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何真想了一会之后,便对他的几个儿子说道:“盐课提举司那边已经快马飞报京师,等到皇帝知道这边的情况,不只是会对盐业有旨意,包括之前广东都司那边拖着不派水师清剿海盗也会有旨意。因此,海上那边,必须在新的旨意到达之前,就要有所行动,给香山县一个沉重打击,然后躲远一点,避开水师清剿才行。”
“那我传话过去?”何贵听了,连忙请示道。
何真听了点点头说道:“不过要注意,不能让人发现是我们传话的。”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点声音强调道:“这些海盗闹事之后,迟早会被朝廷收拾。除非是逃去南洋不回来了。甚至我怀疑,如果驸马恼羞成怒而坚持的话,就算逃去了南洋,朝廷一样会派出水师追击。因此,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我们何家在背后有动作,否则……否则这份基业就没了!”
“爹放心便是,孩儿心中有数。”何贵听了,连忙保证道。
何真听了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大儿子何荣问道:“驸马那边到底哪来那么多盐,有查清楚么?”
何荣听了,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们派去的人,查到就是香山县那個盐场的盐。不过有一个百户所护着,没法靠近。”
说到这里,他看到他爹皱了眉头的样子,便连忙又补充道:“后来香山县不是开始查通海盗的内贼,特别是查外乡人,查得很严。还不止是官府这么干,就是那些小老百姓,也一个个像看贼人一样看着,就没法去盐场那边。”
说到这里,何荣又连忙提高了嗓门,用坚定地语气说道:“不过爹放心,再给一点时间,迟早能查出来的。”
听完了这些话,说真的,何真是有点失望的,对他儿子说道:“再下去,朝廷使者到了,香山县的盐是怎么回事,自然就会都知道的。自己好好想想,以后做事要怎么做才能麻利点。”
何荣听了,心中委屈,觉得香山县连老百姓都那么严防死守的,怎么可能会有外人知道里面产盐的真相?
当然了,这只是无能者的自辩而已。
不说别人,远在京师的朱元璋同学,就已经知道了张一凡的晒盐之法。甚至还早就知道了广东地方上为难张一凡的事情。
不过,他并没有出手,就如他对太子朱标所说:“这小子在香山县搞得这些事情,如果好的话,要在全天下用之,一样是会遭遇那些阻力。我们就先看着,到底是什么人跳出来?还有,顺便也看看这小子能不能自己解决,怎么解决?这都能给我们以后在全天下实施时候提供参考,明白么?”
“还是父皇高瞻远瞩!”朱标听了,心服口服。
不过,他也还是有点担心自己的妹夫,便又问道:“那他们两个人会有危险么?”
“不会有危险的。”朱元璋听了,很有把握地说道,“那小子还藏着杀手锏呢,估计也快了!”
朱标听了,有点疑惑,不知道是什么杀手锏,不过他也不笨,因为有关张一凡的消息,朱元璋这边收到了,都会给朱标知道。
因此,朱标稍微一想之后,便恍然大悟了。
…………………………
差不多相同的时间内,珠江口外某海岛码头,一群海盗刚刚上岸,往岛上簇拥而去。
没多久之后,有一个海盗返回码头这边,东张西望一番之后,靠近了另外一个海盗,低声说道:“大当家回来了,说是准备上岸了。”
那人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下来人,同样也低声说道:“我也刚知道,黑子,那我们怎么办?”
黑子,就是周黑子了,听到刘大头的问话之后,也是面带愁容,低声说道:“驸马爷说过,如果要上岸的话,一定要提前派人去通知下。可我走不开。”
刘大头听了,同样皱着眉头说道:“大当家的不是说要找足够多的人一起上岸,才能打下县城报仇的么?这才六七千人,怕是还不够吧?一旦打起来,要是不能马上攻下县城的话,官兵可是会很快赶到的。”
“我知道原因!”周黑子听了,低声说道,“好像是刘大麻子得到消息,说驸马爷靠着盐场赚了大钱,但是也得罪了好多人。还有之前分田的事情,也让很多老爷不满。但是这些事情闹到皇帝那边去,估计会很快解决。因此,如果想攻打香山县的,时间就不多了。大当家听了之后,才决定提前打了。”
“真得是该死的!”刘大头听了,不由得恨声说道,“对我们普通老百姓有利的东西,那些官老爷就不高兴,就想着法子对付驸马爷。不能让他们得逞!”
“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周黑子也是点头说道,“好不容易来了个驸马,是真得为我们好,就是豁出去了也得帮着驸马!”
刘大头想了下,心中有了决定,便对周黑子说道:“那我就不待了,偷条船走,得把消息给驸马传过去。”
“这……”周黑子听了,有点震惊,想了下说道,“那你老婆孩子怎么办?如果被大当家他们发现你去通风报信的,你老婆孩子就危险了!”
听到这话,刘大头沉默了一会,表情有点纠结,但是很快,他又坚定了起来道:“驸马不能有事,并且一定要干好了,我们这些本来属于贱籍的人,才会有出头之日。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无论如何都要帮到驸马才行。不要说我老婆孩子不是一定会出危险,就算真得有危险。我也认了。”
周黑子听了,很是震惊,默默地用力点头道:“你说得在理,驸马是我们所有原本属于贱籍的希望。不止是香山县,其他地方也都等着驸马的这个事情能推开来。为了所有属于贱籍的人,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这个机会要是不抓住,不帮到驸马的话,就算死了也不会安心!”
