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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座相邻的沽水湖岛上,蓬莱仙阁已经开始动工,数万民众被征召上岛,工程浩大可见一斑。渡王眉目幽沉的站在远处看着,脑海中浮现皇上一如从前的温善笑容,然而那笑容之中,有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的防备和固执。
他们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母亲又是极好的手帕交,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他在皇亲国戚之中,无疑是及其特殊,备受瞩目的一位。就连黎民百姓都知道当今皇上,他的皇兄,对他千般信任,万般爱护。
可这样的情形,却将他时刻推在风口浪尖,没有一丝退避的机会。
“王爷。”雷泽站在他身后,打断了他的思绪。说道:“四处已经有百姓开始抱怨,不过暂时都被各处压下了。”
“此番兴建蓬莱仙阁,逾越规制,耗费巨大,再加上,我朝百年来钟鸣鼎食之风太过,工部根本挪不出那么多银子。因此,其他的修缮建制几乎都停了工,专门为此处调度钱粮,又在各处提高税赋,百姓有怨言是难免的事。”
“这样不得人心的事情,皇上却命王爷亲自监管……”雷泽欲言又止,却不敢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杨戭摇摇头,示意他止住。雷泽叹息一声,知道此事是主子心中一件难事,可此时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禀报,便说道:“昨晚上京四处还没什么动静,可今日一早,京中便有人在风传,纪成霖发妻不守妇德,说纪姑娘其实根本不是纪成霖的女儿……这……王爷您看?”
雷泽有些担忧,这样的传言足以毁去这对母女。他与纪尔岚打了多次交道,对她的事情比较上心,因此一听见此事便前来禀报了。
“如何会有这样的传言?”杨戭眸色更深,转身问道:“可查出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话?”
“王爷有所不知,据说纪姑娘的相貌与纪家人无一相像。兴许是因为这一点才引来了有心人的猜忌。目前的消息来源还没什么头绪,不过兴许就是京城贵女之中传出来的。”雷泽想了想说道:“之前李家民告官一事,正是纪成霖着手办案的,他现在风头正盛,有人借着这股风逝,推波助澜,时机拿捏的刚刚好。”
“她那里,可有动静?”
“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属下也不知纪姑娘是否已经知晓了。”
纪府。
纪天姀几次忍不住抬眼看纪尔岚,目光中露出的不怀好意连秦氏都感觉到了。只不过今日纪成霖早早就出了府,并无纪天姀发挥的余地。
纪尔岚面不改色的用着早膳,心中却也在思虑此事。今日凌晨,她正在练左手剑,李潮生突然来此,告知了她这个消息。
至此她心里有了准备,自然能看出纪天姀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将事情传扬到如此地步,绝不是纪天姀能做到的。
“姑娘。”
纪尔岚用过早膳回空山小筑更衣准备出门,暮冬却推门进来,小声说道:“姑娘,雷泽来了……”
纪尔岚一愣,走出门去:“雷泽?你怎么来了?”
“今晨听闻些许传言,王爷让我来跟纪姑娘说一声,让您有个准备。不知您是否已经知晓了?可有良策?”
“嗯,多谢王爷相告,我已经知道了。”纪尔岚神色莫名,她没有想到争斗会爆发的这么早,但世事本就变幻莫测,她早有心理准备。然而,此事不仅相关于她,还危及秦氏,如果有必要,她不介意大开杀戒。“虽无良策,但我心中也是有数的,见机行事吧。”
雷泽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心中胆寒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王爷说了,若纪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去找他说明。”
经过上次,纪尔岚对渡王已经不那么排斥了,反正麻烦已经上身,她还躲着有什么用。何况她此时的确势单力孤,多一份助力,就多几分把握。
出了府门,纪尔岚正要上马车,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尔岚姐姐!”
“清雪?你从外祖母家里回来了?”
方清雪面带忧色,说道:“我昨日下午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找你说话,今早就听人说起你的传言,这是怎么回事?”
纪尔岚不想把方清雪扯进这些事情中,便说道:“不过是些无稽之谈,过几日便没事了。”
方清雪半信半疑,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上了马车,两人一起往女学去。
而程潇潇今日又在门前等纪尔岚,见她一下车,便急道:“尔岚,你听说了没有?”
