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内,朱由检其实已经醒了,但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
九重皇城,也封锁不住消息,满城都在逢迎福军的轶事传到宫闱。太监宫女们也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有自己的皇后还忠心的陪在自己身边。
朱由松对朱由检的感情很复杂,首先这个人是有值得尊敬的地方。他勤政、节俭、有气节,嫉恶如仇,胸怀理想。但是由于出身的原因,在十七岁登基之前,朱由检都是被当成藩王来养的。
大明的藩王,哪里需要什么治国平天下的才能,哪里需要帝王心术。所以他的能力与见识,甚至比他的皇兄天启还不如。没错,他就是比不上木匠皇帝,不光木工比不上,治国都难以望其项背。一个没有能力的人,他越勤奋,危害就越大。
朱由松并不打算对这个十七岁的小堂弟痛下杀手,就算为了他自缢煤山的举动,都值得好好活下去。所以沈慕鸿带着朱由松的命令,就择人进宫了,这个人非曹化淳莫属。
曹化淳是信王府旧人,后世的无良编剧,似乎对太监这个群体有什么执怨。只要是个太监,就没有不被黑成妖孽奸邪的,但是实际上,这个曹化淳,还真是个好太监。他十二三岁左右入宫,诗文书画,无一不精,深受司礼太监王安赏识。后来进入信王府陪侍五皇孙朱由检,极受宠信。朱由检继位后,曹化淳负责处理魏忠贤时的冤案,平反昭雪两千余件。
天启皇帝刚继位,魏忠贤排除异己的时候,第一个就把他赶出北京。不过这些被他平反的文人,可不是知恩图报的主,他们极尽诬陷之能事,一个忠厚老实地太监,硬是被他们污蔑诽谤,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权阉形象。
如今福军进京,曹化淳在自己府上,因为没有抵抗,也没有被限制自由。听到福军相召,曹化淳不敢不去,来到沈慕鸿的临时住所,福王的京城别院。
当初福王起兵,京城谁都不敢靠近这个别院,里面留守的王府的人,差点饿死。如今这里今非昔比,赫然变成了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披甲执锐的士兵,将这个院子层层保卫起来,每隔几步,就有几个士卒持枪守卫,防范甚严。
沈慕鸿毕竟不放心,一路过来虽然降者无数,难保有极端的保皇派,前来生事。燕王当初进金陵,还被行刺过呢。
曹化淳进了院门,就有人通知了沈慕鸿。沈慕鸿自知此事兹事体大,亲自迎了出来。
“曹公公,今天请公公来,是有一件大事,想要公公相帮。”
曹化淳略一思索,认定这个福王心腹,是想借自己之手,谋害陛下。他虽然怕死,但是对朱由检也是有感情的,垂首说道:“被俘之人,安敢言请。咱家深受陛下重恩,虽然没有勇气以死筹国,但是也万万不愿做下对不起陛下的事。此事休要再提,大人还是另觅人选吧。”
沈慕鸿没想到这个太监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是倒是挺佩服他的忠贞。呵呵一笑,说道:“公共误会了,小王爷不曾想过弑君,但愿陛下能够认清事实,禅位而已。”
曹化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人夺了江山,还允许正统皇帝活着的。莫说是他,就算是沈慕鸿,也没有想到朱由松有这个度量和气魄。也就是他,如果进京的第一人是周舒夜,早就帮朱由松处理好了。制造一起意外而已,待新朝稳定了,谁还会去追究这种宫闱秘事。
能够保住朱由检,曹化淳当然乐意,说道:“既然如此,咱家愿意一试。”
皇城被封,朱由检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心腹,也顾不得装病,起身主仆抱头痛哭起来。
“曹大伴,来为朕送终么?”
曹化淳抹了把眼泪,泣道:“陛下,福王不欲取陛下性命,只要陛下同意禅位..”
“痴心妄想!朕要天下知道,他始终是个乱臣贼子。”
曹化淳没想到皇帝这么有骨气,怔了一下,念及旧情不忍看他赴死,还是劝道:“陛下若是不从,只怕福逆要谋害陛下啊。”
朱由检只是不想便宜了自己的反王堂兄,但是并不想死。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一腔热血过后,还是有求生的本能。眼里不自觉闪过一丝惧意,被曹化淳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皇帝也不是一心求死,心里又升起几丝希望。继续劝道:“就算陛下不同意,这个逆贼差遣几个死士进宫,将陛下谋害了,然后放把火。当初太宗继位,哪里有人追问过建文帝生死啊?”
朱由检内心动摇,但是还是不肯禅位,只说:“若小福王真有善心,朕愿匿于市井,为一百姓,不禅位不食福逆之禄。”
曹化淳苦劝半天,但是朱由检咬定这个底线,不肯禅位。
曹化淳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福王别院,将朱由检的话重复一遍。沈慕鸿眉头一皱,不敢自作主张,派人前往洛阳,询问朱由松。
洛阳,文昌楼。
朱由松看着手里的信,哈哈一笑,说道:“咱们的陛下,虽然惜命,但是骨头很硬,是洪武爷的种。既然如此,你们看看吧。”说完将手里的信递给堂下的众人,马士英和赵宏等人凑在一块,看完都说道:“不能留下这么个隐患啊。”
朱由松不以为然,说道:“他坐拥天下,总揽四海,都不是我的对手。做了一个百姓,我何惧之有。如果他能像我一样,夺回他自己的皇位,就说明我已经天怒人怨,昏庸无道,那时候由他来做,也是件好事。”
朱由松虽说威望甚高,但是这毕竟不是小事,文昌楼里够资格坐着的都是他的心腹中的心腹,也不怕忤逆了他,纷纷进言反对。
最后拗不过众人的朱由松,只好退步,同意他去做一个不食福禄的寓公,但是要送去台湾岛。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生怕斩草不除根,贻害无穷。朱由松摆了摆手,拍板定论,道:“都别说了,就让他带着皇后妃嫔,心腹太监,送到台湾岛,做一个富家翁。”