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个很恐怖的传奇。
房丽是火车站的安检员。这天她值夜班,坐在X安检机前,检查有没有违禁品,突然心如刀绞,异常难受。她看了看表,11点14分。喝下一大杯热茶,感觉稍微好了点,于是继续工作。
候车大厅里,旅客依然熙来攘往,行色匆匆。
大包小包的东西在传输带上移动,纷纷在安检机的屏幕上显现出来。这是一台最先进的安检机,几乎跟照相机一样,把包裹内的物品照得一清二楚。
每个旅客都是陌生的,不知道从哪来,到哪去,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姓甚名谁,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裹里隐藏着形形色色的秘密……
房丽忽然有些恐惧,四下看了看,警察小田就在大厅里转悠。她似乎不是害怕在哪个包里出现违禁品,而是害怕……别的。
今天怎么了?
跟平时相比,今天没有任何异常,仅仅是小钢没给她发短信。
每天晚上八点左右,小钢都会给她发一条短信。小纲结婚十三年了,房丽没见过他的老婆,据说长相一般,是个大醋坛子。因此,小纲和房丽把两个人的关系隐藏得十分成功,交往一年半,没有让他的老婆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实际上,他们在一起幽会只有三次,平时总是短信往来,接近精神爱情。
除了周末,小钢每天八点回到家之前,都要跟房丽互通短信。他总是称房丽为“我的心肝”。过去,房丽不喜欢这个叫法,觉得太俗气,但是小钢这样叫她,她却觉得很幸福。每天走进家门之前,小钢都会把房丽的短信删得干干净净。
一个年轻的农民工把行李塞进了安检机入口,里面夹着牙具和两本旧杂志……
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把手提箱和挎包塞进了安检入口,里面装着衣物、文件、水果、剃须刀、手机充电器、玩具汽车……
一个女人把编织袋塞进了安检机入口,里面立着一只12英寸的相框,相片上的人一边平缓移动一边好像朝她悲伤地笑了一下——那是小钢的照片!
房丽惊呆了。这时候,那只编织袋已经被安检机吐了出来,倒在了出口处。那个女人手忙脚乱地把东西装进去,然后拎着它匆匆离开。
房丽站起身,对她喊道:“那位旅客,你等一下!”
那个女人似乎没听到,拎着编织袋朝电梯走去。
房丽又喊了一声:“那位拿编织袋的旅客,你等一下!”
那个女人停下来,回头诧异地看着她。房丽说:“请你回来,把你的编织袋打开。”
那个女人不满地摇了摇脑袋,走过来,打开了编织袋的拉锁——里面根本没有照片,都是食物。她好像是个刚刚从超市出来的家庭主妇,买了挂面、鸡蛋、酱油、料酒、猪蹄儿、心、肝、鸡翅、味精……
房丽使劲揉了揉眼睛,感到今天自己真的有点不对劲了。警察小田走过来,问了声:“怎么了?”
房丽赶紧说:“噢,没事儿。”然后她对那个女人说:“抱歉,你可以走了。”
那个女人嘟囔了句什么,走了;警察小田也转到别处去了。
房丽回到了岗位上,拿起茶杯,里面已经空了。这时候是12点48分。冰枚的目光追着那个女人望过去,她正要上电梯,身后有一行稀稀拉拉的血滴,那是从编织袋里渗出来的。
老公有了婚外情,对于冰枚来说,如同五雷轰顶。
冰枚是个博士,这个女人并不泼,她很内向,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她一直没有对老公挑明。
老公是个摄影师,平时经常给一些时尚杂志拍照片,他属于艺术家类型,在生活小节上并不精明。他每次都删掉情人的短信,却不知道他的手机中还有一个区域——已发短信。大约一年前,冰枚偶尔玩弄老公的手机,意外地看到了他发给情人的那些短信。从始至终,冰枚都不知道那个情人叫什么,只知道老公称她为“我的心肝”。
有一天,冰枚试探着给这个情人打了个电话,关机。之后,冰枚又给她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是关机。冰枚猜测,这只手机应该是她和老公专用的。
从此,冰枚的生活中只剩下了一件事——揪出这个神秘的女人。之后呢?冰枚想不出自己能做什么,她只想看看她的长相。
她跟踪过老公很多次,一直没有收获。这个女人藏得太深了,不露一根头发。
老公一直不知道手机中储存着罪证。他的手机默认储存20条已发短信,多了就自动更新。冰枚每天都会读到老公写给那个女人的新短信,他始终称她为“我的心肝”……
冰枚一直不了解那个女人的身份,时间长了,在冰枚心中,她的名字渐渐就变成了“我的心肝”。
这一天,老公的短信除了火辣辣的情话,终于提到了一个正题:最近我打算跟冰枚离婚。
这时候,一坛子陈年老醋终于酿成了烈性毒药。
晚上,老公回到家,跟冰枚恩恩爱爱地吃了饭,然后就睡下了。冰枚一直睡不着,她在黑夜中苦苦思索,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要把她挖出来!
噢,她藏在老公的胸腔内,她是老公的心肝。
冰枚轻轻爬起来,来到厨房,抓起一把剔骨刀,轻轻地走回来。老公在月光下静静地睡着,冰枚在他的心口瞄了瞄,然后一刀捅进去。这时候是11点14分。
她终于摸到了老公的心、肝。
她把它们掏出来,打开灯,举在眼前认真端详,长得还不如自己好看呢。尽管如此,她还是要把它们扔得远远的,让它们永远也回不来。
心肝离开了老公,老公就安静了,躺在家里,再也不会离开她。
为了不被人发觉,冰枚来到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挂面、鸡蛋、酱油、料酒、猪蹄儿、鸡翅、味精……统统装进了编织袋,没人知道那里面混杂着老公的心、肝。
离开家之前,她四下看了看,最后带上了老公的一张照片,那是送给“心肝”的,省得她不甘寂寞,继续骚扰。
她还带上了老公的手机。尽管他俩从此相隔千山万水,说不定还会互通短信,因此,她要把它一起扔掉。
接着,她乘坐出租车来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去漠河的火车票……
房丽在困惑——怎么就看见了小钢在笑呢?
安检机不会欺骗她,她也不可能出现幻觉。
她起身来到安检机的出口处,掀开铅帘,看到一只相框平躺在传输带的顶端。拿起来,果然是小钢的照片,他的嘴角上有一滴血迹。
至此,她己经确定刚才的女人肯定跟小钢有关系。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小钢的号码。这是她第一次深更半夜跟小钢打电话。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必须要问问小钢是否平安。
那个女人正在电梯上,她接起了电话。
房丽愣了愣,说:“你的照片掉了。”
那个女人也愣了愣,说:“我认识你的电话号码。小钢的心肝,你不是装在我的编织袋里吗?”
房丽想了想,突然挂断电话,使劲朝警察小田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