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不远处官道边上的凉亭处,挤满了一群穿着官服的人。还有不少穿着丝绸等衣裳的人,一看就是乡绅之类,则在凉亭外站着。
在张一凡看过去的同时,那些凉亭里面的人正在出凉亭,往他这边迎过来。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估计是广东这边的官员,来迎接他的。
这里虽然能看到广州城,但是实际上离广州府还远着呢!
都说十里长亭送别,他们这是跑到这么远的凉亭来迎接啊!
张一凡知道,自己这一行人虽然没有换上官服,但是特征也明显,如果有心人查的话,肯定也是能知道行程的。
但问题是,既然是换上便服,意思就是不想惊动地方。但是,广东这边的这些官员,竟然还打听出来并且早就在这里等候,还这么大的排场!
如果说,张一凡就喜欢这种显威风的时刻,那肯定会很喜欢,对于安排这次迎接的官员,会多一份好感。
可问题是,张一凡并不喜欢这种。特别是他一路过来,看到台风过后百姓受灾的情况,心情并不能算好!
他这边在想着时,那群人已经迎过来了。
为首那人,长得高高大大的,身穿侯爵服饰,帽子后面,比驸马的多了一根羽毛。
在他身后,才是穿着大红绯袍的大明高级官员,该是省级官员,后面则是青袍、绿袍的。
“广东全体同僚恭迎驸马、公主殿下大驾光临!”那个侯爵粗犷的脸上,挤出笑容,大嗓门离着还远呢,就大声喊了起来,“一路辛苦了!”
他的话音一落,其他官员也跟着大声说了起来,恭迎驸马、公主的到来。
按照大明朝的规定,驸马都尉和侯爵是同等级别的,但是,眼前这个侯爵,却自动降了一级,主动和张一凡和朱镜静先行礼了。
就算是张一凡不喜欢这一套的,被这么多大明官员捧着,心里也是受用的。
这样的场合,总不好甩袖子走人吧?
初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张一凡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该采用什么态度?
就这会,人群已经拥到眼前了。
朱镜静略微勒住了马,落后张一凡半個马头,显然是让张一凡出面,不想抢夫君的风头。
张一凡见此,便也抱拳回了下,笑着说道:“各位无需如此,这也太劳烦各位了!”
“哪里哪里!”那侯爵一听,哈哈一笑回答道,“驸马、公主第一次来广东,要是不来迎接一下,岂不是失礼了?”
“对对对!”另外有一个穿着青袍的人跟着附和道,“就那两人不识抬举,竟然敢不来迎接驸马、公主,回头定然要他们好看!”
听到这话,一个穿着大红绯袍的官员便阻止道:“驸马、公主面前,休要提这些扫兴的事情!”
那侯爵听了,大嗓门说话,一下就盖过了其他人,大声说道:“某乃永嘉侯朱亮祖也,驸马来到广东,以后我们多多走动!”
洪武三年,明太祖大封功臣。朱亮祖被授为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封永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获赐铁券,子孙世袭。
当时,明太祖钦定功臣三十四位,其中朱亮祖名列第二十七。这地位和功劳,已经算是非常高了。
如果一般人听到是他,绝对会感觉荣幸。毕竟排名这么靠前的开国功臣,还是世袭侯爵都主动低姿态讨好了。
然而,张一凡一听,立刻想起这位侯爵的结局,算是比较有名的,和儿子两个人,就被朱元璋用鞭子给抽死的。
他想着这个,刚才说话的那个大红绯袍官员,就跟在朱亮祖的身后,也已经在说道:“下官广东布政使徐本,见过驸马、公主殿下!”
这些人跑来迎接,当然也是要让公主和驸马知道是谁,要不然就白献殷勤了。
从朱亮祖开始自我介绍之后,其他人便立刻跟着介绍了起来。
但是,张一凡这边,已经想起朱亮祖的结局,心中就有了决定该怎么做。
于是,就见他打断了这些在自我介绍的官员,问他们道:“刚才你们说,还有两个官员没有来迎接,是谁啊?”
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笑容。
徐本听了,有点犹豫,但是,朱亮祖一听,却是马上回答道:“一个新任广州府知府方克勤,另外一个是番禺县知县道同。他奶奶的,竟然不识抬举,本侯爷给他们打了招呼不理不说,更关键的是,他们竟然瞧不起驸马和公主,回头定然要他们好看!”
