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金在孔兴燮等人的陪同下,穿过第一进狭长的庭院,迎面便是孔府中路的第二道大门,俗称二门。
孔府的二门建于大明初年,门楣高悬明代诗人、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手书"圣人之门"竖匾,下有阀阅承托,门柱有石鼓夹抱。正门左右各有腋门一座,耳房一间。平时来人只走腋门,正门不开,以示庄严。
可是此时,孔兴燮却快走了几步,招呼左右将正门打开,陪同吴国金从正面进入后面。吴国金见状却依旧面无表情,根本不予理会。
入圣人之门后,迎面是一座小巧玲珑、别具一格的屏门,此门建于弘治十六年,门为木构,四周不与垣墙连属,独立院中,类似遮堂门。
屏门顶覆灰瓦,门楣因悬明世宗亲颁"恩赐重光"匾额,故称"重光门"。门的四根圆柱下有石鼓夹抱,上面承托着彩绘的屋顶,前后各缀有四个倒垂的木雕贴金花蕾,故又称"垂花门"。
这重光门在平时也是不开的,只有每逢孔府大典、皇帝临幸、宣读诏旨和举行重大祭孔礼仪时,才鸣礼炮开启。
此时孔兴燮也许是慌乱了手脚,又要招呼人去打开重光门,却被吴国金拦下,于是众人便绕过重光门,继续向里面走去。
重光门因独立院中,把前院和后院隔绝开来,所以又叫"塞门"。据说这样的塞门一般官司宦人家是无资格建立的,只有封爵的"邦君"才能享受此荣,故《论语·八佾》中有"邦君树塞门"的记载。重光门两面三刀侧的东西厅房,是孔府仿照封建王朝的"六部"而设立的六厅。
为了保持与外界的联系,在内宅门专设两种传事的差役,一种叫差弁,一种叫内传事都有十几人,轮番在门旁耳房内值班,随时向外和向内传话。门的西侧还有一个露出墙外特制的水槽--石流,府内规定挑水夫不得进入内宅,只把水倒入槽内隔墙流入内宅。
众人过了重光门,院中有一片台基,台上原有日晷等物,其后便是宽敞的正厅,这里便是孔府的大堂。
这是历代衍圣公宣读圣旨、接见官员、申饬家法族规、审理重大案件,以及节日、寿辰举行仪式的地文。
府中正堂有厅堂五间,进深三间,灰瓦悬山顶。檐下用一斗二升交麻叶斗拱,麻叶头出锋,座斗斗欹,具有明代风格。大堂中央有一绘流云、八宝暖阁,正中的太师椅上,披铺一张斑瓓虎皮,椅前狭长高大的红漆公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印盒、签筒。
大堂正中悬挂着一个"统摄宗姓"匾,要历代衍圣公"统摄宗姓,督率训励,申饬教规,使各凛守礼度,无玷圣门",规定了衍圣公在孔氏家族中的种种特权。从唐代起,历代朝廷就规定曲阜县令由衍圣公兼任,到了明代以后,规定由衍圣公保举孔氏族人兼任。
在大堂的堂内两旁及后部陈列着正一品爵位的仪仗。如金瓜、朝天镫、曲枪、雀枪、钩连枪、更鼓、云牌、龙旗、凤旗、虎旗、伞、扇等还有一些象征其封爵和特权的红底金字官衔牌,如"袭封衍圣公"、"光禄寺大夫"、"紫禁城骑马"、"奉旨稽查山东全省学务"等,每当衍圣出行时,都有专人执掌,以示威严。
大堂之后有一通廊与二堂相连,两堂呈"工"字形。通廊里有一条大长红漆凳,称"阁老凳"。据传明代权臣严嵩被劾将要治罪时,曾到孔府来托其孙女婿衍圣公向皇帝说情,孔府主人未允。此凳系当年严阁老坐候之物。
在大堂的后面也叫后厅,是衍圣公会见四品以上官僚及受皇帝委托第年替朝廷考试礼学、乐学童生的地方室内正中上、下挂着"钦承圣绪"和"诗书礼乐"的大匾,两旁立着几块石碑。二堂两头的梢间,东为启事厅,西为伴官厅。
说实话,吴国金此时走的已经有些累了,但是见大队人马依然向前面走着。再看身旁的孔兴燮也陪着笑脸向前走着,便不动声色的大步向前,心中却已经将历代衍圣公的奢华生活给骂了个遍。
在二堂之后,有个不大的庭院,在庭院里有两棵冲天挺拔的苍桧并列两旁,还有六个石雕盆内各立一块奇形怪状的太湖石,此院的北屋即是三堂。
孔府的三堂也叫退厅,是衍圣公接见四品以上官员的地方,也是他们处理家族内部纠纷和处罚府内仆役的场所,此院的东西配房各有一进院落,东为册房掌管公府的地亩册契,内为司房掌管公府的总务和财务;西为书房,为当年公府的文书档案室。
此时吴国金等人进入三堂院内之后,便看到了两面的配房和跨院,上面都写有匾额。
于是吴国金笑了笑,立即命随行的部下上前,先将东面的孔府司房、西面的衍圣公书房封锁起来,孔府内的任何人,包括衍圣公孔兴燮都不得再出入这两处。
“将里面的账簿、记录、文卷、书册、图集等,全部就地查封,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此时军情部的随行人马全都身穿飞鱼服样式的统一官服,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每个随行人马都是人高马大、器宇轩昂的。
在孔兴燮等孔家人的眼里,这些人马全都是锦衣卫的样貌,随着吴国金的一声令下,这些“锦衣卫”已经开始查封抄家了!
