上,寻常先天高手都要头昏脑胀。”
“若添加药材还可制成药酒,补气养血,当年,陈铁山前往打虎时,便饮了三坛,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
“做广告罢了。”
东方白一猜即透:“想来,两家关系不错,那陈铁山竟然没来出头?”
姚掌柜面带得意:“县尉大人搜出蔡氏勾结山匪的证据,堂堂正正打入县牢,审问判刑,口供都已签字画押。”
“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连县令大人都得捏着鼻子认了。”
东方白笑笑:“这就叫雷霆手段,一招打下去,他们想不服都不行,虽说会导致县中反弹,但正好试试县令、县丞的态度,侧面就能看清州中局势。”
如果,县令,县丞因为此事大动干戈,那么,州中之乱,恐怕还有阵时日。如果两位官员息事宁人,那肯定就是要顾全大局。
“不过,这天下可有乞儿组成的教派?”东方白喝着茶,语气琢磨的道。姚掌柜轻笑一声,拱手道:“禀东家,三人成众,天下有人之地,自有江湖势力,前朝开垦运河以来,水上生出漕帮,本朝开创科举,推广教化,士子生出学帮。”
“天下乞丐如此之多,又可行乞赚钱,充作眼线,定是有丐帮的。”
东方白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县中乞丐短短几月,竟然已形成独立势力,还在烂神庙开办学堂,读书习武。”
“呵呵。”
姚玉田发出不以为意的轻笑:“请东家放心,县中几个老乞丐,加上几个少乞丐,成不了气候。”
“天下丐帮,仅在腹地三州成势,余下各州,州府当各有堂口,郡县之中少有丐帮势力。”
“只因民力不足养活丐帮。”
东方白心里理解,要有丐帮之地,一定得民生富庶,否则连百姓都在吃泔水,乞丐又能分到什么粥?而且丐帮势力极为松散,往往各管一地,互不统属。
因为,乞丐手中的资源,不够以养活一个大帮会。
这些江湖帮派跟宗门比起来,底蕴,势力都要更弱,是跟武馆,豪绅一个阶级的,仅比落草为寇好一些。
本来同海县是不可能有丐帮存在的,但由于他传下武道功法,导致一些老乞丐起了心思,把听来的故事活学活用。
硬生生整了一个帮会出来。
可成立帮会是要有地盘,有生意,能养活帮众的,以同海县丐帮的能力,根本抢不到一个肉。
还得是圣教的人!
“我本想在商行内招募一些乞儿作弟子,但现在乞丐们都已聚众成势,只能施点粥,结个善缘了。”东方白附和一句。
姚玉田当即道:“属下可派些医师给城外乞丐做义诊,免费抓药,待那些乞丐撞了南墙,灭了心思,还得回来跪拜东家。”
“可以。”
东方白应许点头。
他发现姚玉田越来越懂揣摩心思,拍马屁了,像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谁说炼丹师都是呆子,只能动盯炉子?
实力一强,身边的聪明人就多了。
姚玉田见教主心情甚好,拱手道:“禀教主,第一批丹纹筑基丹已经送往鬼市,狄坊主愿以三枚大丹的价格收购。”
“那是自然。”
“好货价更高嘛。”这涨价本就是他授意的,狄坊主想不涨也没办法,因为,圣教有给他第二个选择,那就继续卖没防伪的丹。
技术是要付费的。
何况,炼制防伪丹药,既要多花成本,又更耗费时间。
“另外,对益神丹,龙虎精血丹的仿制已有所进展。”姚玉田拿出两瓶丹药,各取出一粒:“外形,品相上都有七八成相似。”
“就是丹香略有逊色。”
东方白把玩着两枚丹药,笑容逐渐变化:“用料不同,差距总会有的,先拿出去卖吧,赚多少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搅乱药王宗的市场,给筑基丹打出空间。”
“对了,这玩意吃不死人吧?”他突然问道。
姚玉田连忙保证:“都是用补血药材所练,虽对武道没什么进展,但绝对吃不死人,而且,还有几分壮阳之效。”
“哟?”
