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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靖国,西有百盟。
大安与这两国相比,虽然只是一隅小国,不如两国强大,但地势四通八达,不管南下还是北上都要经过大安。大安南北山水相靠,易守难攻且物产富足,不容小觑。这样一个地势绝佳的王朝,无论是靖国还是百盟都觊觎已久,但同时,他们又彼此牵制,绝不允许对方吞并大安。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国的细作,自是必不可少。这也是为什么杨戭这么顺利便帮她打探到了十几年前有关血玉的消息。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纪尔岚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洪晏,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抚养他长大的游侠又是什么人?
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隐约的猜测还是让她心惊肉跳。
守在外面的几个丫头见宋玉凝走了,反身回到房里,看见纪尔岚怔怔的立在屋子中央,都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事。暮叶性子最急,先问道:“姑娘,怎么了?”
纪尔岚沉默坐下,没有做声,思绪渐渐回转道宋玉凝说的话上。
洪晏到底是什么人暂且不说,宋玉凝所说的宋家三爷之事,到底有几分真?宋老夫人如此好强的性子,宋展居然一声不响的制作主张入赘了旁的门户……别说他是宋家的继承人,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也不会轻易选择去别人家做个赘婿。
可血玉的事情,宋玉凝言之凿凿,纪尔岚觉得对方不可能拿这种可以查证的事情来欺骗她。但是,宋玉凝既然敢放消息给她,宋老夫人必然已经知道自己有可能是宋展的女儿,可对方却没有来找她查问。
这说明宋老夫人根本就不想,或者是没有想好是否要认下她。
既然如此,纪尔岚也没必要声张,得了宋展这条线索,她可以借来查探母族的事情。至于宋玉凝所说的回宋家,她并没有兴趣。
……
宋家姐妹入宫的热闹刚刚过去,春闱便已经提前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各地赶来的青年才俊和学子。
而京中热议的人物中,自然少不了走到哪都满身帕子的洪晏,阮宁嫉妒之余又忍不住偷偷艳羡。但相比洪晏,他却在秦城身上找到了十足的优越感。不止他,阮家上下没有一个看好秦城的。
刘氏一边给阮宁整理衣襟,一边埋怨道:“宁哥儿,那纪家你还是少去为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城比你年长近两旬,学问却还比不得你,你整日往与他在一处会文,能有什么长进?”
这些奚落秦城的话,阮宁很早以前就听过了,甚至秦城自己也没少听。
阮宁神色顿了顿,目光露出不满。他何曾想去找秦城,还不是因为洪晏每日都随着秦城。他每日去纪家,其中一个原因是盼着能见到纪尔岚。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紧紧盯着洪晏!他每日修习的文章功课几乎都与洪晏是一样的,他就不信自己春闱还会落在洪晏后面!
但无论是哪个原因,他都没脸面说出口。
刘氏见儿子的脸色不好看,心中便有了一二猜测。毕竟是她肚子里的肉,她怎么会一点不了解儿子的心思,便说道:“宁哥儿是不是对纪尔岚那丫头不甘心?”
阮宁没说话,眉头却蹙了起来。刘氏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埋怨道:“当初纪家那两个丫头我一个也看不上,可咱们两家毕竟有婚约在,你爹又看中了纪成霖的前途,说什么也要与他们结亲家。原本娶个官宦人家的嫡女,也是件顶好的事,可那纪尔岚干瘦蜡黄的模样,也不怪你不喜欢。可谁知道……纪家竟突然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谁能想到纪天姀的好日子竟然就到了头,纪尔岚得势之后变化这么大,人也长开了!她前几日遇上一回,远远看着就跟仙女儿似的!离近了看,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却越长越精致,脸色也早就褪了那层不健康的蜡黄,嫩的能掐出水一般。
刘氏心中不是不后悔的,而且宁哥儿秋闱又考的那样好。早知道,还不如就干脆退了亲事,或者按着不动。
阮宁眸光闪了闪,说道:“母亲,这件亲事真就没得改了?”
刘氏皱眉道:“宁哥儿还想改回去?一次是情有可原,再次可就不止是伤脸面的事了。”
“如果不行,那就把亲事退了!”阮宁咬咬牙,终是说出了心里话。
刘氏手上一顿,看着儿子的目光,说道:“你以为娘没想过?可无缘无故,怎么退?退了亲,那纪天姀可就伤了名声,往后嫁人是个难题。你觉得她怎么可能答应,万一再给咱们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你爹就得掉头会阳城去了!哪还有脸赖在京城?咱们在京城毫无根基,多少还要仰仗纪家……”
阮宁面色渐渐沉了。“不能无缘无故,若是有了缘故呢?
