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以北,昌平州。
昌平州城始建于大明景泰元年春正月辛巳,位于天寿山之南。
昌平州的城池初为正方形,而后修建新城,与旧城共同组成“日”字形,到了明末之后,新、旧城合并为矩形。
据《大明英宗睿皇帝实录》记载:“景泰元年春正月辛巳命于天寿山之南筑城,周围十二里,以居长陵、献陵、景陵三卫官军,并移昌平县治于内。”此城名曰“永安城”。
景泰三年昌平县徙永安城。此时的永安城为正方形,东南西北围约六里,“墙高二丈一尺,周围一千四百九十二丈九尺八寸,垛口两千九百八十六个”。城东、西、南三面环池。城墙四角设有箭楼,北面设有城门,“筑东、西、南三门”,“俱是重门券城,外施箭楼,内建楼子,皆奏讨内官监官匠修造”。
大明正德元年,昌平县升为昌平州,辖怀柔、密云、顺义三县。正德三年,降州为县。正德八年,复以昌平县为昌平州,仍领怀柔、密云、顺义三县,昌平逐渐成为大明的京畿重镇。
后因陵卫续设益多,于是在城南复筑一城连之墙。“新城接约四里,余门一,名曰小南门。其重门券城、箭楼、楼子俱是狭小。
墙高减旧城四尺,东、西、南三面周围八百四十丈五尺,垛口一千六百九十二个”,并且仍然保存了旧南城墙外的池,使其成为城内河,南城的东、西城墙
设置水门以便池水进出。而此时,环新旧二城“城濠旧者略深阔,新者甚逼窄”。
昌平州城如此完备、坚固,城中还有大明诸皇陵卫兵马,兵力至少在四万以上。
当然,这些都是账面上的兵力,城中实际上有多少兵马,至少要在账面的数字上打个折。
这天上午时分,豪格、阿济格率领满州正蓝旗、蒙古正蓝旗铁骑抵达昌平州城外,随即开始攻城。
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亲率部齐射攻城,蒙古正蓝旗一万一千铁骑之中,只有两千人披甲,但是装备骑弓的人数却有八千多人,此时这八千多人正在高速在城外飞奔,如同飞蝗的箭矢不断射向城头,给城头上的守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同时吴赖率领剩余的两千多肉搏骑兵在昌平州北面等待,只要骑射将城头的守军彻底压制住,吴赖便率部冲上去,用绳索攀登城墙。
“长生天的勇士们!肃亲王、饶余贝勒就在后面看着我们,杀进城去,为了大清,死战!”
吴赖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战场上,虽然前方正在飞驰的铁骑大军根本听不真切,但是吴赖慷慨激昂的样子,却被豪格、阿巴泰看在眼里。
豪格满意的说道:“吴赖这个家伙还算干练,将来可以好好抬举一番。”
阿巴泰说道:“吴赖的确是个干将,但是却有些浮夸,太在意上官的看法了。”
豪格略微不满的哼了一声,随后便说道:“
派人告诉吴赖,半个时辰内,必须冲进昌平州!”
“嗻!”
吴赖接到命令,脸色也随之一滞,自己是不是演得有些过了?
此时吴赖咬着牙,前方的对射还在继续,昌平州内的明军虽然同样不堪战,可毕竟是大明的皇陵卫,最基本的战斗意志还是有一些的,此时面对清军的围攻,还能够咬着牙坚持下来。
“冲上去,攀城!”
吴赖此时也发了狠,率领两千多肉搏骑兵策马冲锋,很快就冲到了昌平州北门附近。
轰!
此时城头上的火炮还在开火,但是却非常凌乱,而且准头非常差,可见昌平州内的炮手平日里操练稀疏,此时多半已经乱了阵脚。
“绳索,抛!”
吴赖大吼一声,一百多个臂长力大的蒙古骑兵抛出了手中的绳索,绳索的一头是铁爪,并且很长的一段绳索都有铁片保护,防止敌军砍断绳索。
很快,一百多根绳索牢牢的卡在城头的箭垛上,城头上的明军将士大惊失色,纷纷慌张的挥砍绳索,生怕城下的蒙古兵顺着绳索爬上来,但是却没有什么效果,一番忙碌之后,只砍断了五、六根而已。
“杀上去!”
吴赖此时也奋力爬上了一根绳索,大声督促着前面的部下,此时已经有不少蒙古兵冲了上去,城头上的明军虽然奋力抛掷石块、射出箭矢、发射火铳,将不少蒙古兵打落下去,但是依然没能挡住,此时城上的明军一哄而散,
大批的蒙古兵开始肆意杀进。
“哈哈!”
吴赖气喘吁吁的踏上了城头,环视四周,只见大批的部下正在追杀城中的守军,随即指挥一支兵马前去打开城门,却吃惊的望见南面的内城中杀出大批的明军,人数至少四千多人。
“顶住!快去打开城门!”
吴赖大叫着冲上去,可是此时城头上的蒙古兵只有数百人,还要分兵去打开城门,即便战力强悍,也挡不住四千多明军的冲击。
“主子快撤下去吧,顶不住了,咱们撤下去重整阵型再冲吧!”