“大人啊!”
孔兴燮被吓得大喊一声,脸色越发的惨白,周围不少人都是面色悲戚。
吴国金见状则是冷笑一声,一把拉住孔兴燮,说道:“衍圣公这是何意?本部堂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如果此番衍圣公只是忠心为国上书,则一切都没有问题,更不用慌张的。不过……”
吴国金的语气突然阴冷了起来,说道:“不过如果衍圣公真的结党营私,背后还有一党,此番上书也不是出于什么忠心,而是别有用心,恐怕……”
“恐怕传承数百年的衍圣公一脉,到了您这里就要突生变故了!”
听了吴国金的话,孔兴燮被吓得摇晃了几下,差一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左右的族人给搀扶住了。
吴国金见状不置可否,只是说道:“还请衍圣公继续带路,咱们找一个能够说话的地方,如何!”
孔兴燮急忙答应下来,带着吴国金等人继续向前,众人直接进入二堂内落座。
其实在过了三堂之后,便是孔府的内宅部分,亦称内宅院。有道禁门---内宅门与外界相隔。此门戒备森严,任何外人不得擅自入内。有历代皇帝特赐的虎尾棍、燕翅镗、金头玉棍三对兵器,由守门人持武器立于门前,有不遵令擅入者"严惩不贷"。
而在内宅的后面,还有前上房、前堂楼、后堂楼、后花园等建筑,可见孔府规模之大、占地之广。
此时在二堂上,孔兴燮请吴国金坐上座,但是吴国金却说道:“衍圣公乃是文官之首,理应坐在上座。”
说完,吴国金便自顾自的坐在下首首位,孔兴燮见状也只好坐在上首。
其余众人也纷纷坐下。
吴国金看了看在座的众人,问道:“敢问衍圣公,在座的诸位都是什么人?”
孔兴燮说道:“是这样的,这几位都是孔府的管事、宗亲。”
“让他们全都退下吧。”
吴国金冷声说道:“自有人对他们进行讯问,就不用在这里候着了。”
几个孔府的管事、孔家的宗亲见状纷纷看向了孔兴燮,只见孔兴燮叹气摇头,众人只好纷纷退下。
这几人基本上全都是孔兴燮的长辈,虽然孔兴燮承袭了衍圣公的封好,可是在场的几人在孔府内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
此时众人被吴国金直接“赶出去”,颜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便有一人站出来说道:“吴部堂虽然是内阁重臣、军情部尚书,但是在孔府内,也要放尊重些!”
另一人接着说道:“我孔家到底犯了什么国法,还请吴部堂说清楚,否则他日衍圣公向朝廷伸冤,部堂这边也不好收尾!”
吴国金冷笑着问道:“这两位是……?”
孔兴燮急忙对那两人使眼色,让二人立即退下去,同时说道:“部堂勿怪,这位是我孔府的主事孔明德,旁边那位是我孔家的长辈,虽然是远房,但也是我的叔父辈:孔曲明。”
吴国金冷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他二人的话,只是对左右说道:“对孔府上下的质询和调查,就先从这二人开始,带下去!”
“是!”
随后几名军情部的人马大步上前,当着衍圣公孔兴燮的面,将孔明德和孔曲明当场拿下,押解着走出了堂上,看得孔兴燮目瞪口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这一幕发生后,其余孔府中人纷纷退下,再没有人敢对吴国金说什么,就连孔兴燮也闭上了嘴,紧张的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遇到了锦衣卫的延续,当今的军情部尚书?
待到“闲杂人等”全部出去之后,吴国金对左右部下说道:“对孔府上下的审查立即开始,不管是孔府的管事官吏、宗亲人等,还是后宅的女眷,只要是十岁以上的,全都要录下一份口供,并且要对所有人的口供进行核对,防止胡说与串供。”
“另外,让祖参将带些人马进来,将孔府内外给我搜查一遍,任何可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全都立即查封起来,等候本部堂处置!”
“是!”
听说吴国金还要对内宅的女眷进行审问,孔兴燮顿时涨红了脸,这已经不仅仅是安危的事情了,更关系到衍圣公孔府上下的颜面。
如果今日之事传出去,那衍圣公的颜面就真的要沦为天下笑柄了!
于是孔兴燮猛地站了起来,说道:“部堂大人!就算是军情部锦衣卫,也要讲究证据,你们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到我孔府,总要有个说法,要拿出证据来,怎可如此粗鲁的骚扰孔家的内眷!”
吴国金冷笑着说道:“说法?之前你趁着朝廷大军出征在外,趁着阁老在军中作战,几次上书朝廷,你知道有多少文官追风上书吗?你知道在朝中引起了多大的风波,给朝廷的大政方针带来了多少阻力?还跟本部堂要证据,你上书的奏章就是证据!”
“如今衍圣公也应该庆幸,阁老率军连战连捷,不但顺利打下了整个西域,朝廷也没有出现太大的动荡。否则前线战事真的不利,这一切的罪责都要由衍圣公来承担。”
吴国金冷声问道:“衍圣公自认为,这么大的罪责,你承担的了吗?”
孔兴燮闻言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