说到这里,他恳切地对刘大头又说道:“你有老婆孩子,我只有老婆,还是我去禀告驸马。你就不用和我争了。”
没等刘大头说什么,他又立刻补充说道:“莪告诉你我这边已经说好的那些人,回头要是上岸有什么事的话,你叫上他们一起反水,帮驸马一把。”
说完之后,他便低声报出了他策反的那些人。
刘大头几次想打断他,但是周黑子并不给他机会,显然心意已决。
最终,刘大头一把抓住周黑子的手,认真地说道:“黑子,你放心,如果真被他们发现问题的话,我拼死都会护着你媳妇的。”
“你别莽撞!”周黑子听了,有些感动,但还是劝道,“我走了之后,和驸马联系过的人,就只有你了。你得带着大家伙拉他们的后腿,不能少了你的。”
就这么的,两人商量了一阵之后,就开始分头行动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就算他们不去传信,张一凡这边,其实也已经算到了。
这不,他在县衙大堂,召集了千户戚祥和典史张三等人,正在说着这个事情。
只听他对几个手下说道:“我们这边大卖特卖食盐,让他们着急了,已经快马送信去京师。估计不久之后,广东这边所有事情都有个了结。拖着不派水师的事情,肯定也不可能拖下去。这么一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水师最终出动前,防好海岸线,不能让海盗上来搞破坏。这段时间,一定要提高警惕,随时备战!”
戚祥听了,立刻点头附和道:“驸马言之有理,这段时间,属下会多去巡查,查漏补缺,定然做好这些事情!”
张三这边,也立刻跟着表态道:“下官再去发动下百姓,海盗来多少奸细就抓多少奸细!”
他已经尝到了一些发动群众的好处,不但省了他这边很多精力,效果还好。
就如今已经抓获的一些可疑奸细,审问之后发现都是各地豪强派来祸害香山县的。
张一凡听了,点点头,然后对盐吏张六说道:“你这边要尽快多卖一些,等回头京师的处置旨意下来,就没怎么容易卖了。”
“驸马爷放心,下官已经让人在传食盐的各种用途,相信买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张六听了,马上回答道。
张一凡听得又是点头,接着吩咐道:“粗盐这块,前期这么大力卖,估计差不多了。精盐这个,也该开始卖了,你给本官使劲卖。反正就是以前粗盐的价格,也是够低的。”
张六一听大喜,连忙答应一声。
吩咐完这些事情,张一凡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又说道:“水泥已经开始产出,刚好食盐这块赚了不少钱,我打算招募其他县的青壮过来兴修水利。海盗要是不上岸就算了,真要上岸的话,把这些青壮组织起来,发下悬赏,一样是一股辅助战力!”
水泥的产出,也是要县衙出钱购买。当然了,价格肯定比柳家村水泥要便宜。这种方式,张一凡给朱元璋说过,如今不知道朱元璋在其他地方采用什么方式,但是在香山县内,反正是特区,他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了。
等回头,水泥作坊的利润,可以上交地方官府和朝廷,让朱元璋同学看看这个经济循环的效果。
戚祥听了,便立刻承诺会给这些青壮准备一些简陋的武器,比如棍棒、长枪之类的,必要时候可以马上下发,把他们武装起来。
而张三这边,则立刻张罗,贴出布告,去隔壁几个县招人。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当地官府征发,属于劳役,如今是给钱雇佣,不怕没人来。
就这么的,一声令下,香山县又开始风风火火起来了。
本来就有很多百姓不想买自个县的高价盐,跑来香山县这边买盐。然后听说这边出钱招人要兴修水利,刚好又是冬天没农事,都想着在这里赚钱回家好过年。
甚至他们还赶紧传信回去,呼朋唤友来赚钱。
不管哪个时候,农民可以从地里刨个吃的,饿不死,但是地里没法刨出钱来。而钱又不可缺,要换一些东西。因此这有赚钱的机会,没人会不珍惜。
顺带着,香山县这边不搞征发,而是雇佣干活的事情,又是传了开去,引得其他县的百姓又是非常羡慕。
就连隔壁番禺县这边的百姓,经过一对比之后,也觉得他们的县令不香了!
当然,还是有人在传,说海盗会攻打香山县,来这边会危险什么的。
但是,香山县这边的防盗事情都做得井井有条,让不少人有信心。加上张三在抓捕故意散布这些话的人,从总体上来说,香山县的局面,还是红红火火的。
大概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明年的事情,有些也要准备起来。
张一凡这边,便发出了一条公告,没有强制,只是号召香山县以及周边百姓在明年种植甘蔗,不能占用粮田,官府会以合理价格收购,有多少收多少。
这个消息一公布,就等于是给老百姓们一个稳定赚钱的机会。
只要在地里种了甘蔗,收入就能有保证的。百姓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一个个都是高兴的不得了。
就连番禺县县令道同听了,也是赶过来求见张一凡,询问番禺县的甘蔗,能不能保证都收?
张一凡爽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让道同很是感激,感觉压力小了不少。
就在香山县的隔壁,随着香山县红红火火起来,他真得是压力山大。
不管怎么样,如今也给番禺县百姓争取了一个收入来源,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同时,他也保证,如果海盗真得会来攻打香山县的话,只要把消息报过去,他会亲自领着番禺县民壮赶来助阵。
投桃以报李!
对此,张一凡当然也是很乐意的。本来他对为民着想的好官有好感,如今就更是高兴,决定什么时候有可能的话,要拉道同一把,避免他在历史上被永嘉侯搞死。
送走了道同之后,忽然底下来报,说广州来人,偷偷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