吴赖脸色铁青,猛地转身顺着绳索下到城外,大批的蒙古兵也慌张的顺着绳索撤出城外,最后面的数十个蒙古兵刚刚跑到绳索处,却被大批的明军围住,随即便展开了厮杀。
昌平州的明军全部都是皇陵卫的兵马,此时虽然畏惧清军,但是在关键时刻,竟然也爆发出巨大的战力,超常发挥的将突入城中的数百蒙古兵撞了回去!
此时豪格与阿巴泰目瞪口呆的看着大批撤回来的蒙古兵,万万想不到已经突入城内的兵马,竟然能被明军赶出来。
“昌平州的守军难道也是刘衍的部下吗?吴赖在干什么!”
豪格大声怒吼着,全然忘了之前对吴赖的称赞。
阿巴泰说道:“还是让吴赖部先整顿一下,然后再攻。昌平州内的明军都是皇陵卫,平日里钱粮供给相对充足,明国对其部的整顿也多一些,所以战力的
确要强于一般的明军兵马。”
“哼!难道还能比卢象升、杨国柱等部更强?”
阿巴泰笑着说道:“那倒不至于,不过也仅限如此了,让吴赖休整片刻,然后再攻,一定能拿下昌平州的。”
“希望如此。”
豪格对身边的部下说道:“立即告诉吴赖,要是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拿不下昌平州,就提头来见!”
前方,吴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喝着水,虽然此时天气寒冷,吹过来的风都像是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生疼,就连水囊里面的水都是冰凉的。
可是吴赖却丝毫不在乎,一口气将水囊里的水全部喝光了,然后怒气冲冲的将水囊摔在地上,怒声说道:“各部整顿好了没有!肃亲王已经派人来催了,立即给我冲上去!”
“嗻!”
随后,蒙古正蓝旗万余铁骑再次冲了上去,这一次吴赖改变了策略,集中所有的骑射手在北城一带压制城头。
吴赖骑在战马上,恶狠狠的望着城头上,身后的肉搏骑兵也结阵完毕,两千左右的兵力随时可以发起冲击。
可是紧接着,吴赖就发现昌平州北城墙上的火炮和火铳手、弓箭手多了起来,显然是城中守军做出了调整,将其余各处的火力都调集了过来,北门外的八千蒙古骑射手的伤亡开始多了起来。
吴赖急忙命大军后退,撤出了昌平州守军的射程范围内,却被后面督战的豪格派人一顿训斥,命吴赖不惜伤亡,
日夜之前必须拿下昌平州,否则提头来见!
就在此时,吴赖发现东面开来了大批铁骑,满州两黄旗、两白旗、两红旗,蒙古、汉军旗、外藩蒙古各部全部开到,大清皇帝陛下到了!
吴赖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随即回头望去,只见豪格与阿巴泰也率部赶来,二人飞快的策马来到吴赖这里,然后豪格一鞭子抽在吴赖的脸上,怒声说道:“你现在就带人冲上去,你正蓝旗兵马死光之前,不准一个人撤下来!”
吴赖忍着剧痛,大声说道:“奴才领命!”
随后吴赖策马挥刀,大声吼道:“长生天的勇士们,随我杀上去,拿下昌平州!”
数千蒙古兵跟在吴赖的后面,策马冲向昌平州城墙,但是却依然被城头上的炮火、火铳和箭矢挡住,双方一阵对射,吴赖看着一个又一个部下倒在城外,却始终找不到抛掷绳索的机会,此时城头上的守军非常多,那些皇陵卫兵马已经打红了眼,虽然射击的准头很差,也没有胆气与清军野战,却可以依托城池死守。
“吴赖这个混蛋!”
豪格看着始终无法再次登城的蒙古正蓝旗兵马,不禁大骂吴赖。
阿巴泰则是沉声说道:“肃亲王息怒,咱们还是先去面圣吧,陛下已经到了!”
豪格看着皇太极的明黄伞盖已经到了东面,便冷着脸与阿巴泰一起,策马前去面圣。
皇太极骑在战马上,冷着脸看着豪格与阿巴泰,
说道:“昌平州可曾拿下?”
豪格跪在地上,说道:“启禀汗阿玛,昌平州内的守军是明国皇陵各卫,兵力充足,战力也比寻常明军更强,所以暂时还未拿下!”
“还需要多久?”
阿巴泰说道:“启禀陛下,至少……,今日入夜前,恐怕难以拿下昌平州。”
皇太极顿时大怒,以时间来算,现在刘衍部距离己方兵马最多就是一两天的路程,其部铁骑距离己方大军甚至更近。
如果今日拿不下昌平州,大军就无法通过南下,将会被刘衍所部十几万精锐堵在昌平州城下,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皇太极本就拖着病体,又连日急行军赶路,此时又见昌平州久攻未下,心中怒火中烧、焦急万分,顿时怒急攻心,当即剧烈咳嗽了起来,脸色都咳成了绛紫色,惊得周围一众旗主、王公贝勒纷纷上前请安。
可是皇太极的咳嗽却并未好转,在几名正黄旗巴牙喇兵搀扶下,下了战马,然后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声怒斥周围,命正黄旗巴牙喇兵将各旗旗主、王公贝勒等人全都隔开。
随后皇太极靠在一个厚绒垫子上喝了水,又被灌了提前备好的汤药,这才顺过气来。
此时等在外面的多尔衮和多铎脸色微变,看着前面站得严密的巴牙喇兵,二人心中却已经笑开了花:“你怎么不直接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