张一凡一听,便想起来了,在来的时候,受灾的百姓就提过,羡慕那些番禺县的,说他们的知县是个好官。另外,张一凡以前看到朱亮祖结局的时候,就刚好看到和这个番禺县知县道同有关,因此也记得这个人。
至于另外一个新任广州府知府方克勤,他没印象。实际上,这人的儿子很有名,就是传说中被朱棣灭了十族的那位,方孝儒。
此时,张一凡从道同不来迎接自己,就想到估计在忙台风过后的救灾事情。确实也是,这台风刚过,一路过来,都是受灾的百姓。但是,这些官员却都聚集在这里迎接自己,这种事情,很不应当。老丈人要是听到了,估计会很不开心。
当然,这也和自己的良知冲突。
这么想着,张一凡便双手抱拳说道:“诸位,广东刚刚遭灾,百姓正待救治,我也担心香山县的情况,感谢各位的好意,我还是先走一步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向朱镜静示意了下,然后驱马前行,自个走了。
看着他离去,来迎接他的这一大群官员,顿时都呆住了。
一直到张一凡驱马离开,留了个背影给他们,他们才算是回过神来。
一时之间,他们也是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看向布政使徐本和永嘉侯朱亮祖。
“他奶奶的,这算什么事?”朱亮祖有点恼怒地说了一句,感觉很是没趣。
降低身份去拍马屁,结果拍到了马脚上。
于是,他也大步离去,到了凉亭那边,上了自己的战马准备走了。
他儿子朱暹是广东府军卫指挥使,也跟着他老子来迎接驸马和公主,此时追上他,低声问道:“爹,那我们怎么办?宰相那边可是要我们极力拉拢他的!”
没错,胡惟庸就是给朱亮祖来了密信,要求朱亮祖想尽一切办法,拉拢驸马,腐化驸马。
朱亮祖听到儿子的话,并没有马上回头,矫健地翻身上马之后,他才低头看向儿子道:“一个屁大的小子,估计是皇帝来之前有交代过,不急,只要在广东,有的是机会!”
他能排到开国功臣第二十七位,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军功,当然不是表面上的粗糙汉子。要是没一点耐心,那就更是不可能。
朱暹听了,便没有再追问,也是翻身上马,跟着他老子走了。
一大堆的文官这边,布政使徐本得擦屁股,对其他官员说道:“驸马、永嘉侯都走了,都散了吧,散了!”
不说这些官员感觉热脸贴冷屁股有多无趣,就说张一凡这边,驱马离开之后,往广州城这边而来。
他是从北方过来的,而香山县在南方,得穿过广州城。
本来的话,张一凡还计划在广州城里休整一会的,但是,遇到刚才的事情,他就不打算呆了。要不然,那群人肯定还会黏过来。
他正想着,就听到朱镜静对他说道:“凡哥,你看!”
张一凡听了,便沿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靠近广州城墙这边,有一个大工地,几万青壮在朝廷官军的监督之下干活,扩建广州城北部。看样子,快修好了。
很显然,朱镜静记得之前的受灾百姓说过,村里的青壮都被官府征发了,那便是眼前这些人了。
这个时候,刚受灾之后,如果这些青壮都能在家的话,肯定对于救灾能更有利一些。
要是有可能,张一凡当然是想帮下的。但是,他又不是皇帝,管不到整个广东,更别说,这个征发的事情,是永嘉侯主导的,级别也高,就更不好管。
看了一会之后,张一凡有点无奈地对朱镜静说道:“算了,走吧!”
自己的差事,就是去香山县这个特区,做一些实验,不分职业限制,设立钱庄,按照奏章上的搞法,会不会比目前大明世袭职业会更好。
这个事情,他还是有信心的。三年时间,做好这个事情,老丈人看到了,如果向全国推广的话,那也是一件大功德了。
心中这么想着,他们便又上路了,赶往香山县去。
广州城确实是广东最为繁华的地方,哪怕城外在动工,可城里的人流还是很多的,至少比很多地方都要繁华。
张一凡还没来得及打量广州街景呢,就从街角忽然窜出一个人来,拦在了他们一行人的马头。
两名戚祥的手下一见,立刻提速挡在张一凡和朱镜静的前面喝斥道:“干什么的?还不闪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