方清雪跟在纪尔岚身后下了马车,见此情形大感诧异,看着程潇潇对纪尔岚一副担忧急切模样,简直有伸手接眼珠的冲动。程潇潇一见方清雪,也想起上次的冲突,脸一红,闷闷的看了纪尔岚一眼,不说话了。似乎对她们两人的亲近很有几分醋意。
纪尔岚一手拉着一个,干笑一声:“咱们先进去再说。”
程潇潇见纪尔岚没有撇下她不理,顿时又高兴起来,还得意的朝满面狐疑的方清雪瞥了一眼。
女学中贵女如云,都是京中上层人物,自然没有孤陋寡闻的道理,见了纪尔岚不由多了几分打量。但都谨慎的没有开口。
只有燕凌倾,在看到她的时候,诡异之色一闪而过,笑说:“纪姑娘这次的麻烦可不小,不知这次是否还有人帮你度过难关?”
上次的正面冲突,虽然被突然出现的燕暻所化解,但随后那场不择手段的暗杀,两人都心如明镜,实际上已经与撕破脸皮没什么两样。
方清雪面色一变,不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怎么纪尔岚收服了程潇潇,却又把燕凌倾给得罪了?而程潇潇已经眉头一皱,说道:“燕凌倾,你可别乱说话。”
燕凌倾不明所以的看着程潇潇,说道:“潇潇何必这么激动,我只不过是关心一下纪姑娘而已,这难道有什么错么?”她顿了顿,语气微带嘲讽:“以前我还以为潇潇是个懂眼色的,没想到你的确如他人所说,是个没什么脑子,只知道横冲直撞的人。”
“你!”程潇潇气的眼圈一红,却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有怒瞪着燕凌倾。
燕凌倾‘噗嗤’一笑,说道:“奉劝一句,潇潇还是离是非之人远一些的好,免得惹了一身腥臊。”
程潇潇怒气盈眉就要上前,纪尔岚却伸手将她拦在身后,好整以暇的看着燕凌倾,弯唇笑道:“潇潇敢爱敢恨,率直天真,比某些满肚子鸡零狗碎的‘坏女人’不知好多少。所以,燕姑娘不妨收回你的奉劝,我们潇潇并不需要。”
程潇潇一怔,没想到纪尔岚会为了她出言讥讽燕凌倾,顿时一阵感动。
而燕凌倾听纪尔岚居然讽刺她,眼睛几乎瞪出了血丝。半晌,她紧紧抿了抿唇,擦身走过纪尔岚,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不要太得意了,如果此事坐实,你可就连私生女都不如。秦氏越墙所生的孽种,兴许你们母女两人会一起被沉塘呢!到时候,渡王爷还会对你另眼相看吗?哼……我们走着瞧!”
眼看着她离开,方清雪仍旧愣愣不能回神,燕凌倾面上那一瞬而逝的狰狞之色当真可怕:“仙人之姿的燕凌倾,居然是这样的人?”
燕凌倾在众人眼里,永远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冷傲姿态,是出了名的冰美人。既不像程潇潇分帮结派,偶尔搞点小争斗。也不想宋玉衡跟谁都有几分交情,做个圣女老好人。她几乎是游离在贵女圈之外的一位看客。
也正因为如此,众女除了对她的家世知道的清楚明了外,对她的心思和性情其实并不了解。不了解,便不敢轻易触碰,所以,久而久之,燕凌倾几乎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仿佛是凌驾于众女之上,高不可攀,不可得罪的人物。
程潇潇说道:“哼,我早就看出她不知什么好东西了!”
方清雪颇有些难以消化今天早晨发生的所有事情,问道:“你们两个,谁能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潇潇‘唉’了一声,在纪尔岚无语的神色中,绘声绘色,一个情节也不落的跟方清雪讲述了一遍。方清雪再次有伸手接眼珠的冲动:“这,这怎么跟戏文的故事一般……”
程潇潇心有余悸并且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一句:“比戏文可刺激多了!”
一个上午,就这么在两人的嘀嘀咕咕中过去了。
傍晚,纪成霖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回府便直直的朝正房冲了进去。
“秦氏!你倒是给我说说!外面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一静。
秦氏和纪尔岚朝他望过来,神色不动,眼神如同看傻子一般。纪成霖见此情形,反倒哑了脾气了。“尔岚,你可听闻外面的闲言碎语了?可跟你母亲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