刘氏也并非多么厚道的人,听出儿子的意思,连忙问道:“宁哥儿心里有什么打算了?”
阮宁并不打算与母亲多说,应付几句便出门去了纪府。
纪府门前,一个青衫公子刚刚下了马车,浑身上下全无半点装饰,十分简朴。举止气质却如清泉流石,说不出的舒畅自然。他听见后面的声音,不禁回头来看。见是阮宁,忙拱手见礼道:“阮兄到了。”
阮宁收敛心上堵住的那口浊气,笑道:“洪兄来的好早。”
洪晏指了指身旁小厮手里拿着的东西,说道:“这些日子常来纪府叨扰,所以早早准备了些东西,以表谢意。阮兄每日都要到秦伯母处去请安,今日可否引洪某同去?”
阮宁愣了一下,说道:“洪兄明日不打算来了吗?”
洪晏笑道:“没剩几日便要赶考,洪某这几天就不打算出门了。”
阮宁心中有些失望,他还想看看洪晏临考前是如何做准备的。“既然如此,咱们先到舅母跟前去请个安吧。”
之前纪尔岚每日早晨必要到正院陪秦氏用早膳,所以阮宁一向赶早来给秦氏请安,再到前院秦城那里。可最近一段时间,纪尔岚只是偶尔会在秦氏院子里出现,阮宁能碰见的机会就更少了。不知道是不是纪尔岚故意躲着他的缘故……
阮宁心中有些烦躁,带着洪晏站在院外等候丫头进去通禀。不一会,品蓝便出来招呼他们进去,说道:“大姑娘和二姑娘也在太太屋里呢。”
阮宁听了眼中骤然冒出欣喜之色,然后才想起洪晏还在一旁,赶紧压下面上的表情,对洪晏做了个请的手势。洪晏当然没有忽视阮宁的表现,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随着阮宁一起进了院子。
小厅中,秦氏得知常与兄长一起会文的洪晏前来拜访,便与纪尔岚姐妹坐着等他们进来。
洪晏漆黑的头发上还顶着碎雪化开的水珠,那双眼睛虽然垂着,纪尔岚却仿佛看见了那里面夜幕般的深远和沉着。他一进门,秦氏就暗自惊叹了一声,天下间竟有这般好看的少年。纪天姀也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试探着去打量洪晏。
几人一阵寒暄过后,纪尔岚便失去了留在这里的兴趣。洪晏与她身后的唐念,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交流。这两个人的心思太重!轻易不会在露出像那日那般的破绽……于是,纪尔岚顶着阮宁热切的目光告退。出了正院,遣了暮叶和唐念回空山小筑,她则带着暮春和月息出府去找杨戭。
暮春心思细,跟在纪尔岚左近,低声说道:“真是怪了。大姑娘和表少爷明明有婚约在身,却一个盯着姑娘,一个盯着洪公子,彼此就像不认识没看见一般……这样下去,这亲事难不成会有变化?”
纪尔岚此时看纪天姀跟阮宁,就像看两个笑话。不过听暮春这么说,还是挑了挑眉,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心思最细。不过,亲事成与不成都与咱们没什么相干。”
“话是这么说,可若二人都一门心思想解除亲事,恐怕会起什么幺蛾子。万一对姑娘不利怎么办,姑娘还是防着点。”就算纪天姀不想嫁给阮宁,可自己的未婚夫婿整日盯着自己的妹妹不放,恐怕没有那个女人能受得了。就算不恨,心里也会万般不爽快。何况纪天姀对纪尔岚根本是又嫉又恨!
而且阮宁未必没有享齐人之福的打算,万一做了什么事,不中招也要恶心一下。
“你说的有理。阮宁和纪天姀这一对,到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咱们的院子守好了,若有风吹草动先别打草惊蛇。”对于阮宁,纪尔岚没想让他好过,当初嫌弃她,将亲事换成了纪天姀,回头竟然还敢对她纠缠不休,真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
如果他敢伸出爪子,纪尔岚不介意让他失去爪子。
她想了想,冷哼道:“阮宁这个草包,自以为能在春闱大放异彩,简直是做梦。等他名落孙山失意之时,咱们再给他来点厉害的,叫他尝尝什么叫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