东方白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旋即把丹药放回去:“先批发给狄坊主帮忙卖卖,较成本价赚一倍就行。”
“此事易耳。”
姚玉田笑道:“莫说我们本就与药王宗有仇,就算没有仇,真丹与假丹的价格也是相差百倍。只要有傻子买上几粒,一整批药都回本了。”
“当中有利可图!”
......
县衙。
新任典吏魏河一身灰袍,覆履走进公房,鞠躬将一份文书递上:“启禀县令大人,蔡掌柜在大牢中畏罪自杀了。”
高成璋身着便衣,接过文书,看也不看就丢在案上:“叫吴大人来公房见我。”
“是。”
“大人。”魏河恭声应道,转身离开公房。
整个县衙当中仅有三间公房,分别安排给三位县官,各处吏员都陪在公房内办公,唯有衙役需要轮班值守,有专门的一个班房。
高成璋望着新上任的典吏,面色不悦:“把我的人活活逼死,真是不给面子,叫上刘大人也来公房。”
“是。”
陆主簿搁下毛笔,神色恭谦。
吴大人不过片刻便已带着典吏,班头来到公房,行走间龙行虎步,颇具威风,长袖一卷,茶盏就端在手里,屁股就坐在椅上。
陆主簿见他眼中没有县令,出声道:“吴大人,县尉不过从九品,管理城防治安,缉盗剿匪,县令大人堂堂正九品,为一县父母官,何敢如此无礼?”
“呵呵,陆主簿,我以前进门也不行礼,两位师弟刚走,就需要行礼了?”吴渊眼神一瞥,暗带杀气,陆主簿倒也不惧,当官的都得在规则里玩。
高县令却挥了挥手,打圆场道:“好了,吴县尉乃宗门高徒,连改换功法都迟迟不去,一些俗礼不算什么。”
“不过,吴县尉两名师弟已经回宗,是否将郡守大人的事办好了?”
任琼飞最近除了安插手下,遮掩身份,为教主开路。
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伪造了一批圣教弟子,打杀了上奏给朝廷报功,其中就有露过面的上护法。虽然事情办的不算完美,但上缴一批人头,再加上几件有圣火印的兵器,暗器,服装。
郡守大人就算心中不满意,也得认了奏折,不升他官,也得留着县尉的位。
“郡守大人的事,自是泰山郡一等一的大事,自然是已经办妥。”任琼飞拱手说道。高成璋闻言露出假笑:“那我的事,是否为同海县一等一的大事呢?”
“高大人,有话直说。”任琼飞笑道。
高成璋爽快的道:“我也不与你绕弯子,蔡掌柜为我世交好友,你说杀就杀,产业说抄就抄,真当本官不敢奏你一本?”
本来吴大人身负郡守密令,身边又有两位先天为臂膀,县令,县丞都退避三舍,可现在局势一变,吴大人就是一个官场新丁,没有家世,没有靠山,上官自是可以拿捏。
刘县丞见到吴渊脸色一黑,神情不悦,连忙笑呵呵道:“高大人,吴大人年轻气盛,情有可原,况且是蔡掌柜冲撞了吴大人,同僚情谊可千万不能因一区区商贾而坏啊。”
“于民于国都非好事。”
高成璋闻言颔首,跟新丁把话挑明了说:“药行生意以前是刘大人的,看在你是药王宗高徒的份上,你接了就当作上任贺礼,酒楼生意已经在你手里,我就不收回来了,免得外人讲我不近人情。”
“但你若再敢插手县里的生意,我马上传令叫人抄了你的大丰商行,可明白?”
吴大人摁着怒火,重重放下茶盏,满是愤慨的道:“高县令如此舍不得分肉,将来妖灾若起,可需要药王宗为助力?”
高成璋脸色一惊,双目放大,惊惧的道:“吴大人可有宗门传信,知晓妖灾进展到哪儿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